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幽灯奇谈
21560900000014

第14章 奁艳(4)

小素仙猝不及防,只觉被掐得将要窒息,一手举起常寂灯,另一手掐诀,指尖一道白光闪过,女鬼怪叫一声松开了手,身形一闪,不知飘至何处。

小素仙张望寻找,忽闻到背后有腥气传来,夹杂着风声呼啸而至,小素仙一闪身,一只布满皮毛的利爪从她身畔划过,扯破了她一角衣衫。小素仙一惊,猛转过身,只见院子里立着一个巨大的阴影。

那阴影似是惧怕她手中的灯,口中呜呜咽咽,不敢上前。此时天上的流云拂过冷月,天空一轮冰魄愈发的亮了,只见那阴影在月光下现出了本来面目,身高九尺,好似人形,头却和花狸猫并无二致,遍体花色毛皮,一双圆眼凶光毕露,令人不寒而栗。再欲细看,云已遮住了月,再看不清了。

她额上沁出一层细汗,这应是已成了精的妖物,将要修成人形了,想来并非等闲之辈,动念之间,那妖物已向她一步一挪的走了过来。

小素仙心里明白,手中这盏灯仅能让妖魔鬼怪现形,并无降妖除魔之用,眼下必要找个法子脱身。她手探向腰间囊中,这里拴着一个琉璃小瓶,瓶中盛放供佛的甘露水。此水有降妖除魔之效,可惜只有小小一瓶,但也聊胜于无。

她悄悄将瓶盖拧开,待那妖物走得再近些,猛一扬手,将那甘露水向那妖物洒去,自己一打滚翻进一旁森森的花木中,低头一看,灯已经灭了,再抬头,那妖物喉咙中发出一串叫声,如小儿夜啼,后仰天嚎叫凄厉,仿佛受了巨大折磨,让人头皮紧绷发麻。

小素仙趁此时机,一猫腰,步履轻盈,蹿于旁边假山之后,不成想正砸到一个人,那术士冷不防被一撞,忍不住“哎”一声,那妖物立刻收了声,循着声音往这边走来。

小素仙才发觉,原来这假山后藏着两个人,那术士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手忙脚乱去抽腰间的桃木剑,浑身打颤。那小童儿脸色发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道:“菩萨、佛祖、三清祖师爷,玄玄年纪还小,还没有讨老婆生儿子延续我们老冯家的香火,万万不能命丧此地哇……”对着月亮不住的作揖求拜。

小素仙一把将那小童儿扯起,把他抱到一旁的小山洞中,低声道:“这假山洞深,直通另外一处,等下我将那妖物引开,你快些去逃命,找人相助。”

那术士抖着手道:“不不不如我们大声呼救,王府里都该有护护护卫。”

小素仙摇头道:“方才动静如此之大,周遭竟一切寂静,府内无人发觉有异,只怕当中有蹊跷。”她说完,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从假山孔洞中紧紧盯着那妖物。

正此时,忽有一个婆子从屋中出来泼水,拎着铜盆喝道:“谁在那里!”

那妖物猛回过头,那婆子吓得惊叫一声,手一抖,铜盆掉在地上,扭头便跑,那妖物似是极为愤怒,四肢着地,猛蹿向前,一把将那婆子扑倒,张口便咬在脖子处。只见那婆子四肢拼命挣扎乱划,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变化如此之巨,电光石火间已没了一条人命。

那妖物猛一撕扯,咬下一大块皮肉,几乎扯掉那尸体半张脸,它仰面咔嚓咔嚓嚼着吞咽,继而连声嚎叫,声如婴孩,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厉。

那妖物又回过头,眼睛盯着那假山,似是有所忌惮,神色警觉,缓缓朝这里移过来。

小素仙低声道:“等下我出去引这妖怪注意,你趁机偷袭它,用剑砍它的头。”

那术士吓得满头是汗,语无伦次道:“不不不,不行,我不行……我我我是个文弱的人呀……”

小素仙瞅瞅他膀大腰圆,又道:“那你去引它注意,我去刺它。”

那术士的腿不住颤抖,一个站不稳“咕咚”就坐到地上,哭丧着脸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不行,我不行!”

那妖物已越来越近,将要到假山近前,时不待我,小素仙一把架起那术士,口中道:“好好,那你站在这里,我去……”一语未了,猛地撤回手,伸腿在那术士腰上用力一踹,那术士“嗷”一声便扑了出去。

那小童儿“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不由捂上了眼。

那妖物一怔,便朝那术士扑去。

小素仙正正是计算好了,当妖物来至近前,她猛地将匕首从一处假山山孔刺出,正正刺那妖物左眼上,它立刻嗷嗷怪叫,倒在地上挣扎,滚了几滚。

小素仙喘着粗气,只觉足下发软,连滚带爬去看那术士,只见他直挺挺倒在地上,已是吓得昏死过去。

小素仙暗道:“万不可丢下他独自逃了。”然而手中已再无武器,喊破喉咙也无人相帮,且这院中都是老弱妇孺,出来也不过是送死。她将那术士丢在地上的桃木剑握在手中,又去刺那妖怪,只是桃木剑并不锋利,未将那妖物刺伤,反而激起它凶性,忍着疼痛,向小素仙扑来。

此时小素仙已被逼到墙角,已退无可退。

忽然,有小石子向妖物投来,有个嫩嫩的童音道:“打死你!打死你!”

小童儿正站在假山上向下丢石子,见那妖物回头看他,睚眦欲裂,吓得“妈呀”一声,扔了手里的石头拔腿便跑。那妖物暴跳如雷,立刻上前去追。

慌乱中,小素仙提着术士丢下的桃木剑冲上前,用力挥剑砍过去,口中对小童儿喊道:“你怎么还留在这里,赶紧去逃走叫人来呀!”

小童儿道:“这里鬼打墙,出不去!连这几间屋都进不去!”

打斗中,那妖物回首便咬,小素仙向后一退,不料身后有一段树枝,她脚步一踉跄跌倒,又向旁边连滚几滚,躲开妖物利爪。她刚好滚到那死了的婆子旁边,正对个满眼,见其眼珠子已从眼眶掉出,连着一点皮肉,半张脸的皮都被扯下,正是惨不忍睹。

小素仙无暇多想,眼见妖物来至近前,她一伸手抄到那婆子掉落的铜盆,双手举起向上一挡,只听“当”一声,那妖物便咬在了盆上。它愈发恼怒,嘴巴撕扯,向上一扬,那铜盆便脱手而出,咣当当甩了出去。

这下再无可避,正此时,一柄大刀挥砍下来,正切在那妖物背上。它嚎叫一声,向旁退去,饶是那妖物顽强,纵然如此依旧不死,一只眼上仍插着匕首,剩下的一只眼目露凶光,虎视眈眈。

小素仙向旁一看,只见那术士手上正提着一口血淋淋的刀,腿抖得像面条一般。原来他方才他被一口气憋住,此刻清风一吹,已苏醒过来。

那妖物龇牙咧嘴,咆哮一声便朝那术士冲去。术士口中呼一声:“我的天老爷三清祖师如来佛祖唉!”手一软刀滚在地上,扭头便跑,举起胸前挂着的那面硕大的铜镜,口中还嚷道:“照妖镜照妖镜,快照妖物现形啊!”脚底像抹了油,跑得比兔子还快,东躲西藏,那妖物在背后穷追不舍。

术士上气不接下气,喊道:“女侠,女侠,该怎么办?”

小素仙暗想,这妖物如此厉害,不能硬碰硬了,应以智取。低头看见腰间五股彩绳编的宫绦,有了主意,把宫绦解了下来,爬到假山之上,口中道:“还能怎么办,豁出去了,跟它拼了!你再拖它一时。”

术士边躲边道:“您不能把我一个人豁出去了呀,要豁一块儿豁,众志成城,众志成城!”

小童儿藏在山洞里,探出个脑袋道:“师父,跟它死磕,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呀!再说让它见识见识您老人家的厉害!您可是龙虎山裴真人的首座大弟子!”

术士骂道:“小兔崽子!”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向前一扑,头便撞在树上,直碰了个七晕八素,倒在地上不辨西东。

时机刚好,那妖物已正来至近前,小素仙喝道:“来了!”一跃而起,从假山上跳下去,正砸那妖物身上,她眼明手快,将那宫绦在妖物脖上绕了一圈,奋力向两旁拉去。

那妖物左右挣扎,又蹦又跳,小素仙挂在它身上像片叶子左右摇晃。小素仙使足了气力,手臂酸痛,被甩得头晕目眩,仍死死勒住不放,那妖物伸长爪子往背后去抓她,因爪子不够长,指甲却刮在她背上,又锋又利,另一只爪子则去抓脖上的宫绦,因丝绸脆弱,竟将其磨断。

小素仙狠狠朝墙壁甩过去,“咚”一声撞得不清,又掉落在地,只觉后背火辣,五内翻滚,嗓子一甜,“哇”吐出一口鲜血。

那妖物怒火冲天,凶残之气愈厉,转身向小素仙奔来,张口便咬。小素仙撑着身子,坐都坐不起,暗道:“罢了,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刚要闭目等死,却见一道寒光闪过,“咣”一声,那妖物发出一声哀鸣。只见一青年男子挡在她跟前,身量高挺,宽肩阔背,手里拎一口剑,剑身笼着一层紫气,正是寒光隐隐。

那妖物四爪着地,弓起背,喉咙低吼,龇牙咧嘴,目露凶光,怪叫一声便冲上来,那男子出手快如闪电,虚晃一招,一手竟卡住那妖物的脖子,另一手将那剑“噗”一声插入那妖物腹中,向右一拧,那妖物浑身瞬间燃起紫色的虚火。那妖物似是极为痛苦,不断挣扎呻吟。

男子松开手,那妖物绝望哀嚎两声,“咚”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那男子转身向小素仙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