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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镇里的大户人家

眼前不知名的山脉连绵不绝,一片白雪皑皑!山高林密耸入云天,就像是一条无聊的巨龙昂首翘尾,披着银光闪闪的鳞甲,混吃等死的耷拉在黑土地上,幻想着哪一天能够飞上九重天,打入屠龙台准备给唐僧老爷当坐骑。

你大爷的这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节奏啊,东方剑晨在心里不断的吐槽,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山风吹来小脏辫舞动,他什么都没有再说,看着这一世父亲的穿着,看着这苍茫大山,他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

就像无数的小说中描述的那样,他十分荣幸的成为重生大军当中的一员,只是不知道自己每一位重生者必须的福利,也就是所谓的金手指藏在了哪里。

重生在一个茫然未知的世界里,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记忆的历史中是否有这么一个世界,更不知道,他的未来在那里,或者说他还有未来吗?

但所幸的是,这个世界上的语言,这个世界上的文字,与自己的世界没有区别,似乎连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民族特征也都是一模一样,沟通起来或许没有什么障碍。

“唉!”看着独倚门前眺望的儿子,东方峰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唉声叹气了,眉头拧在一起,出现一个个深深的川字,眼神里充满了忧愁,都说养儿防老,可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如今变得浑浑噩噩,对东方峰而言这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老天爷啊,我东方峰前世到底是作了什么孽,你要这样对待我?一辈子穷困潦倒一事无成也就算了,到老还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老泪纵横!忍不住的往下流。

东方峰已经五十岁了,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垂垂老矣,问题是一辈子一事无成!读了几十年的书,几乎是精通了所有的文章、诗词,有些千古佳句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参加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科考,可是至今为止,也不过是个穷酸秀才而已。

记得刚刚考上秀才的时候,东方峰才十六岁!

十六岁的秀才,虽然称不上万中无一,可以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了,当时是何等的风光,用光宗耀祖来形容确实恰如其分。

龙溪县里的大户人家、稍微有点身份的乡绅,无不对自己好评如潮,家家户户未曾婚配的小娘子们,也都对自己另眼相看,最后也娶了龙溪县那最有名的美人,京城苏家一个旁支,传说中的苏二小姐。

哪怕是旁枝末节,苏家也是闽州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家财万贯富得流油,用一些操刀卖肉老屠夫的话来说,就是苏家一天下来用掉的猪肉,至少可以让一个村子的人美美的吃上大半个月。

苏家二小姐嫁过来的时候,正是豆蔻年华,和书上描写的一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挑开红盖头之时,东方峰见其姿色万千,顿时感慨人在画中游。

春风得意马蹄疾,迎娶苏家二小姐后,东方峰并没有沉迷于**之中,反而更加用功,小夫妻日夜相伴苦读,都希望能够更进一步,考取一个举人的功名,甚至决定等考取了举人才要孩子,这一等眨眼间十多年过去了,东方峰从一个小秀才,熬成了寻章摘句的老雕虫,仍是没有考上举人。

几十年的时间,让东方峰对经史子集、对之乎者也之类的科考教科书更加精通,却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入不了教谕的慧眼。

就这一星半点的差距,却让东方峰屡试不第,也是在东方峰四十一岁那年,县试依然名落孙山。

伤心落泪,心碎欲绝这两个死去活来的成语,都无法形容东方峰当时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郁闷心情,苏家这时也有些后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酸秀才,屡次想要把苏小姐接回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了猴子满山走,我不能弃自己的丈夫孩子于落魄的时候。”苏家二小姐断然拒绝,且决定当年便要了东方剑晨。

由于是高龄产子,又在这个医疗环境极其恶劣的时代,东方剑晨出生的那个晚上,就失去了母亲,逝世前苏二小姐拉着丈夫的手,看着襁褓中的东方剑晨流泪不止,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东方峰当然明白,他也必须明白。这是自己的妻子最后的心愿,要自己好好的把这唯一的血脉拉扯长大。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把咱们的儿子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东方峰握紧了爱妻的手,泣不成声。

苏小姐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闭上了双眼,在苏小姐去世后,苏家到东方家大闹一场拳脚相加,至此两家老死不相往来,转眼之间就是十多年,没有了苏家小姐勤俭持家,东方峰一年比一年不好过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天德三年,也就是东方剑晨十四岁这一年。

按照闽州的传统风俗,十四岁的东方剑晨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是看到空荡荡连老鼠都要成为难民的东方家,根本没有媒人上门提亲,也不会有人会同意把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天德年间读书人的身份极高,尤其是飞黄腾达的读书人,更是如日中天,位高权重。

东方剑晨出生以后,东方峰就一直认真的指导儿子,让儿子读书识字,希望有一日,儿子也能够平步青云。

只是家里一直都是吃一顿饿三餐,东方剑晨没办法去县城念书,更是因为没有银子,也因为东方峰没有什么营生,东方剑晨只能小小的年纪,就开始赶山维持生计。

而如今东方剑晨却从山上坠落下来,最要命的是摔坏了脑袋!

“我怎么向你娘交代!”

惨!惨!!惨!!!东方峰强忍着心中的辛酸,轻轻的挪动脚步,走到门前轻声道:“东方,回房里吧,外面这么大的风雪,小心冻坏了身子。”

东方剑晨扭过头,看着双鬓如霜的便宜老爹,那眼神中的悲伤,令他觉得心犹如刀绞,脑子里一阵翻腾,大量的信息忽然从脑海的深处翻滚出来。

骑着竹马的幼年,朗朗读书的顽童,上山采药的辛苦,还有那从不来往的外公、外婆的一家人的嘴脸,往事如风,此时却尽显心中。

这一切,都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幸逝去的东方剑晨的记忆。

这些令人伤悲的记忆在这一刻,就像是盆泼的水,一股脑儿的都出现在穿越而来东方剑晨的脑海里,就像是电影放映一般,每一幕都清清楚楚,所有的伤痛,所有的不幸的记忆,还有对母亲的那一种刻骨铭心的思念。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突然间被这么多的信息冲击,就算是电脑的硬盘都要当机,更何况是一个人,东方剑晨只觉得脑子猛然一疼,整个脑袋就像是瞬间裂开了的西瓜,双眼发黑,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轰然一声,很是悲催的整个人倒在地上。

“东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东方峰脸色苍白,看着倒在地上的全无知觉的儿子,整个人都愣了,旋即回过神来,像疯了一般把东方剑晨抱了起来,冒着漫天风寒,向外面跑去。

“老天爷,就算是让我替我儿子抵命也行,千千万万不要让他出事啊。”

“没有了这孩子,我东方家就算是断子绝孙了!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去见他的娘亲!”

荒天大陆和东方剑晨的前世,也就是地球上的封建时代一样,讲究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断子绝孙,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是最大的悲哀。

“马大夫,快!快!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东方峰背着东方剑晨一路狂奔,到平安堂中,一口气几乎都提不上来,气喘吁吁的差一点点就变成了第二个晕倒的病人。

“东方秀才!”

平安堂的一位姓马的坐诊大夫正在围着炭炉子取暖,炉子里青烟袅袅,似乎还有一点烤白薯的甜香味。

看着几乎是把门撞开的东方峰,马大夫安然的坐在那里,先是一怒,随即有些嘲讽的说着:“东方秀才,这里是平安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却不是县太爷的善堂,想要看病也行,你有银子吗?你也知道,我们平安堂是小本买卖,概不赊账,没钱有病莫进来!”

秀才只是读书人迈出的第一步,能够考上秀才,至少是个有学问的人,再进一步,便是考上举人老爷,举人纵使未上任为官,也能够得到朝廷的俸禄,而秀才则不然,什么都没有,要是考不上举人的话,也只能选择做一个私塾当教书先生,或者卖文字谋生。

东方峰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考上了秀才,心中有雄心壮志,一心要考上举人光宗耀祖,从没有想过要低下头、弯下腰去做教书先生、或者出卖文字。

年轻的秀才,到了哪里都是吃香喝辣,因为这样的人说不准那天就能够山鸡变凤凰,成为一方显贵;年老的秀才,却没有多少人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在大多数人看来,已经没有了任何值得投资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