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从沈承君身上传来的阵阵凉意,萧桓紧紧搂紧了她,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身子,贴在她耳边低声道:
“朔云那边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你放心,我们不一样。”
他不是岳父,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沈承君的手。
虽然不知道当年沈戎为什么要同意和顺公主诈死隐遁,但假使换到他身上,即使是灭顶之灾,他也宁可抱着沈承君同赴轮回。
沈承君没有说话,手臂默默的环住萧桓的腰,紧了又紧。
问,华晟谈资哪家强,皇家三子安平王。
安平王妃当街遇刺的风波还没平息呢,又一则消息当街炸开,遇刺当夜,一介平民当街拦车,扬言要传达安禅师卦文,第二日更是登堂入室,被安平王妃宣召到了府内叙话。
京中关于此事的流言如雨后春笋般蜂拥而起。
靠谱点儿的说安平王妃命中有劫,了安禅师不忍红颜薄命,特意让人出面提点。
荒谬点儿的说是安平王妃与外域之人有所勾结,被了安禅师发现,派人前来示警。
香艳点儿的说是安平王妃其实早就在借宿王家时同王家这位公子有染,那些卦文就是两人暗通款曲的接头暗号,借着了安禅师的幌子来私相授受,那枚卦资的东珠就是证据。
在这一众版本中,第一条和最后一条被大家提起的次数最多。
安平王妃自从出嫁以来虽然深受安平王宠爱,但原本叱咤京城的贵女三天两头的被暗杀被算计,太医宣了一波又一波,可不是命中有劫了么。
至于最后一条,那显然是满足了大家八卦深扒的兴趣,甚至到后来发展为安平王之所以遇刺,其实是王妃为情杀夫。
安平王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其实根本就是绿云罩顶,不肯出门的借口。
总之,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但于当事人有利的却少之又少,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是针对着沈承君去的。
对于这种低劣的手法,沈承君也是无奈了。
上辈子能被这么一家人给坑了,她其实也真是够冤的。
而就在这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的时候,忽然所有针对沈承君的话语全都戛然而止,被另一则惊天消息给全权覆盖。
春闱考试的试题竟然外露了!
眼瞅着春闱在即,客栈里宾客满店,京城里考生云集,多年寒窗苦读,皆等着这一朝平跃,光耀门楣。
然而,就是在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在考场上大显身手的时候,一声惊雷平地起,原本一众考生之中呼声最高的蒋解元突然在一次文会时被闯进来的官兵抓走,引起了轩然大波。
之后很快的,与他交好的那几名书生,也都被先后送进了牢狱。
问其原因,相关之人都三缄其口,直到某日负责案审的一名师爷‘不小心’说漏了嘴,竟然是跟此次科举考试的漏题泄题之事有关。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京城学子之间流传着这么一道文试考题,有人曾以请教为名,拿着银子上门高价请蒋解元帮忙做文一章,解答此卷。
一开始蒋昌明其实是拒绝的,但耐不住文友的软磨硬泡,且那试题也的确有意思,于是,他就以高价卖出了一篇。
据说此文章思路极佳,文采灼灼,大得那位出钱者的称赞,当场大呼蒋解元果然有状元之才,出门后遇人也是赞不绝口。
蒋解元的才名就此远知近闻,紧接着引来不少人慕名上门,还都是拿着那同一道题来的。
一来二去,同一个题目的文章,蒋昌明不知道写了多少,才名是大了,钱财是多了,但同样的,写的越多,能写出来的新意就越少。
久而久之,难免会出现一些雷同的段落。
直到一次文会上,有两个人分别拿出来显摆的文章被发现了存在诸多雷同之处时,这些雇主们就炸了!
古往今来,最让文人不能容忍的事情是什么?
那就是抄袭!
他们这些人,不为盗而耻,却以抄为辱。
一经闹起来,事情就愈演愈烈,最后不少人纷纷上门斥责蒋昌明,最后不知怎地,还惊动了官府。
惊动了官府也最多就是个坑骗罪过而已,当时的府尹只是感叹了几句蒋昌明的品行,打算下令由他退回银两了事。
可谁能想到,这道考题好巧不巧的就被当时无意中路过官衙的九王爷给看到了,不仅大惊失色的当场发问,还立即下令命人将其逮捕。
原来那一道交口传说的考题,竟然就是今年春闱入选殿试考题的三道试题中的其中一道!
原本大家还都把这件事当成是出闹剧,结果这么一查下来,全都傻了眼。
泄露考题,买卖答案,那个是诛九族要人命的弥天大罪啊!
一时之间,蒋昌明在京城里又大火了一把,什么,你说没听说过蒋昌明?
那你一定是从乡下来的。
昭德帝为此勃然大怒,痛斥一群大臣吃白饭吃里扒外,勒令严查,凡是涉案其中的人,无论罪过大小,全都剥夺考生资格,永不录用。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两个人,在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在黎华院的卧居内大眼瞪小眼。
沈承君很不开心。
太顺利了,虽然这是自己一手安排的计划,但进行的这么快就爆发又这么快定论,绝对不是她的手笔。
而且按照她的剧本,计划引到衙门去的是吏部侍郎,可不是萧慎那个风头正盛的王爷。
吏部如今是萧慎的管辖范围,考题出了问题总跑不掉要追究他的失职,虽说造不成什么大损害,但至少可以压一压萧慎最近日益见涨的气焰,这也算是沈承君为昭德帝那份偏心做出的一点小反抗。
结果嘞,现在换了萧慎出面,办事效率是提升了不假,但同样也给了他弥补过失的机会。
昭德帝那边最多是再斥责他一两句,这一页估计就算是翻过去了。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瞒着我插手这件事了?”
沈承君伸出手使劲的戳萧桓的胸口,眯着眼睛不悦的质问道:“你明明答应了我好好看戏的!”
萧桓好笑的捉住胸前乱点的柔荑,一脸无奈:“我有在好好看啊,看的同时顺便帮你添了两笔进去,提提速而已。”
他答应了看戏,却没有说只看戏。
他以前就主管吏部,那几个老家伙的办事效率他清楚得很,假如让他们来查,估计要猴年马月才能见到成效。
那他家小妻子岂不是要很失望?至于萧慎……
萧桓抱着怀里不安分一脸控诉等着自己的沈承君,好脾气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也要相信你相公的能力,想要压他一头,无需用这种途径,我们完全可以赢的正大光明。”
可以吗?沈承君有些迷茫的看着萧桓,上一世里,他明明是输给了萧慎的。
看着自家小妻子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萧大王爷表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一边脑子里盘算着要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把萧慎给碾压下去,一边不由分说的就低下头吻上了沈承君的唇,用事实行动身体力行,以振夫纲。
蒋昌明被抓的当天,蒋家人就已经疯了,从最开始的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花银子打听原因,到后来的日日到府尹衙门外喊冤哭闹,几乎是一天一出,都快成了帝都一景,围观者众。
同样被抓的,还有与他交好的几个考生,其中就包括秦氏的弟弟祁钰,据说最开始拿出那道题的人,就是他。
祁夫人哪里舍得爱子受这种牢狱之苦,当即就跑去沈家大闹了一场,扬言若是秦氏不答应将她儿子救出来,她就一头碰死在沈家门口的石狮子上。
结果正巧被下朝回来的沈戎给撞了个正着,向来就不喜欢祁氏的沈戎哪里肯给她留什么面子,直接就下令将人给丢了出去,还吩咐了门房再不准放她进门。
祁夫人哪里肯罢休,又不敢直面沈戎,于是便挑了沈戎父子不在家的时机,每每闹上府去。
冬夏得了消息后一脸担忧的问沈承君:“王妃,咱们就这么放任祁夫人那样闹,二夫人现在才出了坐蓐期,万一要是给欺负的落了什么毛病可怎么办啊?”
沈承君整个人都窝在椅子里,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手里拿着几张纸正细看,闻言从上面抬起头来,表情十分笃定的摇头:
“不会,你当哥哥院子里的于嬷嬷会像姜儿那样没用?若我没猜错,祁氏闹得这么凶,二娘在内宅恐怕连丝儿风声都没听到,要不哪里坐得住。”
“可是,纸包不住火啊。”冬夏咬唇,不像沈承君那么乐观。
“今早起陛下派了将军和少将军护送各国使臣入京,这一去少说也要七八天,府里现在就只有二夫人在,那祁氏肯定更加肆无忌惮,二夫人早晚要知道的。”
“知道便知道了,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她。”沈承君翻了手里的纸一页,淡淡道。
秦氏是祁家养女,她想要尽孝道无可厚非。即使秦氏搬空了沈家,那沈承君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