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琪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楼顶的边沿,一直戴着的宝玉已经有了深深的裂痕。她心中后怕,拿起手机发现有很多薛夜打来的电话。
她露出近似甜蜜的微笑,幻想着自己薛夜是在担心自己。但是很快,明媚的心情就被阴暗的情绪覆盖。苏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在寂静的宿舍里永恒地沉睡在了梦的最深处?心中不是不遗憾的,毕竟她和苏莺曾经很要好,她甚至打算保护苏莺一辈子。如果没有遇到薛夜,她和苏莺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楼顶是看风景的好地方,雪琪点燃了最后一支烟,青色的烟雾仿佛掩藏的命运,她也许应该想想怎么接近薛夜那颗幽暗的心。苏莺根本不了解薛夜这样的人,她看到的薛夜和真实的薛夜截然不同。
雪琪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苏莺的来电。
雪琪扬眉,心中有些慌乱,她接通了电话,听到彼端传来了苏莺的声音,“雪琪,你在哪里?我很担心你。”
雪琪讽刺地笑笑,声音却带着明显的惊慌,“我在楼顶,我差点儿掉下楼,我马上下来。”蛊的事情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她明显感觉到他们已经被下蛊的人盯上了。曦蕾的自杀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一系列死亡事件也不过是序曲。掬柔、苏莺和她自己,都是蛊术师的猎物。而林熙染和李翔之所以目前还安然无恙,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的阳气更足。
雪琪的双眼闪过幽暗的光。她也很想成为厉害的蛊术师,能够杀人于无形。只是祖传笔记里的记载太少,她需要师傅带领。如果薛夜愿意教她,她一定会进步得很快。
轻盈地走下楼梯,穿过走廊,雪琪推开了505寝室的门。她的呼吸在刹那之间停了停。
寝室里,薛夜和苏莺坐在椅子上,望着彼此的眼神那样柔和。
雪琪勉强笑笑,“苏莺、薛夜,你们怎么……”
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耀着薛夜。他神色安然,美丽的双眼仿佛盛夏里清凉的泉水,清澈幽冷。
薛夜问:“雪琪,你怎么了?”雪琪的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雪琪拿出带着自己体温的宝玉,递给薛夜,“我刚才站在楼顶上散心,突然迷糊了起来,后来我清醒了过来,才发现我祖传的宝玉裂了好多缝隙。”
薛夜摩挲着冰裂的宝玉,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原来,在天坑和西周大墓里,保护雪琪免受异虫侵扰的就是这块宝玉。这宝玉里蕴藏着极强的念力,能够庇佑施法者的血脉。
薛夜的手指摩挲着宝玉,那些细小的裂缝居然在慢慢地消失!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眼睫毛仿佛雀鸟的翎毛,黑濯石一般的眼珠里是宝玉的倒影。
雪琪望着薛夜,心中有温柔的涟漪荡漾,口中却是苦涩的滋味。薛夜不属于她。
苏莺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个神秘蛊术师的话。他说,她是养虫人,活不过一年,她的异虫成熟的时候会害死薛夜。在被荷叶包围的湖心岛上,血色的吊脚楼里,她发现自己的脑海深处似乎隐藏了一段诡异的记忆。那个神秘人说,照片里的五个人已经中了诅咒,如果不去锦里镇就会死。恍惚间,苏莺觉得,死亡也许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薛夜将宝玉还给雪琪,“你去通知掬柔、林熙染和李翔。照片里的五个人必须去锦里镇,不然就会死在梦里。”
雪琪的手颤抖了一下,她握紧宝玉,“薛夜……你……你会陪我们去吗?”
薛夜回答,“我也想看看三眼六手神像的背后藏着的那个蛊术师。”虫师和蛊术师都以追求强大的力量为毕生的目标,他们都是最靠近另一个世界的人。
苏莺欲言又止。
雪琪的笑容灿烂,“薛夜,你是不是马来西亚的虫师?我听说,虫术其实和蛊术很相似,但更加神秘。马来西亚的权贵也对虫师毕恭毕敬。”
薛夜看着雪琪漫不经心地回答,“更多的是畏惧。人人都害怕死亡,尤其是突如其来的死亡。”
苏莺想到了林熙染,“不知道林熙染会不会有事?”
薛夜幽深的眼底有一点亮光滑过,“他不会有事。因为他依靠自己的力量破除了忘情虫,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被幻觉控制。”林熙染对苏莺的心始终没有改变过。掬柔令林熙染忘记了对苏莺的表白,把林熙染对苏莺的情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只是,林熙染的心一直在挣扎着,他在天坑底跳入冰冷的地下湖救苏莺的时候,薛夜就知道忘情虫已经失效了。
苏莺怔怔地看着薛夜,“什么忘情虫?”
薛夜回答,“林熙染应该在半年前就中了忘情虫,忘记了他对某个人的感情。”
雪琪的声线微扬,“你是说,林熙染之所以爱上掬柔是因为忘情虫?!”
薛夜深深地凝视着苏莺,声音清澈而平静,“是的。掬柔当时辗转托关系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她令林熙染对她动心。其实她早就喜欢上了林熙染。不过,她并不知道我就是那个被委托的虫师。”苏莺,我想知道在你的心底,林熙染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这样酸涩的情绪连我自己都很陌生。
苏莺的眼睫毛颤抖了起来,她苦涩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心中对林熙染的怨恨早就在他救她的时候消失了,只是曾经的那份感情,似乎也在薛夜出现之后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她和林熙染大概是注定无法在一起。
苏莺抬起头来,发现薛夜的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她心中一动。如果她如神秘人所说会害死薛夜,那她是不是应该结束这段刚刚开始的恋情?
苏莺的心中一阵闷痛,她低下头,“我早该知道熙染不是那样的人。”
薛夜的声音依然清澈,幽深如子夜的眸子里有着沉沉的涩意,“苏莺,如果你还喜欢着林熙染,你可以告诉他这个真相。”
苏莺站了起来,“薛夜,对不起,我要去找熙染。”
薛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莺奔出了寝室,就像一只蝴蝶飞出了他的手心。今天早晨的时候,苏莺还在问他是不是认真的?在虫师的梦里,他们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看电影。她说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会害怕。
最后,她对他说:薛夜,对不起,我要去找熙染。
雪琪的心中狂喜,她看着苏莺离开,根本没有劝一句。
雪琪低声说:“薛夜,苏莺一直喜欢着林熙染。我记得三年前,苏莺被她妈妈打了一顿,离家出走。是林熙染陪着苏莺在公园里坐了一夜。苏莺一直喜欢的就是林熙染那样温柔光明的男生。”
薛夜的心中有一股戾气升起。温柔光明?和他正好相反。他站起身来,声音依然平静,“你联系好了所有的人,确定了去锦里镇的时间就通知我。”
雪琪情急之下抓着薛夜的胳膊,“薛夜,你……你不会抛下我……我们吧?”
薛夜的眼神在阳光里那样幽暗,仿佛夜海中星星的倒影,“我去,是因为我觉得这场对决很有趣。雪琪,我不能保证你们五个人都能活下来。有时候,命运决定一切。”
雪琪在薛夜的视线里松开了他的胳膊,看着他淡然离去。望着被薛夜关上的门,雪琪的嘴角微弯,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薛夜以前大概没有喜欢过什么女孩子,他居然没有看出苏莺的口是心非。苏莺现在喜欢的是薛夜,不是林熙染。她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理由让苏莺对薛夜说谎。
苏莺沉默地走在街上,她没有流泪。阳光灿烂,她的全身却在发冷。她从前一直记不清五岁之前的事情,从下午醒来开始,却不断有画面在脑海里掠过。有些画面恐怖而诡异,在吊脚楼里,她和其他孩子被披着黑袍的男人种下各种异虫。她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哈辛。
这是一段绝对不会属于苏莺的记忆。
苏莺思索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拨了一个手机号码。手机接通,传来了一个女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你是打电话来要钱的吗?”
苏莺沉默了一秒,“不是,我可以养活自己,我想知道的是,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彼端响起了沉重的呼吸声,“你是在讽刺我吗?如果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会留一笔钱给你?小莺,我也没办法,你如果真的缺钱,我会给你的卡上再打一点钱,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苏莺还没说话,对方已经终止了通话。苏莺露出一丝苦笑,她握紧手机,眼中的伤痛渐渐沉淀为化不开的阴霾。她坐在街边的花坛边上,瘦弱的双肩在颤抖。她此时此刻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已经被亲人当做了麻烦。她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苏莺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发现是林熙染的来电,“喂,林熙染……”
午后的阳光明媚,它们在法国梧桐上跳跃,在行人的发梢滑翔。林熙染隔着路,望着苏莺,眼神复杂,他在手机里问:“你怎么了?”
苏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我没事。林熙染,掬柔还好吗?”
林熙染望着街对面疲惫而悲伤的苏莺,他回答,“她还好。”不久以前,雪琪打过电话给他,告诉他关于忘情虫的事情。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被揭开,被禁锢的心在刹那间自由了。那一刻,他很想找到苏莺,很想告诉她,他没有背叛他对她的表白。
只是,他看着苏莺的手机号码却害怕了。今天早晨,薛夜对苏莺表白了,苏莺没有拒绝。他知道,苏莺喜欢上了薛夜。林熙染苦涩地想,他清楚苏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神情。
苏莺的心仿佛破了一个洞,冷得如同置身冰天雪地,她缩着身子,脑海里是薛夜听到她要去找林熙染的神情。薛夜的心高傲而孤单,她伤害了他,更伤害了自己。
林熙染穿过斑马线,走到了低头坐着的苏莺面前,“苏莺……”
苏莺狼狈地抬头。林熙染的眼神里是关心与温柔。
苏莺又一次低下头,不敢看林熙染的眼睛,“我真的没事,大概……有些饿了。中午没吃饭就睡了。”
林熙染环顾四周,对苏莺伸出手,“我带你去吃饭。”
苏莺抬头看着林熙染温和的双眼,心中一酸,她默默握住林熙染的手。
林熙染带着苏莺走进了街道拐角处的餐厅,为苏莺点了爽口的瑶柱海鲜粥,“今天遇到太多的事情,喝粥更适合你。”
苏莺的眼泪落进了粥里。昨天傍晚,薛夜带着她去了学校后门的粥店,为她点了一碗鲫鱼粥,她吃得分外安心和香甜。只要薛夜在她的身边,她就不会害怕和彷徨。而如今,她推开了他,痛彻心扉。
林熙染没有说话,也没有追问。他想将眼前的女孩子拥入怀中安慰,却知道他没有这个资格。
苏莺擦干了眼泪,她的鼻尖发红,可怜巴巴地抬头对林熙染说:“林熙染,我求你一件事。”
林熙染将雪白的手帕递给苏莺,“你说。”
苏莺抓紧手帕,心中忐忑,“你……你可不可以在薛夜面前假装和掬柔分手,假装和我在一起?”
林熙染凝视着苏莺,“我不用假装和掬柔分手,我们已经分手了。”雪琪说了忘情虫的事情后,他找到掬柔,提出了分手。掬柔说,早在他在葬礼上第一次见到她之前,她就见过他,爱上了他。她想尽办法给他下虫都是因为她无法自拔地迷恋着他。
苏莺低喃,“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如果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她只会默默离开,退回到安全的距离。
林熙染的微笑比月光还要温柔,“我答应假装和你在一起。先把粥喝了。”心,甜蜜而酸涩。他永远无法拒绝眼前女孩子的任何要求。
苏莺食不知味地喝着粥,她知道,她的世界的黄昏到来了,而黑夜将永无尽头。
黄昏。
薛夜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夕阳的最后一线光坠入湖中。他的手指轻轻撩着湖水,密密麻麻的鱼静默地聚集在水下,似乎在陪伴着他。
随手将一片树叶含在唇中,薛夜吹起了流传在马来西亚的民谣。他坐在微风与暮色里,瞳孔染上了夕阳的橘色,仿佛有火焰在其中静静燃烧。
小时候,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到河边,小樱会安静地陪着他。虽然小樱有些耐不住性子,总是拔根草玩儿,要不然就是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但是那个时候,也只有小樱会陪着他了。当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活下来,长大以后出人头地,可以令小樱过上好日子。
薛夜轻抚手腕上的骨片手链,“小樱,我知道你在怪我不该喜欢上别人。还好,我只是喜欢而已。”
同样的黄昏。
林熙染和苏莺在图书馆里翻查着和蛊苗有关的资料。只可惜,记载蛊术的资料往往是小说。就在这个时候,苏莺看到了一个长发女孩的背影。异样的感觉从她的心底升起。阿依……
苏莺从未看到过那么黑那么滑的长发,宛如最上等的丝绸,甚至拥有着奇特的生命力,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那美丽的长发。
阿依回过头,对着苏莺微微一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苏莺对阿依有一丝说不出的好感,她也笑了,“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阿依的瞳孔极黑,盯着人的时候,令你觉得她非常专注,“我是来找你的。穗穗让我带你们去锦里镇。”
苏莺错愕,她和林熙染交换视线,“穗穗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锦里镇?”
图书光里的光线柔和,窗外已经是黄昏,阿依的声音平静,“照片上的五个人已经被诅咒,你们只有去锦里镇才能求得一线生机。穗穗为了保住李翔的命已经心力衰竭。所以,我带你们去锦里镇。”
苏莺一直奇怪,为什么灵车上的司机和曦蕾父母都车祸身亡,李翔却安然无恙?原来是穗穗保住了李翔的命。怪不得今天上午看到穗穗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气色很不好。蛊,奇异而令人生畏。苏莺不明白,灾难这种无形的存在怎么能够通过蛊来分担。
林熙染问阿依,“我们被什么人诅咒?为什么会被那个人诅咒?”
阿依的声音清冷,“我只知道你们是被虫灵选中的祭品,我本来不想多事,但是穗穗苦苦哀求我。”即使在锦里镇,苗人也很畏惧蛊苗一族。阿依是被神婆收养的女儿,以后会成为锦里镇新的神婆。所有的小孩都不愿意和阿依玩儿,只有穗穗不会害怕她,还和她一起玩。
苏莺望着阿依,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谢谢你阿依,我们一决定出发时间就联系你。你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吗?”
阿依能够感觉到苏莺的真诚,她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长发在夕阳里闪闪动人,“好啊。”
苏莺忍不住说:“阿依,你的头发真美。”
阿依静默了几秒,她低声说:“有时候美丽的东西是有毒的。”她小时候也以为自己的头发很美,神婆很怜爱她这个孤儿,每天清晨都会给她洗头,然后用梳子为她梳理这美丽的长发。直到有一天……
苏莺目送着阿依离开。阿依的眼神,她曾经在镜子里看到过。那是一种没有依靠的孤独的眼神。
就在这个时候,有些尖锐的叫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响起,“熙染!你和我分手就是为了和苏莺在一起?”
掬柔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摇摇欲坠地站在楼梯上,仰望着林熙染。图书馆里其他的同学被这一幕吸引。美丽高雅的女生居然会被小三,还真是狗血。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苏莺身上。清秀沉默的女生看起来不太具备小三的本钱。当事人中唯一的男生温和雅致,长相和气质一流,难怪女友不肯放手。
林熙染没想到掬柔会失控地在图书馆里大叫,他歉意地看了苏莺一眼,然后走下楼对掬柔说:“我要对你说的话,今天下午都已经说清楚了。你何必还要纠缠。”
掬柔扯着林熙染的衣袖,眼泪流了下来,“熙染,我不能失去你。”
苏莺心中尴尬,她低着头想先一个人离开,却被掬柔抓住了手腕。
掬柔的眼中是深深的怨恨,“苏莺,你都有薛夜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熙染?”
苏莺心中一痛,她欲言又止,“掬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围观人群对于复杂的四角恋情纷纷猜测,并对清秀的小三的魅力景仰不已。
掬柔泪光晶莹,楚楚动人,“熙染的妈妈是不会允许你和熙染在一起的。你爸妈离婚,你连生活费都拮据,怎么配得上林家?”
林熙染担忧地看了看苏莺,他回过头对掬柔说:“你已经失控了。这里是图书馆,不要在这里吵闹。”
掬柔摇头,小脸苍白,泪眼里充满希冀,“熙染,没有你,我会死。”
苏莺挣开掬柔的手,她冷静地对林熙染说:“你们慢慢谈,我先走了。”她心中动摇,如果请林熙染帮忙假扮她的男友,也许她会被掬柔无止境地骚扰。今天下午,她内心凄惶,居然向林熙染提出那样的要求,她后悔了。
林熙染握住了苏莺的手,他看出了苏莺眼底的动摇。他握紧苏莺的手,对掬柔说:“对不起,我一直喜欢的都是苏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苏莺的手柔软冰凉,他的心却灼热了起来。隐隐的悲哀与幸福在心底涌动。
掬柔在林熙染的眼底看到了无法动摇的坚持,她的心坠入绝望的深渊,她盯着苏莺,恨意在心中凝聚,“苏莺,都怪你。”
苏莺保持沉默。她挣了挣,却无法挣脱林熙染的手。她的视线和林熙染的视线交错,她在林熙染的眼中看到了不舍。
林熙染牵着苏莺的手,他和掬柔擦肩而过。空气凝固,四周寂静无声。
苏莺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她低声说:“林熙染,掬柔的性格很极端,我担心她……”
苏莺的身后,掬柔神色狰狞地猛推了苏莺一把,把她推下了楼梯。苏莺猝不及防摔下了楼,她的头撞在了坚硬的台阶转角处,剧烈的疼痛令她缩紧了身子。
后脑勺针刺一般疼痛,苏莺的眼前出现了白光。杂乱肮脏的街道,蛋糕店里漂亮的草莓蛋糕。黑沉沉的夜空上那一弯清凉的月亮。面目模糊的小男生牵着她的手在荒野里狂奔。夜风轻柔,他和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停下来。
小男生在说,小樱,不要回头看,快跑!苏莺没有听话,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身后不远处的荒草里是蛇群,嘶嘶作响的蛇群正在追着他们的脚步,等待着他们力竭倒下。
苏莺蜷缩着躺在地板上,她喃喃地说:“薛夜……小樱跑不动了……”
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她听到林熙染充满恐惧的声音,“苏莺,别怕……”
粘腻的血从苏莺的后脑勺流淌而下,她紧闭着双眼,嘴里的低喃没有人听见。薛夜……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