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几十名身材高大的护卫,护送着两架华贵的马车,驶到了德王府门前。
德王府正门大开,几十名仆从侍立在两侧,德王朱由枢更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方公子,田爷,孤早已令人准备好酒宴!快,快里面请!”
方公子对着德王使了个眼色,阴冷的长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拱手对身旁那华衣青年道:“田爷,您先请!”
那被称作‘田爷’的公子哥也不客气,微微点了点头,率先大步朝着德王府内走去。
德王府位于济南城正中,毗邻大明湖畔,占地两百亩有余,青砖碧瓦,雕花楼阁,虎踞龙盘,气派非凡,尽显王公贵族之奢华!
此时,通往王府主厅的道路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对丫鬟侍立左右,她们手中挑着大红灯笼,待到德王与两位贵客刚刚走近,她们便同时垂下头,将手中灯笼高高举起,而早已在她们身后侍立的仆从,则是麻利的点燃了绚丽的焰火,将王府上方的夜空都照的透亮!
“田爷,请,请上座!”德王略显谦卑的谦让道。
“王爷,您这真是太客气了啊!这般排场,这可让田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田爷笑着欠了欠身,拱手道。
他嘴上如是说,眼睛里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笑道:“这样吧,待到日后世子有时间到了京里,田某必扫榻相迎!”
德王大喜,忙道:“那感情好啊!一切可都拜托田爷了!”
方公子也笑道:“王爷,感情方某以前来,您这都藏着私呢?这次,没有田爷,方某还染不上这光了啊!”
德王尴尬的笑了笑,“方公子,您是常客!但咱们田爷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稀客,自然得隆重一点,莫不然传到京里,人家还以为咱们山东人不知礼节呢!对吧?”
方公子和田爷同时大笑,田爷面儿上得意之色更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王爷,方公子,你们先请!”
三人说说笑笑间在位子上坐定,德王随即用力拍了拍手掌。
片刻,厅内管乐声大作,从厅内两侧的屏风后面,走出了十二名身材窈窕、仅仅穿着一层丝绸薄纱的美女,她们对着德王三人深深一礼,便开始扭动着腰肢翩翩起舞,两侧的小门里,也开始有俏丽的小丫鬟端着盘子上菜。
德王亲自为方公子和田爷二人斟满酒杯,笑道:“寒舍简陋,还请两位贵客切莫见怪!来,咱们满饮此杯,祝我大明繁荣昌盛,祝我朱家江山万千永固!”
“好,说的好!王爷不愧就是王爷啊!”
方公子用力的拍着手掌,“诗仙李青莲曾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倒正符合咱们今日的意境啊!哈哈!来,干了,干了!也祝我等子孙万代,永享荣华富贵!”
田爷也是笑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王府后院中,朱清栩刚刚起身,她这几日正来了红事,身子有些不舒服,便一直在家中静养,刚刚小睡了一会儿,却便被前院中的焰火声惊了起来。
德王府虽然很大,但真正的核心,却只是王府中心很小的一部分。朱清栩是德王最宠爱的唯一嫡女,待遇超然,她所居住的园子,紧邻德王的主院,距离王府正厅只有几盏茶的路程。
不多时,朱清栩便被两名贴身婢女搀扶着,来到了王府正厅后面。
一个王府管事赶忙陪着笑脸迎了上来,“郡主,您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王爷现在正在招待客人呢!”
朱清栩秀眉微蹙,不悦道:“今日来的是些什么人?我不是吩咐过你,不要再让王爷喝酒了么?”
管事有些尴尬,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半天,他这才小心道:“郡主,今,今天王爷请的那可都是贵客啊?”
“哦?都是些什么人?父王竟用上了这么大的排场?”朱清栩也看到了正厅内外人来人往,心情更加不悦。
她虽是身份高贵,从生下来便是前呼后拥,一大堆丫鬟婆子围在她身边伺候,但朱清栩却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或许是母亲早逝的原因,她的性子有些孤独,更倾向于那种宁静的小清新,喜欢一个人静静接触、探索那些未知的事物。
若不是刘如意的灵魂来自后世,多出了这个世界近五百年的知识、阅历,勾起了朱清栩的好奇心,否则,若是冒冒然想要走进她的心里,那难度可当真不小。
看着那管事支支吾吾不愿将来人说出口,朱清栩俏脸一冷,“怎么?对本郡主,你还敢不说实话么?”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那管事赶忙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郡主,是,是方公子跟,跟京城田贵妃的弟弟!”
朱清栩一愣,心中猛的浮起一丝阴霾,他们两个名声可不咋的,怎么会来到自己家里,难道父王……“你们在这候着,我过去看看!”朱清栩甩开侍女的手,快步朝着正厅中走去。
此时,王府正厅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德王、方公子三人已经都有了几分醉意,鼓乐、舞女早已经散去,连在身边伺候的丫鬟仆从也走了个干净,厅内只剩下了三个男人。
方公子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盯着德王的眼睛道:“王爷,你还在犹豫什么?连田爷都已经插手,你还怕方某坑你不成?”
田爷也道:“王爷,现在时代不同了!什么都是狗屁!唯有银子在手,咱们才能永享这荣华富贵!方公子大才,他这都是为了咱们好!只要能将那刘家拿下,我等至少能少干十年啊!此时若是浪费了机会,以后便是想,也难了啊!王爷,三思啊!”
德王朱由枢原本白嫩的大饼脸已经涨得通红,他哆哆嗦嗦道:“方公子,田,田爷,那刘家毕竟是孤,孤的姻亲,若,若是对他们下手,那,那叫孤,孤以后如何做人……”
“砰!”方公子愤怒的将酒杯按在了桌子上,恨铁不成钢的道:“王爷,姻亲又算的上什么?更何况,他们刘家何时将你当做是女婿了?这种姻亲,我看,不要也罢!”
田爷也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王爷,不就是女人么?只要您开口,什么样的我也给您弄来!就算你想要那奴酋皇太极的女儿,兄弟也不是没有门路!”
“这,这……”德王明显已经有些动摇,他纠结了一会,终于开口道:“两位爷,那,那刘家,那刘家毕竟与小女结下了姻亲,更何况,那唤作刘如意的小子可不是善茬啊!若,若是此事被他知晓了!孤,孤担心他会狗急跳墙啊!”
“哈哈哈!”方公子忽然放声大笑,“王爷,一个黄口小儿,也能将您吓成这样?实话告诉您吧,刘家在济南府除名,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那姓刘的小子,王爷,您真的拿他当成是您的女婿么?他算什么东西!又怎能配的上郡主的身份?”
田爷也趁热打铁道:“王爷,此事您尽管放心便是!方公子早有算计!用不上几日,那姓刘的小子怕是就要调到河南剿匪了!哈哈!那些贼匪,可都是吃人的野人啊!他有没有命活下来,还是两说!到时,刘家除名,老头子归西,王爷直接为郡主寻一个门当户对的才子,郡主又怎会怪罪王爷呢?”
“这,这,这……”德王刚想说话,却听到身后的屏风处,有一声女人的惊呼!
方公子大怒,“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他快步追上了上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彩石镇南门外,灯火透亮,一百多户衣衫褴褛的匠户大军,经过了三个多时辰的艰苦跋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来人!赶紧将肉汤端上来!让这些乡亲弟兄们先暖暖身子!”刘如意大声呼喝道。
金矿中的生活,连刘如意都不敢想象,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那些劳作的壮丁匠户们还要好一些,或许多少还能吃上口饭,但他们的父母妻小,一个个瘦骨嶙峋、皮包骨头,一阵风便要将他们吹倒,不过二十里的山路,他们竟然走了三个多、近四个时辰,简直连后世的非洲难民也不如。
好在刘如意早有准备,已经提前派人回镇子里准备好稀粥、肉汤,否则,若是刚刚到地方,这些人便全都给累死了,那刘如意可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