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楚天涯去了虎贲宿卫营,观摩他们的训练情况。看到有“老板”来亲自视察工作,这些骑兵们都练得很卖力,至少场面看起来很热闹,很有一番威武雄壮的味道。
可是楚天涯并不满意。
如果没有对比,还不至于这样。但他是见识过金人的骑兵的。和女真族的铁浮屠与拐子马这些精锐骑兵比起来,现在的虎贲骑就是一群新兵蛋子。空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真要打起来,遇到顺风仗可能是威风八面;稍有不顺,也有可能一溃千里。这是新兵的优势,也正是新兵的短板。
至于单兵作战能力与协调能力,就更没得比了。其实还不用拿去比金国骑兵,就是和焦文通手下的啸骑相比,都还有差距。那是一群跟随焦文通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兵,是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洗礼的一群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沙场猛虎。他们彼此之间生死相依绝对的信任,而且非常的有默契、有经验。
就连耶律兄弟率领的那几百骑契丹骑兵,都比现在的虎贲骑要强。
看着校场上的情景,楚天涯的脸色渐渐严峻。因为他知道,天气在一天天变冷,女真人南侵用兵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近旁的白诩看到楚天涯这样的脸色,低声道:“主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虎贲骑组建都还不到三个月,能练到今天这样的程度,汤盎和阿奴等人,已经是尽力了。将士们也都很刻苦,从来没有偷奸耍滑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我没有怪罪谁的意思。只是时不我待,女真人随时可能打来,我们拿什么御敌?”楚天涯说道。
白诩的表情也不容乐观,沉思了片刻后,他道:“主公,不如我们到军机堂去谈谈。”
“也好。”楚天涯点头。这里毕竟人多眼杂,有些话传了出去落到将士们的耳朵里,终归是不好。
稍后二人便到了军机堂,白诩神神秘秘的将楚天涯请到了他的书房里,拿出了几张图纸给他看。
楚天涯一看,不禁乐了。
这是白诩根据宋军现有的一些火器,加以改良以后新创的一些火器。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楚天涯笑道,“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我们要拿这些军队去与金国的军队抗衡,都是以短击长,不划算。但是这是战争的基础,我们不能不重视。真正要占据一些优势,只能是出奇兵--所谓奇兵,就是他们想不到的东西。火器,是为首选。”
白诩也笑,“小生知道主公前不久将火药制坊局的匠人们全都赶走了。其实小生也认为,这些人出工不出力,的确是不要也罢。一直以来,小生都对火器很感兴趣,只是碍于条件,还从来没有提出过想法。看到主公有了这样的主张,小生才敢班门弄斧的献丑。”
“什么献丑,设计得很不错。”楚天涯笑而赞道。这倒不是纯粹是出于对白诩的安慰,而是他的设计,至少在现在看来,已然超越了大部份人的思维水平。当然,跟来自于21世纪的楚天涯相比,那的确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白诩的设计中,他更多的是针对现有的火药威力,而进行的器械改良与发明,使之适应现在的战场情况。而楚天涯的思路与之截然不同,他要改良火药、增强火药的威力,从本质上改变火器对战争的影响。
这也就算是碰了巧了。楚天涯的脑子里有着超越时代的知识与理念,白诩对现在这个时代的作坊的生产水平深有了解,对现在战争也有独到的见解。如果楚天涯能够做到改良火药,那么白诩对火器的设计就会是一个乘号,将火药的威力成几何基数的放大。
当然,有些东西是白诩永远也设计不出来的,比喻说单兵枪支。但是楚天涯能。鉴于现有的科技水平,不说造出一把横扫千军的AK47,至少可以琢磨出火绳枪与燧发枪啊!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火药!
楚天涯与白之间,向来就有着默契。看到他都拿出这样的图纸了,楚天涯心领神会,笑道:“敬谦,你不是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今天你都主动向我献图了,心中定有绸缪。说吧,你准备向我举荐谁来,来重建火药制坊局?”
“知我者,主公也!”白诩呵呵的笑了起来,“小生不敢欺瞒主公,的确是有一个上佳的人选,可以撑起火药制坊局。”
“谁?”
“耶律言辰。”
“契丹人?”楚天涯迷惑的皱了下眉头,“我没听说过,是何方神圣?”
白诩凝眸看着楚天涯,似有一些犹豫,但还是说了,“他本来不姓耶律的,是因功赐姓。他曾经主管辽国军器制作三十多年,差不多把我们大宋的一点煅造与冶炼技术全都学光了。这其中,就包括火药技术。他是个天才,而且对于冶炼、煅造、范铸与雕琢这些手工艺与兵工艺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爱之成痴。因此,他从中原学去的各项技术,都已是青出于蓝。多年前澶渊之盟时,我们尚且能够凭借军器技术的领先而打退契丹人;到了童贯北伐时我们的军队就发现,辽人的兵器、火器与守城攻城的器械包括火器,都比我们还要先进了。这些,全是耶稣言辰的功劳。但是,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因为他从来不抛头露面,只会躲在自己的作坊里研究他的工艺技术。就连他的妻子,一连到头也难得见到他一次。”
“这么说,他的存在几乎是辽国的一个国家机密了。”楚天涯微微一笑,“除了皇族的几个人,恐怕真的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白诩尴尬的笑了一笑,“的确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主公。没错,是萧郡主告诉小生这些的。”
“那她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起过?”楚天涯看着白诩。
“是……这样的。”白诩有点吞吐,勉强的笑道,“很久以前,那时候主公都还没有认识萧郡主的时候,在一次闲聊中我们偶尔提起。当时小生就长了个心眼,想要找到耶律言辰。”
“哦,这样……”楚天涯笑了一笑,“我还以为是萧郡主回来了,看到我在为火药制坊的事情犯愁,而特意告诉你的呢!”
“不是、不是!”白诩急忙摆手,“萧郡主如果回来了,哪有不去见主公的道理。”
“这倒是。”楚天涯微笑,说道,“那你最近,是不是有了耶律言辰的消息?”
“有。”白诩正了正脸色,“辽国被灭前后,耶律言辰曾经被女真人俘虏。由于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此他被当作了普通的俘虏对待,还在金国的军队里讨了一份差事,做了一名记室参军。”
楚天涯眉头一拧,“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他是做了完颜宗翰的记室参军吧?”
“没错。”白诩点头而笑,“而且,他还跟着一起南下侵宋,攻打太原了。黄龙谷一役,他险些丧命,做了我们的俘虏。”
楚天涯顿时嚯然而起,“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当时,我们抓来的女真俘虏,包括完颜谷神,基本上都交给了官府去处理,他也在这其中。但由于他身受重伤,因此当时他没有和完颜谷神一起被谴返回到金国,而是留在了榆次县的一户契丹流民的家里养伤。”白诩说道,“最近,这户流民搬迁到了太行山下的新村落来居住,小生也是刚刚才得知耶律言辰的真实身份,因此--将他举荐给主公!”
“太好了!他人呢?”楚天涯激动的道。
白诩哈哈的笑了起来:“主公勿急。小生既然敢在主公面前说出这些大话,自然就是有所把握--耶律先生,还不出来拜见主公?”
楚天涯顿时喜出望外!
白诩话音一落,书房里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近六旬的枯瘦老者,满头灰白的头发,颌下三尺长须,还真有一点得道高人的仙逸之气。
“老朽耶律言辰,拜见上将军!”老者上前来拜道。
“先生请起。”楚天涯上前急忙将他扶起,难掩惊喜之情的道,“不知先生可否教我改良火药研发火器,对抗女真保家卫国?”
耶律言辰看起来比他的年岁更要苍老一点,也许是重伤初愈的缘故,气色也不是太好。但他一双眼睛十足的湛亮。他略微的打量了楚天涯两眼,那眼神,不露机锋内敛深沉,却如同一把锐匕,能够直接插入人心的最深处。
楚天涯就感觉,自己几乎是被他一眼就看穿了。
这样的老者,应该就是真正的智者。
楚天涯静静的等着他的答复。
看了楚天涯几眼后,耶律言辰略微一笑,拱手道:“老朽,义不容辞!”
“多谢先生!”楚天涯大喜过望!
白诩在一旁也是欢喜的呵呵直笑,“还是主公有本事呀!小生前后已经苦劝了先生多日,先生都没有答应下来。只说要见主公一面之后,再作定夺。今日小生斗胆没有先将情由告诉主公,只请主公临时仓促的和先生见了一面。只一面,先生就答应了!真是神奇!”
“这就叫,一见如故!”耶律言辰抚髯而笑,声音虽然有些中气不足的疲惫,但笑得很爽朗,他道,“其实,老朽是久闻上将军大名,早就有心前来拜会。不为别的,能让耶律余睹这样的****授首的、能让完颜宗翰这样的枭雄丢盔弃甲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此二贼都与老朽有着灭国杀亲的血仇,而上将军则是他们的克星。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老朽有生之年,都必须为上将军效犬马之劳!但是老朽又担心外界传闻言不符实,老朽也不敢将此残生托负给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因此才会坚持,必须见到上将军之后,再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