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玲珑与耶律大石之间的那点往事,白诩是知之甚详的,因此楚天涯也不忌讳在他面前说起。白诩一听也笑了,便道:“主公,不管是西夏李乾顺,还是西辽耶律大石,他们都是熬了多年的老油子了,只要能捞得到利益,没皮没脸倒也正常。眼下对于我们来说最要紧的倒不是怎么跟这两国和盟、合作,而是--如何处置黄河北岸的完颜宗翰那三十万大军?”
“处置?”楚天涯一听这词就笑了,“敬谦,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狂傲自大了?梧桐原一战,我是侥幸得胜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完颜宗翰麾下的三十万大军,又岂作等闲?‘处置’一词,我可是听得心惊肉跳啊!”
白诩自信满满的微然一笑,“主公既然能打败完颜宗望的四十万金国主力,自然也就能击败完颜宗翰。要说处置,也并无不妥。”
“嗯?”楚天涯对白诩再是了解不过,听白毛狐狸这么一说,就心知他心中已经有了破敌之策,于是心头暗喜,问道,“你会怎么做?”
“主公若是信得过我,就请给我一个人。”白诩神秘兮兮的道,“若得此人,半年之内,必叫完颜宗翰片甲不留!”
楚天涯眉梢一扬,“半年?你是想我在和谈之中拖延时间,将完颜宗翰留在河东不让他走?”
“对。”
“说,你要谁?”
白诩的两侧嘴角一并向上扬起,露出一抹十足诡谲的微笑,“此人刚刚落在了主公的手里。”
“时立爱?”
“正是!”
楚天涯笑了,“你这白毛小狐狸,倒是打起了时立爱那只老狐狸的主意。话说回来,如果你们两只狐狸能够精诚合作,完颜宗翰定会被你们卖了,还在帮着数钱!”
“小生相信,主公一定会有办法降伏时立爱这只老狐狸。”白诩笑眯眯的道,“若得此人相助,要破宗翰,易如反掌!”
“好,我去想办法,一定将这个人交给你!”楚天涯眉开眼笑的说道,“洛阳这边的事情,我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了。我争取在一月之内,把时立爱给你完好无损的送来。到时候具体要怎么做,我就不管了。总之我记得你的承诺--半年之内,让完颜宗翰与他麾下的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主公,等等!”白诩急忙道,“要成此事,还须得从西夏国那边下功夫!”
“我知道你的意思。”楚天涯道,“完颜宗翰不是死人,他查觉到不对劲是要逃走的。如果有西夏人从侧翼切断他的归路,再有耶律大石绕走大漠袭取云中及幽燕之地令金国背腹受敌,方能成就大事,对不对?”
“主公英明!”白诩拱手拜下,“若要破金,只在此时!--西辽与西夏,皆可借力。此等大事,还得主公来定夺裁取。小生与众将士,愿在疆场之上为主公分忧!”
“好,我知道了。”楚天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会慎重对待这一次的三国会盟的!”
白诩微笑的点了点头,“想必主公自己,也早在厉兵秣马以备北伐了。二哥重伤,不堪军旅。主公新近提拔的大将岳飞,可是为了北伐而备?”
“知我者,敬谦也!”楚天涯哈哈的笑,他知道,自己这点心思在深知门道的白诩这里,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于是道,“原本我是一定要亲自督军北伐的。但是大宋初逢大变,朝堂不稳,我必须留在东京主持大局。原本在梧桐原二十万大军之中,可堪大任者唯有焦二哥,但他身负重伤。于是我大胆的启用了岳飞--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白诩的眉头略微拧了一拧,“主公向来便有识人之能,眼光定然不差。但是岳飞毕竟年轻而且资历欠缺;若要让他独挡一面,还是需得两员资历老将从旁辅佐才行。”
“不。我就是要让岳飞尽可能的自由发挥,让他无拘无束的建功立业。”楚天涯斩钉截铁的道,“其实,原本我也有这样的设想。最初,我是想将你调到梧桐原辅佐岳飞的,再派老将宗泽率部从征。后来我一想,如果你和宗泽在,岳飞定然畏手畏脚施展不开。我既然选择了岳飞,就要充分的信任他。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他一定能做到的!”
白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头,“既然主公心意已决,小生也就不再多说--那么,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在洛阳、河北一同对金国发动战争。到时,西夏、西辽也会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对女真发动反攻。这将是一场,袭卷九州的浩世国战……主公,我们最多只有半年的准备时间!而且半年之内,西辽的军队能否翻越天山、越过大漠,都尤未可知!”
“的确是困难重重。而且与金国作战,胜负将有很大悬念。”楚天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总之,我们必须尽可能的妥善准备,绝不打无准备之仗!--金国已经输不起,我们同样输不起!”
“是,主公!”
楚天涯与白诩磋商了很长时间,不觉已是夜幕降临,这时萧玲珑方才回来。
“亲人重逢,感觉如何?”楚天涯与她一同进用晚膳时,便问道。
萧玲珑显然是心事重重,眉头微拧的点了点头,只是“唔”了一声。
“看来你姐姐跟你说了不少。”楚天涯微然一笑,说道,“能跟我说说吗?”
萧玲珑放在唇边的筷子都停了一停,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说道:“天涯,你要相信我--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相信。”楚天涯微笑,“正因为相信你,我才开诚布公的来问你。说吧,她都让你转达一些什么?”
“他们……想借一些兵马粮饷。”萧玲珑眉头紧拧的道,“我没答应。我跟她说,这等事情我绝对做不了主,也没有半点把握能够说动你。然后……她有些失望了。”
“人之常情。”楚天涯微笑道,“耶律大石既然是派了萧塔不烟来做使臣,其实也就是兼任了说客的职责。他刚刚在西域站下脚跟,羽翼不丰实力不强,好不容易摊上一个兵多将广人傻钱多的妹夫,哪能不动一动心思呢?”
“天涯,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萧玲珑把脸一板,“什么叫‘人傻钱多’,真是的,真难听!”
“哈哈!”楚天涯大笑,“别动怒,我说着玩呢!你有孕在身,可别动了肝火。伤到我的宝贝儿,可是不妙。”
“你明明知道,还说用这种言语来刺激我,生怕气不死我么?”萧玲珑恨恨的剜了楚天涯一眼,“总之这件事情,我是态度鲜明的拒绝了!以后,也不必提了!”
“拒绝?为什么要拒绝?”楚天涯神秘兮兮的道。
萧玲珑一怔,“不拒绝,还能如何?--难不成你真的把钱粮兵马借给他?”
“你别说,我还真有可能会借!”楚天涯笑道。
萧玲珑显然是半点也不相信,还很是鄙夷的翻了楚天涯一记白眼,“你就知道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把我当三岁孩子!”
“哈哈!”楚天涯大笑起来,“我还真没逗你--是真的!”
萧玲珑的脸色怔了一怔,“为什么?难道你想告诉我,就是因为我的原因?”
“有一点这方面的因素。不管怎么样,萧塔不烟是你的亲姐姐,我总不能让她空手而回,太损她颜面。”楚天涯神秘兮兮的笑道,“当然,也不全是这方面的理由。我,自然有我的考虑。”
萧玲珑看着楚天涯,气恼的瞪他,“有什么不能跟我明说吗?”
楚天涯一脸坏笑的抬手上指,“天机不可泄露啊!”
“你讨厌!”
“好,不闹了,先吃饭!”楚天涯笑眯眯的给她碗里夹了菜,“稍后你派人,去把你姐姐悄悄的从驿馆请来。我,要与她密谈一番。”
“大半夜的,你想干什么?!”萧玲珑剑眉立竖恼羞成怒,“昨夜之事,还未与你算帐呢!”
“咳、咳,你想到哪里去了?”楚天涯连忙摇着筷子,“密谈,密谈--国事军事天下事,而已!”
“楚天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姐姐的主意,我!……”萧玲珑的脸都涨红了,“我绝不饶你!”
“什么话!”楚天涯把脸一板,“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呢,我是那种人么?--再说了,你姐姐贵为西辽国母,我能为了一份女色而竖敌一个国家,令天下人耻笑么?”
“哼,你最好是心里也这么想的!”萧玲珑很是气恼,都快要气乐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轨之举,我、我……”
“你要怎么样?”楚天涯嬉皮笑脸。
“我阉了你!”萧玲珑红着脸,骂了出来。
“你舍得?”
“流氓!”
……
饭后,萧玲珑终究还是将萧塔不烟秘密的从馆驿请到了家里来,请进了她的闺房。姐妹俩叙了一番旧情,聊了一些家常,萧玲珑便道:“姐姐,其实今晚,是天涯叫我请你来的。他说,有秘事与你相商。”
“噢?”萧塔不烟很是诧异的扬了一下眉梢,“密谈?”
萧玲珑也有点哭笑不得,“姐姐你不要介意。他就是这样的性子,随性潦草,凡事都不循规蹈矩,干什么事情都贼头贼脑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萧塔不烟听到最后那一句,脸有点红了,但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萧玲珑一看她这表情,顿时大窘,“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塔不烟婉尔一笑,“哪个意思?”
萧玲珑表情一滞,苦笑不迭,“还真是越描越黑--罢了,我领你去他书房,想必他已等你多时了!”
萧塔不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鼓起勇气,微然一笑,“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