沈家惨案发生两日后,在江湖中逐渐传开,如同石落湖心,荡漾般的从黄山开始传遍天下。武林中人议论纷纷,均感到沈家满门不幸,江湖沸沸扬扬,说沈誉君练成沈氏三绝,连白青云都不是对手。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了得,更有甚者有如看到二人比武一般,说者口沫横飞,连说带比。听者全神贯注,连连点头。白青云不免名气受损。
少林派接待龙门会使者,会客堂中无欲大师和厉建德派出的通报消息者会见,无欲大师静静的听完来者的诉说,竟然如同山岳般无惊无动,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此子天赋极高,修成沈氏三绝,乃是武林中百年难见的人才。可惜走入魔道,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唉,中原武林从此多事,请回去奉白总舵主,老衲一定约束门人,请白总舵主尽快擒拿此子,以平武林风波。不过还需白总舵主调查清楚,其中隐情干系不小,万万不可枉杀了沈誉君,恐怕事情必有不为人知之处,如果让金麟钻了空子,中原武林恐怕要因此而惨遭荼毒。”
武当玄戊道长接待龙门会使者,真武大殿后院,煮茶待客。玄戊道长听完倒吸一口冷气,面容惨淡,足足过了好一会,这才叹道:“沈氏一门,矗立江湖百余年,乃武林中第一武学侠门,家传武学世间罕见,沈氏三绝更是武林中少见的神功。惨遭灭门,真是不幸,沈大公子如此作为,让人感叹,罕见的人才走入歧途,实乃武林正道一大损失。希望白总舵主将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千万别因此事为开端,重新掀起江湖中的大风大浪。”
峨眉玉贞掌门静静的听完之说了一句:“知道了,请回复白总舵主,龙门会乃中原顶梁支柱,千万不可自乱阵脚。”
青城掌门凌霄子听完,震惊之余,亦感叹道:“沈誉君千万不要成为下一个金麟。”
数日间,沈誉君名声大噪,江湖无处不说此事,龙门会众人更是满天下的寻沈誉君。一时武林空前****,如同沸水,开了锅一般。
话说沈誉君当日离开黄山,已经是酉时。玉岚和师侄二人等到和白青云分手后,飞奔下山,追踪沈誉君而去。路过黄山镇,玉岚对那道姑说:“你且回峨眉山,跟掌门师姐禀告此事,就说我去追踪沈誉君,观察他的举动,会随时沿途留下标记,如果想找我,寻找本派暗号标记便可。”
那道姑经过如此变故已经深知玉岚聪明伶俐,足可自行行走江湖,何况事情重大,也只能如此安排,便答应然后和玉岚分手,转路回峨眉山而去。
二人分道而行,玉岚绕过黄山镇,展开轻功沿着大路追踪,心想:“黄山镇还在龙门会的势力范围之内,他不会傻到在黄山镇留宿。听刚才白青云的话,沈誉君家一定有大事情,而且他应该知道了少许内情,并不否认我的猜测,我应该去好好的调查一番。”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玉岚施展峨眉轻功,一路紧追不舍,将至戌时,终于见到大路尽头似乎有一白影,料定是沈誉君,心头一喜,保持这目力所及的范围,就这么跟着,她知道沈誉君武功极高,恐怕被发现。
如此一走,将近天亮,沈誉君中途改路,尽捡荒山小路行走,天微微亮时,见到沈誉君在一小河边上停下,玉岚飞身一跃,跳到树上。
只见沈誉君蹲在河边,洗了洗脸,映着河水整理了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道:“玉岚姑娘,你跟着在下走了一晚上,也累了吧,过来就此溪水,洗把脸如何?”玉岚大窘,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满脸发热,心想:“既然他能发现我跟着他,自然也知道我在树上了。”想到此处,双足一蹬树干,手前脚后“飞”出大树,落在沈誉君旁边,笑道:“沈公子好武功,我如此小心的跟着,沈公子都能发现。”
沈誉君道:“夜深人静,荒山小路并无人行走,确实容易发觉。”玉岚道:“沈公子年纪轻轻,武功已经出神入化,连白总舵主这样的高手都败在你的手下,而且是被你生擒活捉,武功已经江湖罕见,想必数日间便会名震天下,真是……”她顺嘴便要说可喜可贺,想到他满门被灭,凶手还是他自己,更无从报仇,心里一定苦涩之极,恭喜之词,实在不能出口。
不想沈誉君却道:“可喜可贺倒不见得,此后步步荆棘倒是真的。”玉岚尴尬的一笑道:“沈公子一战成名,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沈誉君道:“好了,继续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姑娘昨晚一味维护在下,用意何在?今日跟踪在下至此,到底所谓何事?”
玉岚道:“昨日我初到黄山,见到贵会......龙门会刘当家的一行人,形色匆匆,似乎面临大敌,就好奇心起,跟踪上去。本来黄山之行,只想找到白总舵主打听一个人,不想却遇到公子被众人围攻,从小师父就教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也不是有意维护公子,只是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而已。后来看公子战胜了白总舵主,独自行走于江湖,更是好奇。公子现在可谓天下皆敌,以后将何去何从呢?”
沈誉君叹道:“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所!”玉岚道:“今番玉岚跟了过来,一不是为了调查沈公子的去向,二玉岚绝不会问沈家满门血案之事。沈公子大可不必对玉岚有所防范。只是……”
沈誉君不由得一愣,也许从出事至此时,他最担心的便是有人问沈家惨案的起因以及过程,这可能也是他最不想面对的,玉岚此刻言明绝口不问惨案的起因过程,沈誉君不由得心中一缓,似乎松了一口气。
玉岚道:“公子如果信得过我,便可把我当做朋友,我从小在峨眉山长大,也没什么朋友,今天的沈公子,也没什么朋友。你和我……”沈誉君道:“我是个丧心病狂之人,亲手杀了生我养我的父母,家人,死一万次也是死有余辜。不过……不过……”玉岚道:“我虽然未曾出家,但是从小受师姐们道心感染,也算是有道之人,或者可以为公子解决难题呢?”
沈誉君道:“在下知道姑娘冰雪聪明,可是我确实无从说起。在下以后危机四伏,姑娘还是别跟着了,免得堕了贵派威名。让人家说峨眉派玉岚姑娘与丧心病狂的沈誉君乃是同党。”
玉岚不答他的话,叹了口气,转身望着淙淙溪水,悠悠的道:“三年前我生日那天,大师姐对我说:‘玉岚,师父最是在乎你,说你可以修习峨眉金顶十六式。如今武林中有一个少年,今年还不到十八岁,才比你大一岁而已,人家练成了号称没有人能练成的沈氏三绝。已经有很多年了,不知道多少武林前辈耗尽毕生心血心智,也未能将沈氏三绝同时练成,这个少年在十八岁的年纪就练成了,真是让人羡慕啊。你是师父最心爱的弟子,对你期望最大,你如今连十式都未练成,你可要努力,决不能落后于人,有负师父重托。’后来我就努力努力,早起晚睡。人家都在玩都在踏青的时候我在练剑,人家都在玩都在戏水赏雪的时候我在练剑,当时我就想:‘这个臭小子这么可恨,害的我玩不了,睡不好,等我练成金顶十六式一定要杀了你。’没想到我见到了这个小子,却……却……却不是这臭小子的对手。”
沈誉君道:“如此说来,我害了你三年未曾踏青赏雪?那我补偿你好了。”玉岚一听兴奋的道:“沈公子武林高手,说话不许撒赖。三年的踏青,三年的......据说关东常年冰天雪地,天地之间一片银白,风景壮丽,那就再加上三年的赏雪好了,你要给我补回来。”沈誉君叹道:“希望我有这个福分。”
玉岚见他情绪低落,本想转移话题,可是沈誉君突经大变,心情极其恶劣,若不是自小学习圣贤,绝不能保持如此风度。玉岚安慰道:“公子练成绝学,众所周知,江湖中人即使想战败你而成名,也未必有人有这个胆子,若真正的一流高手,自顾身份,更不会来找一个晚辈的麻烦。”
沈誉君道:“我罪恶滔天,不容于天地,即使不被杀,也难有面目立于人世。”玉岚道:“万万不可,公子练成沈氏三绝,正如白总舵主所说,乃是沈家唯一血脉,更是沈氏三绝唯一的传人,怎么能让历代沈家前辈的心血付诸流水,让沈家香火断绝呢?公子有用之身,正可大展宏图,在江湖中有一番大的作为。如今公子能杀掉金麟的话,正可以为中原武林立功,为死去的武林豪杰报仇,沈家各位前辈在天之灵也可欣慰。公子也算对得起沈家各位前辈英灵了。”
沈誉君听了这一番话,眼中精光大盛,双拳紧握,玉岚吓了一跳。沈誉君喃喃的道:“爷爷、大伯、爹爹毕生都在和金麟作对。他们的梦想,便是有人能练成沈氏三绝,打败金麟,杀了金麟,铲除星象神宫。为死去的武林同道报仇雪恨,让江湖武林天下安宁,我正是大家的期望。”
玉岚一听连连点头答应:“沈公子说的不错,沈老爷子身为中原三侠之首,一生行侠仗义,却枉死金麟之手,怎能不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沈二爷手创龙门会,集武林精英于一体,就是为了对抗金麟。沈大侠身为龙门会总舵主,为武林人士,以及黄山四周百姓做了好事无数,却被金麟派人暗害,又怎能不为他们报仇?”。
沈誉君面容一紧道:“不论是谁的仇,都该报,可是……可是……沈家全家都死光了,我竟然还厚颜无耻的活在世上,我……我……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说着情绪激动,心中压抑已久的情感和委屈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身体一软,跪倒在地,眼中泪水更是如泉水般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