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擦完药,原本酉时以后才会回来的萧桓就匆匆赶了回来,进门就板着脸冒着冷气的冲到沈承君身边,上下仔细的打量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腰上的伤口,看得上药的冬夏手都跟着哆嗦了。
朔月一看势头不好,连忙给冬夏使了个眼色,拉着人迅速撤离,将空间留给这俩人。
萧桓自觉的接过冬夏上药的工作,坐在床边,轻轻给沈承君的伤口涂药,清凉的药膏抹在伤口上,最初的疼痛渐渐舒缓。
沈承君感觉得到萧桓手指的轻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你也看到了,就是皮肉伤,不疼,谁让我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就当是给自己个教训,总比明天被人当成靶子要强得多。”
“你不疼我疼。”萧桓表情认真的给沈承君涂药,又仔细给她包扎好,才起身将人揽进怀里,情绪低落:“我宁可明天被流言砸死,也不想你拿自己的身体做证明。”
从他得到消息那一瞬,他就知道沈承君这是被人给算计了,辛玖语遇刺,众人都看到了沈承君半路转向,第一时间就会将矛头指向沈承君,而沈承君这边的动静闹得虽大,却连丁点儿损伤都不见,反而更让人觉得是在欲盖弥彰。
但被人算计的愤怒,远远比不上听说沈承君故意把自己弄出点儿伤来让他更生气。
抱着怀里的小妻子,萧桓深深的叹了口气:“阿君,在你眼里,你夫君是不是就真的这么没用,需要你用这种自伤的方式来逃避风险?”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最简单,不用费脑子。”沈承君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她只是还没有习惯有人会护着她的日子。
见萧桓还是不说话,头顶是他下颌优美的弧度,沈承君咬了咬唇,想仰头去讨好的亲亲他,结果一动就牵扯到了腰上的伤,疼得她一个哆嗦。
“乱动什么。”萧桓沉着脸低声的训了她一句。
沈承君觉得委屈,耷拉着脑袋觉得腰上更疼了。
萧桓对这样的沈承君最没办法,把人又往怀里紧了紧,才道:“我不是凶你,只是气你不爱惜自己,你能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但我不怕麻烦,更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委屈自己,你以往可不是这样的,我想你接受我,但绝不是要你接受我了之后就把自己不当回事,知道么。”
“我没有……”沈承君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是又觉得心虚得紧,尤其是萧桓那句,以往不是这样的。
若是放在以前,她的确是不会管那么多,就好比那个行刺的男孩,如果不是不想给人抓住萧桓的话柄,她肯定是要带回来亲自审的。
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又在心里把萧桓放在了靠前的位置了么。
“还有,我听说你今日去东宫之后,被皇后召见了?”萧桓低眸瞧着沈承君的发顶问。
“嗯,见了,她对咱们给萧睿送大夫这件事很不满。”
沈承君这才想起她还没来得及问问凌墨萧睿的情况呢,挣扎着就要起来,结果被萧桓不容抗拒的镇压。
“都说了不准乱动,伤口还不够疼是不是?”
一边说,萧桓一边轻轻的在沈承君腰上按了一下,沈承君立刻痛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了萧桓一眼。
什么人啊这是,不是刚才还说他疼么,大骗子。
“我已经让人问过凌墨了,萧睿是被人暗算了毒,病去如抽丝,倒也没什么大碍。”见沈承君有炸毛的趋势,萧桓才低笑着说道。
这回沈承君倒是真的惊讶了:“还有得治?”
合着你以为他没得救了?萧桓失笑的瞧着沈承君瞪得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写了大大的不信,无奈道:“如果我不是太清楚你跟太子之间没仇,肯定要误会你其实是不想他好起来的。”
对于萧睿,萧桓其实反倒是比其他人更放心些,沈承君但凡对萧睿有那么一丝男女之情,昭德帝也不会将她赐婚给别人。
“我当然希望他好啊,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容易治而已。”
沈承君翻了个白眼,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消化这个突然砸下来的消息,萧睿只是中了普通的毒,那他上辈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对了,我见到颂国公家的路绮霜了,还有定国公府的五小姐,杨茹。”想到那个柔婉清秀的少女,沈承君仰头似笑非笑的瞅着萧桓。
萧桓挑眉,笑问:“醋了?”
沈承君诚实的摇头:“没,就是觉着母妃应该更喜欢柔顺一点儿的女孩子。”
“想讨母妃欢心其实最简单不过。”萧桓抬手揉揉沈承君的发顶,笑眯眯道:“你求求我,本王可以教你一个讨好母妃的法子,如何?”
沈承君眼睛转了转,莞尔一笑,仰起头学着蒋琬的口气娇娇气气的道:“既然王爷有法子,那求您教导教导妾身,可好?”
“妾身?”萧桓听着沈承君阴阳怪气这声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低头就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沈承君不忿的抬手去擦脸上的口水,嫌弃道:“属什么的啊动不动就咬人,爱教不教,大不了初一宫宴的事儿我继续装病不进宫,皇后钦点了母妃负责新年初一宫宴的安排,要我从旁协助。就让母妃这样一直不喜欢我好了。”
“脾气还不小,你就是吃定了我舍不得你。”萧桓无奈的用头顶了顶沈承君的脑袋,环抱着她:“其实母妃很好讨好的,她就只有我跟云阳这一双儿女,闲来无事,满心就都放在给我们俩挑姻缘上了,你不想她有时间给我挑侧妃,那就把她的视线转到另一个身上呗。”
另一个,那就是云阳了。
沈承君脑袋挂起黑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有你这么坑自己妹妹的嘛,云阳才多大啊,你就急着把她往外嫁了,而且她不是还有朔云么。”
“朔云?”萧桓一怔,有些不解的低头看沈承君,俊眉紧拧:“关朔云什么事?云阳有跟你说起过什么吗?她和朔云很熟悉?”
沈承君这才记起距离上辈子云阳恋上朔云的事离现在还有两年呢,朔云现在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剑扫三军的风光少年,连忙摇头赔笑补救:“不是的,我就是觉得她跟朔云挺般配的,一个天真无邪,一个腹黑搞怪,嘿嘿。”
萧桓拧了拧眉,对于唯一的妹妹云阳,他并不需要她嫁的多富贵多显赫,只要安稳顺心就很好了,但还是不太赞成她跟自己的手下有牵扯,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
沈承君生怕因为自己不小心的泄密就把云阳和朔云的姻缘给搅黄了,抓着萧桓的胳膊不满道:“云阳才多大啊,现在就开始考虑她的婚事,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啊。”
“小么?”萧桓薄唇一勾,含笑着睨向沈承君饶有兴致的逗她:“我怎么记得,你像云阳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满京城的扬言说要非我不嫁了。难不成,是本王的王妃有些早熟?”
沈承君脸一红,她那是特殊情况好不好,而且其实认真算起来,她看上萧桓的时候,比她扬言要嫁给他时的年纪还要小一些呢。
不过,她才不会说出来让萧桓得意。
“其实母妃也早就有替云阳相看驸马的想法了,按照母妃的逻辑,云阳历来不喜欢规矩束缚,到了家风严谨森众的世家肯定是要受委屈,如果不是因为你早早的定给了我,估计母妃首先看到的,一定是你大哥。”
“我哥?”沈承君奇怪的看着萧桓:“母妃的性子,会喜欢武将出身的人吗?”
也就是说,庄妃不大待见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她挡了云阳的姻缘?
“云阳性子跳脱又容易闯祸,以母妃的眼光,沈家肯定是首选,其实不止是母妃,后宫有公主的妃嫔眼中,沈家大公子年少有为,相貌出众,人品又佳,若是能得此人为婿,应该会有好几位公主肯效仿岳母当年那般下嫁,心甘情愿放弃皇家尊荣的。”
按照皇室规则,驸马通常都只能是没有实权的闲职,没得晋升,也不能纳妾,即使是公主薨逝,驸马也要如女子守节一般,为公主守丧。
所以即使是天家贵女,肯放弃大好前程求娶她们的人也不多,所谓的皇帝女儿不愁嫁,在华晟完全只是一句空话。
唯一的例外,便是当年的和顺公主嫁给沈戎,原本按照先皇的意思是要以公主之仪册封沈戎为驸马的,却被和顺公主当场拒绝,坚持要放弃皇家公主原享的尊荣,以民间娶妻的方式进行嫁娶,不仅保留了沈戎当时的官位,也因此,成全了现在的秦氏。
“没想到大哥这么受欢迎。”沈承君惊讶的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上辈子直到后来战死沙场,老哥都是单身一枚,只同冬青貌似有过一段朦朦胧胧的感情,不成想他竟然还是众人眼中的佳婿人选。
萧桓抬手,无奈的将沈承君张大的嘴巴给合起来,低笑:“按照我的意思,原本是想等到这次科举之后再给云阳择婿,但是你既然这么急着给母妃转移视线,咱们就到岳父的麾下去相看相看如何?”
沈承君失笑的一拳打在萧桓的胸口,又免不了扯到了腰上的伤一阵龇牙咧嘴:“那也太不靠谱了吧,云阳可是你亲妹妹,哪能为了让母妃不给你纳妾就这么草率啊。”
“嗯,的确是不太好,”萧桓握住沈承君的手,递到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沙哑道:“那不如,换另一个方案,咱们早一点要一个宝宝,让母妃觉得我后继有人,把目标都定在咱们儿子身上,好不好?”
沈承君立即表情严肃的反口:“我觉着你说得对,云阳也不算小了,还是去爹那边给她尽快相看一个驸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