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假如真如瑶姬所说,那么当日为母亲殉葬的那些无辜的人命又算什么。
“又在那儿想什么呢。”沈承逸抬手敲了敲沈承君的脑袋,啧了一声:“动不动就发呆,你这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谁发呆了。”沈承君捂着额头白了他一眼,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是单纯的想人了?我找二哥就是想他,找嬷嬷也是想她,对爹爹和二娘、弟弟也一样。”
合着就他不是呗。
沈承逸哭笑不得,自家妹子这么小心眼,真是无语了。
不过倒是很久没看过她有这么幼稚娇憨的一面了,自从那次萧桓闹出纳妾的事儿之后,每次见她总觉得成熟长大了不少。
要是放在其他人家,或许会欣喜亲人的成长,但放在沈家父子眼里,自家宝贝忽然成熟,那一定是被欺负了。
如今这样,可见沈承君在王府过得不错。
沈承逸心中欣慰,脸上却故意露出不满的神态来,哼哼道:“少在那瞎忽悠,我还不了解你,你也就会真想想萧桓,我们最多也就是个偶尔。”
“切,除了你我谁都想。”沈承君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种没营养的话题,那家伙现在天天跟她腻在一起,有什么好想的。
“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吵嘴,吵得我头疼。”沈戎虎着脸凶喝了一句,转头看着沈承君,目光里带着几分宠溺:“别跟你哥一般见识,他读书少。”
沈承君笑眯眯的点头,乖巧道:“好。”
沈承逸:“……”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禀报声,压得极低:“将军,少爷,王爷过来了。”
沈承君忍不住抚额,这里还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来禀报的,也就剩下自家那个禁足中的大儿童了。
他怎么跑出来了。沈承君蹙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明明还没有黑透,他就这么跑过来,万一被哪只眼睛看到,那就是大大的一个辫子,甩都甩不掉。
华晟王朝王爷多,任性的也就他们家这一个。
这个胡来的家伙。
腹诽完毕,沈承君面色不善的起身率先走了出去,迎面果然看到萧桓一身月华缎袍步履稳健的走进来,头上束着玉冠,晚霞在他身后叠次铺开,晕成华美壮丽的一片,看得沈承君微微一怔。
萧桓原本清冷的眸子在沈承君出现的那一刻灿若星子,薄唇浅浅勾起一个弧度。
随后而出的沈承逸翻了个白眼,朝着沈承君的脑袋毫不客气的敲了一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能不能收收你那表情,瞧你那点儿出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都快成老夫老妻了,你还能看他看得发呆出神,难怪常言道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没等沈承君出口反驳,萧桓就已经快走了几步到她身边,伸手就把沈承君从沈承逸身边拉过来,揉了揉她刚刚被打的位置,看向沈承逸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警告。
沈承逸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眼里却有一丝欣慰的笑意缓缓弥散开。
他家丫头过得好,他们就比什么都开心。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沈承君从脑袋上把萧桓的手扒拉下来,仰着脸问他:“天还亮着呢,万一被那些疯子看到可怎么办?”
“不怕。”
萧桓眼里闪着笑意,捏了捏两人紧握着的手,刚刚沈承君那愣愣的样子彻底取悦了她,岳父新添一子,他特意穿得正式一些,当然,最终目的还是想看看他家小妻子的反应。
显然这结果很令他满意,回去要好好奖励她一下。
至于路上遇到的那个什么鬼郡主,那些都不算个事儿。
萧桓的到来让沈戎十分高兴,态度也比以往要好了不少,装模做样的训了他几句不该这么任性之类的话,然后就红光满面的拉着他说要再喝几杯,变脸速度之快,让沈家兄妹啧啧称奇。
是谁说善变是女人……
晚膳时秦氏抱着幼子也出现在饭厅,脸上笑意盈盈,不假人手的亲自给沈戎布菜斟酒,沈戎拧着眉让她坐好,她也只是安静的摇摇头,该怎样还怎样。
沈戎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作罢,随她去了。
沈承逸凑到沈承君耳边压低了声音打趣:“你看看二娘,再看看你,人家是怎么为人妻的?那才是贤妻良母呢,我还真是要为萧桓掬一把同情泪啊。”
“那我就等着看未来嫂子以后怎么为人妻,给你洗手羹汤的。”
沈承君停下手里的筷子,翻了个白眼,她要是真那么做,估计老哥跟老爹早拍着桌子跟萧桓打起来了,还泪?
不过瞧着二娘那小意温情的样子,沈承君也真心忍不住扶额。
夫妻都这么多年了,二娘还是这么不了解爹爹,就这样脉脉无语温婉如水的柔情,老爹那样火爆的性子哪消受得了啊。
也难怪这么多年还是相敬如冰不得喜爱了。
要是换做她娘亲……
沈承君眸子里划过一丝哀痛,这件事她同萧桓的商议结果是先由他们暗查,暂时不同家里讲。
她不知道父兄对当年的事究竟知晓多少,如果知道,那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反而辜负了他们瞒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
如果不知道,前事茫茫十年之久,真相遥遥难寻,不过是多了和她一样难受的人。
沈承逸原本是打算那话逗自家小妹玩儿的,却不想惹的小妹情绪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收了笑意,问她:“君儿,你怎么了?”
话音方落,桌上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沈戎见沈承君眼圈有些泛红,登时就急了:“丫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事快跟爹说。”
萧桓薄唇动了动,很快想到了缘由,望着沈承君的眼里漾起一抹心疼。
被几个人的目光灼灼盯着,沈承君有些不自在的吸了吸鼻子,指指沈承逸:“没有不舒服,就是我哥一直跟我说话,害我被呛着了。”
沈戎松了口气,一点没含糊的劈头盖脸开始教训儿子:
“你个混账小子,没事逗你妹妹做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你这些年规矩都就着饭吃了是不是!就知道欺负妹妹,有本事柿子别挑软的捏,你去欺负你妹夫啊!”
沈承逸:“……”
萧桓:“……”
沈承君:“噗……”呛死她吧。
晚膳之后沈承君特意等到天黑的差不多了才跟萧桓上车回府,因着万寿节在即,街上的守卫也比以往多了很多,沈承君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口中的话却是在训人。
“你看外面来来回回的这些人,明的暗的全是岗,陛下现在心气不顺,首当其冲就是你遭殃,怎么还往他面前送啊?”
萧桓听着自家小妻子这絮絮叨叨的声音,大手一捞就把人给拉了回来。
沈承君不高兴的挣扎,“你干嘛啊你?我正看着呢。这些巡查的人咱们把路线和时辰摸清楚了,下次出门才方便。”
“这些事朔风他们会做,你不用操心。”萧桓失笑,把人抱安稳了:“要是你觉得府里闷,我们再出去转转?”
沈承君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上次出游已经给她留下阴影了。
萧桓无奈,眼看着沈承君在他怀里也不老实,探着脑袋还想往外瞧,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自己这边的帘子又拉开一些。
看了一会儿,沈承君将那些巡查的人都记准了,精神松懈下来,软趴趴的往后靠到萧桓的怀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萧桓低眸含笑看着怀里的人儿,眉眼柔软的抬手撩开挡在她眼前的碎发,问道。
沈承君眼皮打架的点了点头,在萧桓怀里蹭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要去找周公聊聊天,忽然听见坐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的冬夏突然轻呼了一声,“咦?小姐,那不是祁家少爷吗?”
沈承君迷蒙的睁开眼,眨了眨,询问的瞧向冬夏,冬夏指着道边不远处的酒楼朝着她一脸奇怪道:
“祁少爷跟蒋琬的那个哥哥都在里面呢,嗯,好像那个蒋琬也在里面。真不要脸,这么多大男人聚会,她竟然也跑出来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毫不避嫌的跟一群男人在一起厮混,果然是教坊司里出来的女人,改不了本性。
沈承君闻言瞌睡虫立即飞了个干净,撑起身子顺着冬夏的指引看了过去。
果然见到街边灯火辉煌的二楼上,蒋昌明被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绕着,笑得志得意满,距离他最近的位置上站着秦氏的内弟,祈夫人的幼子,祁钰。
两人并肩而立,显然关系极好。在他们身旁,素衣素裙的女子薄纱遮面,盈盈而立,显得格外惹眼,正是许久没出来晃悠的蒋琬。
竟然已经堕落至此了么。沈承君眸色冰凉的哼了声。
“年初起蒋昌明就声名愈盛,不少客栈设下状元榜,人气最旺的就是他。”
萧桓也象征似的往外瞧了一样,目光在滑过蒋琬时没做丝毫停留,转而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承君,挑眉道:“不过自来物极必反,越是风头最盛的,往往都不会是最终赢家。”
沈承君也没有被人发觉的心虚,理直气壮的点头:“登高跌重,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与人无忧。”
她既然把事情交给了朔月去办,那自然是没想着要瞒萧桓。
萧桓低笑着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女人,就该是这样骄傲的样子。
“那我就等着看夫人安排的戏咯?”
沈承君莞尔一笑:“敬请期待。”
正说着,行走的马车忽然一颠,外面传来车夫的一声低喝:“什么人!王府车驾也敢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