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川城,常章想了半晌,不知道苑川城在剑兰城覆灭这一事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放下对苑川城的关心已经到了深夜,深夜最多的就是寂寞的人。常章寂寞了。越是严峻的时候,他就越是想要一个人陪伴。这习惯来源于末世,黑暗当中一点光亮,能够改变很多人和事。
“最近一些日子,妖族似乎比寻常时候多了些。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错觉,后来才确定,南疆的妖族大量逃亡到了天南城。在西荒的最后一座堡垒里面,他们折腾了很久,真正意义上的折腾。从最初的天南城的厌战情绪,到现在局势不明,引起的慌乱,都有他们的身影。”灞下卒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赤地仙君满意,他们冲着灞下卒这一名义而来,是为了护卫南疆,而非充当剑兰城的打手。在赤地仙君去福安城的时候,灞下卒分裂成了数小块,其中最大的一块直接退回了天南城,少部分散落在南疆的各个城市里面,死战不退。
他们看见了常章是如何力挽狂澜,是如何的拯救天南城,如何奠定天南城的崛起。他们看得透侧,投效了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的常章。任何时候,名义上的统帅,都只是名义上的。
“不提这个,他们一把年纪了,还不长心,活该成为炮灰。至于你们,明天,赤地仙君会来,希望你们去一些人。”
“大人说的极是,只有派人深入,才能知道那些人的阴谋。”
“并非如此。”常章摇头道:“他是真心希望你们活下去的人,不像我,任何时候都会牺牲你们。”
“牺牲是我们加入灞下卒时就准备好的事,我没有大人的智谋与武力,苟活至今,源于不值当。”他的眼睛在发光,火热的心疯狂地跳动,他疯了:“如果有必要,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只为了南疆安定。这一方土地,死的修士层层叠叠,家族中记载的羊皮纸是用鲜血写成的,干瘪,僵硬的手指书写的字,跟在亭台楼阁间,闻香泼墨写就的字,各有风情。”
常章能够理解他,在末世,就有很多人,这样做了。他们并非没有私心,而是为了家人更好的活着,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生命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明天默默地死去,怎么有今天痛痛快快的成为英雄来的好。
政府喜欢英雄,在乱世的时候,更是喜欢塑造英雄,平凡的人变成英雄之后,灵魂都能为之升华。当全民都希望自己成为英雄的时候,奉献便成了寻常的东西。
“活着终究是一件好事,一个人获得时间越长,能够奉献的东西就越多。南疆的稳定,在于你们,而非我。”常章拍拍他的肩头,肯定的说:“未来,是你们的。只有你们才能让天南城变成大城,只有你们才能让南疆变成我们的土地。”
“未来还很长远,告诉他们,活下去。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出现在你们的面前,那一定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会重现来过。”常章在胡说八道,他哪有那么远大的理想,他只是想让灞下军团不会因为天南城而泯灭。黑暗当中,发生任何事都有可能,身处黑暗中心,常章实在是没有把握,带着他们一直活下去。
“诺。”
简单的字节表明了他的心,他一如既往的坚定自己的本心。甚至,看着他远去背影的常章都在怀疑,自己的心是否坚定。或许是真的,智者是不会纯真的。高智商跟天真没什么关系,思想的混乱不仅仅是因为聪明,更多的是源于渴望,探索,不甘,不愿。
这是好的东西,凑在一起还是很好地东西。
欲望不断地放大之后,好的不好的,自然而然的混为一谈,谈不上好了。
当日出之后,白雾仍旧未曾消散,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一件事,常章并没有想象中的无所不能。
好事者把赤地仙君归来的消息广而告之后,他们更是开始怀疑。从怀疑自己的想法开始,进而不相信天南城的说辞。
人都是盲目的,从众的。在人群当中,大多数人会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进而,轻信别人。就像末世前,很多人都有过被朋友,亲人欺骗的经历。老乡见老乡,也会背后捅一刀。
渐渐地,防范心理加重,所谓的情谊成了虚无。
灞下军团驻地热闹非凡,上千灞下卒聚集在一起,对着赤地仙君怒目而视。昨夜,他们一些人就知道了赤地仙君即将到来的消息,但大部分人不以为然。从踏入天南城开始,他们就跟赤地仙君诀别了。纵然是曾经的上司,他们见到了也只是漠然。
并非不喜欢他,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关系与己无关的事,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阎清语气平常,堵住了小鹿。“在跨入天南城之前你给我的感觉是敢说敢笑,跨入之后,你变成了什么人?你究竟还要隐藏多久?”
小鹿没有发一通脾气,拒绝承认。她不是那样的人,恰恰相反,她做了很多准备,准备在任何时候都带走常章远去。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统统表明,常章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太多人想要他死。
想让他活着,绝不容易,一个仙王的护佑有用吗?答案是肯定的,没卵用。青丘仙王身后是混沌族,混沌族统治的疆域之大,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正因为清楚,她才想让常章要么躲在天南城,当一个缩头乌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仙界有类似的。
如果离开天南城,最好借道南湖城,去东域。东域广袤,势力错综复杂,绝非西荒几座小城可以比拟的。只有在人群当中,常章才能活的更好。还有一点,谁也不知道。小鹿给常章占卜,卜卦时根本算不出来。
不是常章没有未来,而是小鹿推演不了,根本不知道他的前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