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和朱雀二人眼疾手快,一边一个,扶住了沈誉君。沈誉君看也不看二人,苦涩道:“师兄,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声音嘶哑,甚是难听。说完,沈誉君就缓步走出了大厅。青龙和朱雀二人要跟着去,王卿羽也随着沈誉君向外走去。
狼神道:“让他去吧,他如果能自己度过这一关,方能好好的活下去。否则还不如让他和玉岚同归于尽,二人长相厮守的好。不过君儿不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人,你们可以放心。”众人知道狼神这话是说给沈誉君听的,可是沈誉君似乎没有听到,依然步履蹒跚的独自向前走去。
黄山的夜景很美,但是也很凄然,朦胧的月色下,隐隐约约笼罩着点点繁星。沈誉君走出了朱雀操办婚礼的大院,仰头望天,泪水滚滚而下。心道:“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让我受这般苦楚?不但家人一夜之间离我而去。此刻更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低头看着玉岚的尸首,哽咽道:“玉岚,我沈誉君已经决定娶你为妻,你就是我的妻子,不论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沈家的媳妇。今天咱们就拜天地,让我爹娘做咱们的主婚人,然后你就可以住进沈家了。等大事一完,我就来永远的陪伴着你。”说着沈誉君迈步向沈家的祖坟走去,也不施展轻功,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龙门会的总舵,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沈家世代的祖坟处。
沈誉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向身家祖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沈家祖坟,沈誉君跪在沈天成的墓前,将玉岚放在旁边,对沈天成的墓碑道:“爹,娘,不孝孩儿沈誉君在此。今孩儿和峨嵋派玉岚姑娘成婚,在爹和娘面前拜天地,以后她就是孩儿的妻子,您二老的儿媳。望爹娘二人成全。”说着磕了三个头。接着在他父母的坟旁边,找了一块空地,双手成爪,一下一下的挖了起来。
厅中众人看着沈誉君离去,和他关系好的如狼神,青龙,王卿羽等人不免心中挂怀。一些和沈誉君没有关系的人,也是心中酸楚,为沈誉君惋惜。
狼神叹道:“这孩子可真是命苦。”王卿羽愣愣的掉下泪来,道:“沈大哥虽然想杀玉岚姐,但是他心中仍然爱极了玉岚姐。”朱雀点头道:“不错,沈兄弟为了武林大义,不得不如此大义灭亲,但是他心中对玉岚的爱,丝毫未曾减少。”木灵也道:“沈大哥如此重情重义,对武林中人尚且能甘冒奇险的拼命,对自己的爱人,更是全心全意的奉献。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当真是对他的一种莫大的折磨。”
众人尽皆唏嘘不已,朱雀忍不住叹道:“天下第一,得到了这个天下第一,他牺牲了多少?失去了多少?将近二十年的拼命努力,亲手屠杀自己的父母亲人,为武林奔走之余还要勤练武功,虽然打败了金麟,可是今天又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沈誉君到底欠你们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帮助你们?”越说道后来越是气愤填膺。
无为道:“阿弥陀佛,沈少侠心系天下,宅心仁厚,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不论武功还是他的侠义心肠。都可谓‘牺牲者之大无畏’,令我佛门中人甚是惭愧,老衲五体投地。”少林众僧一起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清越也道:“沈少侠年少有为,甘为武林牺牲小我之一切,完成大我之安宁。让人敬佩,我们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但是比起沈少侠来,未免显得有些独善其身。当真是让贫道汗颜。”
丐帮执法长老道:“说的不错,我们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行侠仗义。但是比起沈少侠来,我们终究不如,他一人的作为顶的上我们丐帮整个帮派做的好事。天下第一,当之无愧。”
狼神点头道:“你们年轻人的路还很长,不仅仅要拯救武林,如果有一天国家有难,仍然需全力以赴。天下太平,才是他的愿望,这不是他自己的愿望,而是为了天下苍生的愿望。”朱雀点头道:“大丈夫者心怀天下,这才是真正的侠者,当之无愧的第一。”
众人的这一翻谈话,无形中让沈誉君成为了武功天下第一之人,而且经过今天这一役,沈誉君名震大江南北,但凡江湖中人,没有人不知道沈誉君的武功天下无敌,没有谈起沈誉君不伸出大拇指的。但是此刻的沈誉君……
六月的天气,纵然是黄山多雨,清早也是风和日丽,龙门会中仍然热闹非凡,朱雀大婚刚刚过去,这一次武林盛会揪出了一直以来暗中威胁武林中人的杨世平,虽然未曾将他击杀,但是已经明确了立场。青龙又答应替武林除此大患,并且救回被擒之人,和夺回峨嵋派所中之毒的解药,还有少林的经书。如此一来,武林中人心中一直以来为难的事情尽皆解决,大家均高兴不已。全场只有那么几个人,依然忧心忡忡。
狼神依然唉声叹气,担心着沈誉君的安危。青龙虽然冷如山岳,可是一口一口的喝着烈酒,也看得出他心中的焦虑。朱雀更是一趟一趟的向门口走去,探望沈誉君是否回来。玉贞从一直以来也是心痛如绞,玉岚可以说是她们峨眉精心培养出的弟子,二人虽然是师姐妹,但是事实上玉岚是由玉贞等六人养大,并且传授武功。可以说是她们姐妹六人的子女一般,可是如此大事,自己心中丝毫征兆都没有,居然把自己身中剧毒之事忘记了个干净。
此刻见到天亮,玉贞忍不住对狼神道:“前辈,我想出去寻找一下沈少侠,在看看我那苦命的师妹。”狼神叹道:“你也应该去看看。兴许......兴许君儿是去埋葬了玉岚。”
王卿羽立刻道:“我也去。”玉贞点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王卿羽道:“沈大哥定然是去了那个地方,走,师太,我带你去。”
二人出了龙门会总舵,施展轻功直奔沈家阴宅而去。二人心情沉重,一路无话。到了沈家的阴宅后,二人见到沈誉君独自一人,在沈天成夫妇的坟前跪着,却不见了玉岚的尸体。玉贞连忙奔了过去,到了沈誉君的身后,突然站住,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王卿羽也连忙的奔了过去,只见到沈天成夫妇的坟墓之旁,有一个大坑,玉岚的尸体就平平的放在里面,如同安详的睡着了一般。沈誉君目光痴呆,头发凌乱,一身血污。双手十指尽是鲜血,甚至连衣袖上也是一片鲜红,此刻已经凝固。
玉贞颤声道:“沈少侠,你用双手……”王卿羽已经泪流满面,哭道:“沈大哥,玉岚姐姐已经死了,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要保重身体啊。”
沈誉君嘶哑着嗓子道:“我和玉岚已经结成夫妇,她已经是我沈家的媳妇,我将她葬在沈家的阴宅,永远陪伴着我的爹娘。”玉贞叹了口气道:“沈少侠,玉岚不是你杀死的,你不要太过自责了,她小腹的匕首,就是她在抱你的那一刻,已经自杀了。我当时在你的身后,已经见到她说话的时候口角流出鲜血,然后你才打了她一掌。”
沈誉君摇了摇头,道:“玉岚如何死的,已经不重要了,一死赎百罪,她已经死了,谁也不能在记恨她。她在我心中仍然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好姑娘。”玉贞叹道:“死者已矣,沈少侠身为侠门传人,一定要打起精神,千万不能就此堕落。大家受杨世平威胁,被擒之人还要等沈少侠救出,少林被夺的经书,和峨眉一派所中之毒,都需要依靠沈少侠来拯救大家。金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中原武林出此大事,他恐怕又会有所行动。”
沈誉君猛然站起,双手握拳,低声道:“杨世平,我定然让你为此事付出代价,金麟这些恶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十指为玉岚掘土,已经弄得伤口无数,鲜血淋漓,本来此刻鲜血已经凝固,这一发力,又弄的手指破裂处流出鲜血。
王卿羽大吃一惊,连忙道:“沈大哥,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快走,回去后我为你清洗清洗,然后包扎好伤口吧。”沈誉君摇头道:“我要先让玉岚安息,总不能让她死后仍然受风吹雨淋之苦。”接着掌运力一挥,一股劲风卷起,将身前的土推向玉岚所在的坑中。
看着玉岚如花的容貌被黄土所掩盖,想到此后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再也难以相见,此后人生漫漫长路,自己形单影只,心中酸楚,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拿起旁边已经准备好的木板,用手指上的鲜血写着:“爱妻玉岚之墓”,下属“沈誉君立。”
王卿羽道:“沈大哥,大家都没有走,都在等着你呢。”沈誉君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走吧。”三人转身向龙门会走去。
龙门会,狼神青龙父子,雷铁南孔振天二人,朱雀木灵夫妇,六人自从玉贞师太和王卿羽二人离去后,就一直在门口遥望。众人均默不作声,在此静静等候,孔振天按耐不住,问道:“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君儿从小就性子刚烈,我怕他想不开。他现在武功如此高强,玉贞在拦不住他。”
狼神摇头道:“你太小看君儿了,他不会因为此事就自寻短见的,沈家惨案如此惨绝人寰,他不也活下来了吗。”孔振天长叹一声,摇头道:“这孩子如此年经,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当真是老天有意作弄他啊。”木灵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的拽着朱雀的手臂,一脸的不忍之色。众人正在此处观看两头大路,忽然朱雀道:“来了。”
众人见到沈誉君一身白衣,此刻已经污秽不堪,身上血迹斑斑,一片泥污。后面是玉贞和王卿羽二人。青龙身形一动,迎了上去,朱雀连忙也跟着迎了上去。二人和沈誉君对面而立,青龙和朱雀二人凝视着沈誉君,沈誉君勉强一笑,道:“让二位兄长担心了。”声音依然嘶哑难听。
青龙道:“好兄弟,作为一个男人,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咱们兄弟三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老天敢跟咱们作对,咱们也敢和老天斗斗。”说着伸手在沈誉君的肩膀上一拍。
朱雀没有说话,也在沈誉君的肩膀重重上一拍。
沈誉君甚是感动,点了点头,朱雀挽着沈誉君的胳膊道:“咱们回去吧,所有人都没有走,全都等着你回来呢。”沈誉君点了点头,众人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