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砍下自己的左臂,立刻点住了自己的几处穴道,饶是如此,剧烈的疼痛也让青龙险些晕过去。肩头的穴道虽然被点,可是流血速度仍然很快,隐派大长老冷冷的道:“青龙,真是铁汉子,我老人家一辈子没见过这等铁血之人。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铁打的。”
说完二人合身攻了上来,青龙强忍疼痛,连退三步,不断躲避,亦不还招。果然,隐派大长老以为青龙此刻身体虚弱,神智大乱。二人连番抢攻,出招之际未免有些急于置青龙于死地,露出了少许破绽,可是此刻青龙何等剑法?对于青龙来说,这少许破绽便足以克敌制胜。
青龙的一套倒踩七星步还没走完,突然一剑刺出,一剑就刺中了大长老的小腹,接着横着一剑划出,直接将大长老的小腹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另外一人大吃一惊,连忙停住脚步,青龙却不去理他,突然向后一跃,身法奇快的冲向了刚刚射出毒液的那人身旁。接着一招“反撩阴腿”直接踢中那人的胯下。这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这两下兔起鹘落,迅速无比,哪里似身受重伤之人?
青龙将青虹剑钉在甲板上,捡起水枪,用手轻轻一晃,便知道里面还有毒水,走到大长老面前冷淡而平静的道:“我就让你尝试一下,这东西的滋味。”接着青龙内力一逼,毒水被青龙的内力逼出,顺着枪口窜出,全部的射进了隐派大长老小腹的伤口之中。
这种水枪结构甚是简单,乃是中间是一个圆筒,前头处一个细小的空洞,后面是一根圆筒中延伸出来的把手,从里面拽出,便可吸水,用力推出,便可将水射出。乃是南方一种灭火用具,却被金麟拿来放射毒液,残害武林中人。
隐派大长老猛然放声惨叫,喊叫声撕心裂肺,令人悚然。青龙却不理会他死活,缓步走到刚刚被自己踢倒的那人身旁,对着那人面部就将其余的毒液用内力逼了出去。这人也立刻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不断狠挠自己的面部。青龙回头寻找,剩余的一位隐派老者已经不见,却是恐惧于青龙的武功手段,跳船逃走了。
青龙拔出青虹剑,高声喝道:“这些人为祸天下苍生,跟着宁王一起犯上作乱,陷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不忍心多杀人,大家不要跟着助纣为虐了。王大人的军队马上就赶来了,你们还是投降吧。”
船上官兵亲眼目睹了青龙的壮士断腕之勇,对他甚是佩服,又见到青龙对付隐派众人的残忍手段,以及高超的武功,此刻再无一人胆敢上前拼杀。纷纷放下兵刃,就此投降。
后面大火越来越旺,青龙回头望去,湖面已经一片火海,映的一片天通红。却不见白景松的身影,青龙头顶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却始终屹立于此,威风凛凛,看着大火焚烧的战船。
朱雀和沈誉君冲出青龙所在的战船,立刻确定方向,见到前方不远处,一艘金顶龙头大船正在向着北方逃走。金色的龙头,被大火一映,在黑夜中金光闪闪,沈誉君和朱雀连忙冲了过去。
二人又冲过一条船,和官兵厮杀一阵,在从第二艘船的船尾一直冲到了船头,这才赶上宁王的座船。上了大船之后,却没有见到有像样的官兵抵抗。二人立刻冲向阁楼,果然,见到宁王在阁楼里面如沉水,坐在那里不住发抖。
两旁坐着几位官员模样之人,沈誉君上前一一点了穴道,最后对宁王道:“王爷,此刻还有什么话说?”宁王目不斜视道:“你们赢了,王阳明赢了,大明朝有他,真是祖上无德。”沈誉君骂道:“阻止了你造反,才是你们祖上有德。”
宁王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当今皇帝无德,根本不配坐拥天下,更没有治理天下的才能,沈誉君,你和王阳明阻止了我,便是毁了大明王朝的长治久安。”沈誉君一愣,没有说话。
朱雀问道:“王妃呢?在哪里?”沈誉君立刻醒悟,宁王挥了挥手道:“就让你们双宿双栖吧,她在底舱。沈誉君你去救她吧。”沈誉君立刻转身下去,留朱雀在这里守着。
沈誉君到了底舱,高声喝道:“王爷已经伏法认罪,大船在此抛锚,水手们都去甲板上集合。”底舱之人也不知道此事真假,不过大火烧尽了宁王大军,此刻宁王坐船正在逃走他们却是知晓,想必沈誉君的话也不假,便纷纷离开底舱,上了甲板。沈誉君先去将前后两处铁锚铰链下了水中,停止了大船的前行。
接着沈誉君挨个屋子找了一圈,找到了王妃。王妃见到沈誉君推开舱门,缓缓站起道:“王大人打败了王爷了?”沈誉君点头道:“是,大军死伤无数,投降一些,宁王大势已去了。”王妃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誉君道:“王妃,你跟我走吧,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一生,沈誉君此来,就是救你的。”王妃摇了摇头道:“我对不起王爷,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就陪着他一起被斩首吧。”沈誉君眼睛一热,对王妃道:“王妃忠烈,沈誉君失礼了。”
王妃走到沈誉君面前,流下眼泪道:“如果王爷……能有沈少侠一半的仁者之心,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沈少侠,王爷对不起天下百姓,对不起死去的英雄豪杰,对不起枉死的士兵,好在……好在天下有你和王大人这等救民于水火的好人,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沈誉君点点头,不忍道:“你的夫君就在上面,我带你上去和他在一起吧。”沈誉君话音刚落,见到桌子上烛台下一摞宣纸,上面似乎有一首诗,问道:“这是王妃作的?”王妃点了点头,沈誉君轻声念道:“画虎屠龙叹旧图,血书才了凤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尽当年泪点无。”
沈誉君不由得长叹一声,王妃已经打算已死明志,在这鄱阳湖之内葬身,是以写下这等绝笔诗篇。沈誉君点头道:“王妃大才,沈誉君明白。此生对王妃必不相忘。”说完,对王妃一抱拳。
王妃也对着沈誉君深施一礼道:“妾身能得盖世英雄一拜,死不足惜。只可惜……没能阻止这场战乱,还是死了这么多人,王爷……王爷想恨我,就让他恨吧,就算他被斩,妾身亦不能独活,请沈少侠带妾身前去陪伴王爷最后一程。”沈誉君应了一声,二人上了甲板,找到了宁王。宁王见到王妃立刻大怒:“跟你的姘头远走高飞吧,今天我已经成为阶下囚,你还回来干什么?”
沈誉君沉声道:“宁王,其实你被王妃骗了,王妃和我,只有三面之缘,我沈誉君心中也有至爱之人,和王妃清清白白。我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激怒你,让你阵脚大乱,然后阻止你造反的势头。”
王妃泪流满面,深情的望着宁王。宁王忽然明白,王妃从始至终对自己都一心一意,而且以前多次阻止自己造反,这乃是她多年的意愿,沈誉君才多大年纪?她怎么会跟沈誉君发生关系?何况二人之前根本没见过面,沈誉君纵然年少英雄,也不会不顾侠义,去勾引有夫之妇。原来自己上了他们的大当了。
宁王忽然暴怒,大喝一声:“都毁在你这个贱人手里。”接着就跳了起来,准备冲过来掐死王妃。朱雀连忙拦住,道:“王爷,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只不过是不想让你成为千古罪人,你可知道从你起兵至今,一月有余,已经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我三弟的至亲好友死了死伤无数,沈家更是满门尽亡,当年万三公被太祖皇帝冤杀,今翻沈家满门豪侠为了天下大义又一次被灭门。你怎么对得起这些死去的英雄豪杰?如果大战打个三年五载,会是什么样子?你知道自己老婆爱上别人你会生气,可是你想过他们的亲生骨肉枉死,他们有多伤心吗?可是最终你还是没有把握取胜。战果还是今天的战果,却要多死多少人?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吗,痛失亲人?”
宁王一愣,看了看沈誉君道:“想不到你是沈万三的后人,他竟然有了后,而且如此英雄了得。嘿嘿,好样的,当年太祖皇帝杀了你们全家,今天你们以全家为代价,间接的毁了大明王朝,好,报应来得好。”
王妃放生哭,跑过去抱住宁王道:“王爷,妾身知道对不起你,毁了你的一生梦想,可是你这个梦想本身就是错的。已经有这么多人因为你的一念而魂归天外了,就别再错下去了。我……宁愿跟着你一起死,也不会离开你的。”宁王忽然留下眼泪,紧紧的抱住了王妃。
沈誉君和朱雀将阁楼之中的三位官员带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二人来到甲板,却在甲板上见到了一个年轻人和朱雀很像,身材修长而俊秀,卓龙袍,带龙冠。看服饰,应该是宁王的世子。正在惊慌失措的四处遥望,似乎想逃走。
那年轻人见到沈誉君和朱雀,立刻大声道:“你们是谁?刘养正,李士实,王伦。你们怎么不好好保护父王?”原来这个年轻人是宁王的世子。时至此刻,还以为自己是王爷世子,还对手下人指手画脚。
沈誉君道:“原来这两位就是宁王的军师,你们跟着王爷,很威风啊,出谋划策,怂恿宁王造反。”接着“啪啪啪啪”连续四声,打了刘养正和李士实两个耳光。接着对宁王世子道:“你爹已经被擒,如果你想逃走,就赶快跳水,等王大人大军到来,你想逃也逃不了了。”
世子知道沈誉君说的是实情,看了看水面,喃喃的道:“父王被擒,必死无疑,我却去哪里?”朱雀刚要说话,沈誉君一拉朱雀,摇了摇头。朱雀立刻醒悟,如果宁王世子不死,恐怕会有人假借他的名声继续起兵作乱,便忍住了没有说话。
二人再此看着这一丛重犯,直至天明,王守仁大军这才赶到,将投降的士兵全部收押,然后沈誉君和朱雀将宁王一家,以及宁王的三个叛臣全部交给王守仁,这才回转洪都。临行前王妃让士兵带给沈誉君一张纸条,上面写了沈誉君在船底见到的四句诗。
朱雀以为王妃和沈誉君真的发生了感情,连忙问道:“是什么?”沈誉君也怕王妃对自己有什么异样的感情,脸上一热,缓缓的打开纸条,见到上面整整齐齐的写了一首诗,字迹娟秀,一眼就看出是出自女人之手。
朱雀喃喃的道:“画虎屠龙叹旧图,血书才了凤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尽当年泪点无。”沈誉君叹道:“这王妃真是好才情,几句话就把整件事详细说明了,并且做成了诗句,真是厉害。”沈誉君双目遥望天边,喃喃的道:“这是王妃为这个天下做了巨大牺牲的唯一凭证,我不能让她在如同我们一样悄无声息,二哥,我要找人将这个诗句雕刻在世间。让后世人知道王妃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