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手握念珠,凝视着沈誉君道:“出家,即是放下一切,从此遁入空门,不再回头。公子即为赎罪而出家,原是违背了出家的本意。其实有罪无罪,原无分别,在家出家,皆能赎罪。公子虽与佛有缘,但你尘缘未了,不可出家。公子罪孽源自天下,赎此罪孽,亦在天下。”
沈誉君全身猛的一震,口中喃喃的道:“罪孽源自天下,赎罪亦在天下,罪孽源自天下,赎罪亦在天下。”忽然大叫一声道:“我懂了,我懂了,多谢方丈指点迷津,晚辈没齿难忘。”说着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直接出寺。
无欲大师微笑点头,看着沈誉君磕头,也不言语。
玉岚回头对无欲方丈道:“请无欲师兄转告我师姐,就说我随他而去了,师姐的重托,我一定会做到,请她放心,在金麟有所行动之前我一定回到她身边。”无欲点头道:“姑娘请便,此事关系武林安宁,希望姑娘全力以赴。”玉岚点头“嗯”了一声,跟着沈誉君出寺。
出了少林寺,沈誉君胸怀畅快,忍不住纵声长笑,只震得满山皆响。玉岚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佛真的有这样厉害吗?能让你在一念之间把所有痛苦和烦恼都化解了?”
沈誉君回头看着玉岚道:“佛到底有多厉害我不知道,无欲大师是真的厉害,他老人家不仅足不出户的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并且把我心中的情形说的分毫不差,更是给我指点了迷津。让我从此人生有目的和自信,他老人家等于救了我一命。玉岚,答应我一件事。”
玉岚点头道:“我知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你放心,师姐和无欲师兄商量此事的时候,已经对我有过这样的告诫了。”沈誉君奇道:“无欲大师早知此事?还是他老人家早知道我要来拜见他?”玉岚道:“一言难尽,咱们边走边说吧。”沈誉君陪着玉岚向山下走去。
原来当日玉岚将沈誉君交给鬼目书生之后就立刻转路回了峨眉,面见掌门师姐把此事说了。玉贞掌门早已经听得徒弟的汇报还有白青云的武林贴,也一直在感觉事情怪异。现在听玉岚一说,沈誉君并非丧心病狂之人,她对这个小师妹的心智一直都很佩服,也感觉事情有所蹊跷,同时看出了玉岚小师妹对这个少年倾心爱慕,便起了恻隐之心,想拯救这个少年,免得他走入歧途,害人害己。
玉贞师太便带着玉岚前赴少林,与无欲大师商量此事,无欲大师自从听说了沈氏一门被沈家天才所灭之后,想必也在分析推敲着此事的前因后果,凭着他的佛法智慧,和对武林人士的了解,还有沈家以及龙门会的状况分析,得出了少许结论。
三人正商量着如何拯救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不想沈誉君突然来少林拜山,于是无欲大师便让玉岚躲在自己打坐的禅房,如果有机会便让沈誉君说出此事的前因后果,如果在沈誉君的身上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便可以确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无欲大师下令会见了沈誉君,对沈誉君有所了解之后,更是确定了之前所做的分析结论。便带领他去了自己的禅房,用佛法微言大义点醒了沈誉君,同时无欲大师也猜到玉岚对沈誉君心有所属。便借此机会,交托玉岚,一定要让沈誉君走入正道,切不可让他继续与星象神宫人有来往。
玉岚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了沈誉君,却隐瞒了自己倾心于他和无欲大师交托之事。沈誉君此时对鬼目书生说玉岚垂青于自己的话毫无怀疑,心中想着此事,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玉岚见沈誉君神情尴尬,心中一动,忽然满面绯红,好在她蒙着面纱,沈誉君看不到。两人就这么向山下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忽然玉岚道:“沈公子快看,流星。”沈誉君抬头一看,见一道白光划过天空,如同匹练一般在空中留下一道,煞是好看,但是转瞬即逝,沈誉君不由得叹息道:“人生苦短,正如流星闪过,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若不有所作为,盲目度日,岂对得起老天父母给你的数十年寿命?”玉岚兴高采烈的道:“正是,更有甚者,天纵奇才,若不以身作则,岂不是更辜负了老天赋予你的天资聪慧。”
沈誉君见她借题发挥,便道:“姑娘放心,在下尚有重任在身,不仅要为死去的武林同道报仇,更要光复我沈家声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论江湖人士怎么说我怎么看我,我已经不在是一个人奋斗了。我有了朋友。”
玉岚悄声的道:“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沈誉君听到她这样说,便不好意思再接口。只当没听见,却对鬼目书生的判断佩服的很。沈誉君叹了口气道:“恐怕武林从沈家之事起,就要结束这长达近十年的安宁了。”
玉岚自然知道,金麟以及星象神宫近十年来未曾在武林中有什么大的动作,可是星象神宫盘踞西域,势力极其庞大。金麟野心勃勃,妄图图谋中原武林,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销声匿迹,恐怕此事大家早晚要面对。于是玉岚便不想提起星象神宫之事,以免沈誉君刚刚恢复少许的精神状态在出现压力,而导致他的心情出什么差错。玉岚如此关心沈誉君,自然是对他一见倾心,沈誉君虽然不知道玉岚内心如此复杂的想法,不过玉岚的心意却很明白。
玉岚问道:“沈大哥。我听闻沈家这十几年来,为武林做了不少好事,你能跟我解释解释,侠义,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吗?”沈誉君摇头道:“跟你比起来,我也不过是个尚未在江湖走动过的小毛头,侠义的精神如此高深,我又怎能明白。”
沈誉君顿了顿,沉声道:“不过我却知道,铲除一切邪魔外道,尽量的帮助穷苦的百姓和弱小,就是侠义道中人该做的事。甚至……甚至当家国天下有难之时,也要挺身而出,救民于水火。”
玉岚似乎颇为感动,问道:“就是说,不论谁妄动武林中人的安宁,或者侵犯大明天下的一草一木。你都要与之为敌对吗?”沈誉君道:“本来大家在一起生活的好好的,金麟不来捣乱,咱们就不用死这么多人。还有……我家……总之,为了一己之私欲,扰乱局势安宁之人,就必须要杀!”
玉岚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江湖中流传的侠义道精神的一句话,在你身上看到了缩影。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不知道是哪一位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大贤之人所说,简单的八个字,把如此高深难懂的侠义精神概括的如此明了。而且……而且有你这样的继承者去延续。”
沈誉君摇头道:“我还远远不够,据闻狼神前辈垂名武林数十年,为江湖武林做了无数的侠义之举,仗义天下,可谓中原武林侠道的至尊,可惜……”玉岚道:“对呀,四大门派,丐帮龙门会,还有沈家,都是武林中正义的领袖,所以星象神宫再强大,也不可能比我们这么多人还厉害,自古邪不胜正嘛,何况咱们还有你这样的天才!”
这互相奉承的话,沈誉君不想在说,便转变话题道:“姑娘已经知道星象神宫的行动,能否猜测一下他们的目的和动向。”玉岚道:“星象神宫有所行动,绝不是因为沈公子的所作所为,鬼目书生前来打探消息之时,你的事迹还未曾传于江湖,一定是金麟练成了透心掌力,欲前来中原找狼神前辈报仇。”
沈誉君道:“可是狼神前辈是否还在人世,尚未知晓。如果狼神前辈已死,金麟心病难医,岂不是会大大的屠杀我中原武林人士?”玉岚道:“师父也在担心此事,沈公子有信心打败金麟吗?”
沈誉君还未曾答话,只听一人冷冷的道:“凭你这初窥武学门径的小子,就想打败金麟,真是痴人说梦。”沈誉君一惊,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有胆的当面与在下分说。”那声音又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沈誉君听出声音是从东南角传了上来,毫不思索纵身窜了上去,见东南角乃是一堆杂草,运足内力一掌拍了过去,草丛中也是一掌拍了出来,两股大力一撞,沈誉君身在半空,没有借力的地方,便一个筋斗翻了回来。只见那草丛中一灰影向反方向窜出,这次看得清楚,此人灰衣褴褛,手执竹棒,身材高大威猛,正如鬼目书生所说,乃是丐帮前辈。
沈誉君道:“玉岚回少林等我。”边说边动,这句话说完,已经展开轻功追了下去。玉岚见沈誉君如箭一般窜了出去,想追赶已经来不及了,不需片刻,二人就已经没了踪影,玉岚连忙赶回少林。
话说沈誉君施展全力,追赶着灰衣乞丐,二人始终保持着十几丈的距离,此时天色已黑,沈誉君若不全力施为,恐怕就追丢了。好在天空月色甚明,星光璀璨,虽然是黑夜,嵩山又不似黄山那般多雾,亦不是漆黑至伸手不见五指。
二人渐奔渐远,如此全力飞奔,速度极快,已经出了嵩山地界,二人绕过嵩山县,直奔东南方而去,沈誉君却不知道方向如何,只是全神贯注的追赶着灰衣人。天将破晓,眼见灰衣人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沈誉君心头暗喜,心想:“鬼兄判断力强,眼睛又能及常人所不能,此人应该是丐帮雷前辈。”
二人全力奔驰如此之久,前面的灰衣老者毕竟年老体衰,脚步慢了下来。沈誉君更是发力狂奔,准备追赶上此人,将自己和鬼目书生的‘结交’之事分说分说。如果此刻沈誉君没有得到无欲大师的指点迷津,这等小事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经过无欲大师的指点之后,沈誉君信心恢复,便重视起了自己的名声,侠门沈家,从来都是一丝污点都没有的,沈誉君自然不能让勾结妖人的罪名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