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永贵进了门,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浓妆艳抹的。
艾巧巧知道这就是上门来给艾小伶提亲的媒婆。
媒婆进门便给艾明山和麻氏道喜。
“哎呦,你们二老可是有福啦,周府可是大户人家,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们要是不信就去打听打听,他们家的院子里种的古树都有好几百岁,他们家的米仓里堆的米粮就是几年也吃不完,大库里的绸缎穿不完的穿……就是养在水缸里面的金鱼也是一百两银子一对的,啧啧,你们家小伶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麻氏听得眼热,只见媒婆从怀里掏出个红封来放在桌上。
“这是周家给的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你们今天要是点了头,这就算是聘礼钱,周府那边可是急着等信儿呢,除了你们家,还有三家的闺女也想嫁过去,可我就是看好你们家小伶这丫头了,又精又灵的……”
艾巧巧才不相信媒婆的话呢。
当初艾永贵还说艾俏花的那门亲事是嫁过去享福的呢,可是结果呢?
福是享到了,可是却要背着外室的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艾巧巧偷眼打量着麻氏跟艾老爷子。
麻氏看到桌上的银票后眼睛亮闪闪的。
艾老爷子却是满脸愁容。
艾巧巧知道老爷子是个要强的,要不是迫于无奈,他根本不可能会同意把小伶嫁人。
艾永贵表现的相当大度,“爹,这门亲事再适合不过了,俏花的事都是我的错,小伶是我闺女,父债子偿,理应如此,再说把她嫁过去又不是去做牛做马,周府家仆役成群,根本不需要她操劳。”
麻氏脸上带了笑,“说的也是,这么有钱的人家怎会让自己家的媳妇操劳呢,我看这门亲事不错。”
艾明山一直没说话。
麻氏便又向媒婆问起周府的事。
媒婆的嘴巴立时就像开闸的河水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简直都快把周府吹上天了。
“听说周府的小公子得了病,急着成亲是为了冲喜……不知有没有这回事。”艾明山插进话来。
媒婆愣了愣,脸上笑颜绽开,就像朵干巴巴的菊花似的。
“艾老爷子消息还真灵通,是有冲喜这回事,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周府对这小公子可宝贝着呢,小公子只有六岁,跟咱们小伶最是般配,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打小一起长大了,以后感情还能差得了?”
“不知周小公子得了什么病?”艾巧巧问道。
如果只是普通的头痛脑热,怎么可能会有冲喜一说。
“哎呦,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周府可是有钱人家,什么样的大夫请不来,什么样的药材用不起,小病而已,只不过周夫人心疼这个儿子,希望他以后少病少灾,所以想趁着过年前百无禁忌,先娶了媳妇过门。”
民间有传说,过年时所有神仙都会上天去,所以这时婚丧嫁娶百无禁忌,哪天都是好日子,根本不用挑。
艾巧巧越听越觉得可疑。
她还想问几句,忽觉身边听雨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艾巧巧看向听雨,却见听雨向她努了努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艾巧巧愣了愣,忽然想起夜离殇是益草堂的东家。
在怀安城,益草堂是最大的一家药堂,如果周府的小公子真的得了什么病,如果病情严重,一定会求到益草堂去。
也许……听雨想说的就是这个。
可是当着屋里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开口问听雨。
正想寻个机会与听雨出去,突然院外传来嘈杂的的人声。
混杂在一起的还有马车的车轮声。
“艾老爷子,你家姑爷来接俏花回去了。”周围的邻居在大院门外叫道。
艾明山大惊,麻氏慌忙推开窗户。
只见大门外聚着好些村人,三辆马车依次停在他们院门外。
“啧啧,这排场……你家俏花可真是有福啊。”
村人们奉承着,看着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下来四个打扮得体的丫鬟,她们一个个身上穿着绣花的夹袄,头上带着银簪,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了五个婆子,她们一起来到第一辆马车前,挑开车帘,从里面扶下来一位满头珠翠,衣着华丽的妇人。
聚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好奇的打量着她,窃窃私语。
“这妇人是谁?”
“没见过……不是宇文公子来接俏花回家的吗,难道这是宇文公子的娘?”
“我呸,你眼瞎啦,这个妇人才多大年纪。”
那个妇人听到了周围的议论,神色微暗,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在众多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进院门。
“娘!我不要回去!”艾俏花吓的抱住麻氏。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外室后,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恶梦。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一幕的出现。
虽然他们谁也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妇人,不过这个场面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何来接她回去的人不是宇文苓,而是这个妇人。
妇人直接进了上房,当着众人的面傲慢的坐了下来。
麻氏紧张的拉着俏花的手,“你是……”
“我是宇文苓的正室夫人,荣氏。”妇人扫了一眼屋里众人,在看到艾巧巧的衣着打扮时,目光略略缓和些,但很快就移开了。
麻氏跟艾明山全都像吞了黄连似的,苦了个透。
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就怕这事传出去,偏偏宇文府却来了正室夫人。
“我家夫君是个仁慈的,让俏花在家里多住了几天,但嫁为人妇便要有个妇人的样子,之前派人来接无果,所以我便亲自过来了。”荣氏说完看了身边婆子一眼。
婆子意会,向前走了几步,对艾俏花道,“夫人在此,你还不快些过来见礼。”
艾俏花吓的浑身乱颤,抓着麻氏不松手。
婆子见艾俏花这般模样于是提高了声音,“艾俏花,我们夫人对你以礼相待,你不要不识好歹,要是换成是别人家的外室早就拖到街上打死了,我们夫人对你网开一面,你还不快些过来谢罪。”
艾俏花放声大哭,“我不是外室,我不是!”
婆子见状挽起袖子,上前一把就将艾俏花扯住了。
“我们宇文府最看重规矩了,像你这般岂不是丢了我们府的脸面。”
婆子力量要比麻氏大,一下子就把艾俏花从炕上扯了下来。
荣氏身边其他几个婆子也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艾俏花按住,强迫她跪在荣氏面前。
麻氏尖叫起来,“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啦!”
荣氏毫不理会麻氏的歇斯底里,冷眼看着几个婆子按住艾俏花的头。
“王法自是有的,不过却要看对谁,像这种卖身为奴的贱人,就是被我们打死了那也是理所应当。”
荣氏说着伸手自袖中掏出艾俏花的卖身契,当众一扬,“我在处置我们府上的贱奴,谁敢阻拦,我不介意去官府说道说道。”
众人眼睁睁看着艾俏花被几个婆子拖出门去,艾俏花的哭叫声传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