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开端在日出之前,战舰出现在福安城之外,一炮轰碎了阵法。
当便点燃的阵法化作碎片如冰雹一般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福安城醒了。第二道防御,更为精细的阵法挡住了战舰黑黝黝的炮口,上面的修士们不断填充法力,精粹的仙石作为载体,放入炮管之后,炮兵们校对目标距离,再次发射。
他们的有条不紊被披星斩月的一刀挡住,赤地仙君毫无保留的引燃漫天飞火,大地被炽灼,战舰被烧的滚烫,无数人翻飞,仙君一刀,却斩不开法阵。
而战舰上,有一人长发飘飘,面容精致,喝道:“赤地仙君,反叛剑兰城,攻陷福安城,其罪当诛,念在往日情分,束手就擒,我可以保住你的姓名!”
战袍猎猎,她说完这句话,便自信的等待下一次炮击。
战舰充能需要六十息,而发射一发炮弹,大约要七十五息,仙人并非机器,想要威力强大的主炮发射,唯一需要的就是充能,长时间的充能,让法力更多,更为凝聚,从而发挥出仙君也无法比及的一击,接近仙王的手段。
她能够理解灞下军团的背叛,能够理解赤地仙君跟袁荣兴占据福安城的,却无法接受。这不该是他们做的事,他们自始至终都不应该做这些事的。
安安分分的在南疆功成名就是他们的宿命,哪怕牺牲在南疆,如同芟秋岭上面埋葬的先烈。有太多太多的修士葬身于此,假若他们都还活着,想比剑兰城在西荒还是首屈一指的。可现在剑兰城已经不在,灞下卒效忠的对象没了,能够收归手下,是极好的一件事。
“我曾经听人说:君子当行己道。”赤地仙君没有放下刀,就这样冲着漫天烈焰,高悬头顶的战舰道:“我自幼便在南疆边上杀人,杀到今日,有些乏了,想要找寻一座城,休息。这没错吧?”
战舰上的女人点点头:“这没有错。”
赤地仙君道:“青蝶,我怕无法养活兄弟们的家人,拿下一城命脉,有错吗?”
青蝶点头:“这没有错。”
赤地仙君又道:“那我行的是对的,你为何还来找我?”
那青蝶却是诧异的说:“天下事,什么时候由天下人定了?你说的对错,我说了算!继续反抗便是错上加错,罪加一等!听我一句劝,降了才能保全你想要照顾的那些人。剑兰城已经没了,福安城不不应该是下一个。”
“我若是降了,你能为灞下军团正名,能够为荣兴兄的天澜军团正名?”他说了他们不可能做的一件事。
剑兰城被毁于一旦,必须有人站出来,为之承认错误。反叛的两支军团,不管是为了什么,做了这件事,都应该消失在历史当中,不再出现在人的面前,只留下军团里的精锐,重新组建一支,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军团。
甚至,必须的时候,仙君也是要舍弃的。
这一天,赤地仙君的反抗十分强力,他跟袁荣兴一样的绝望,一个是战到力竭,一个是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出路。
袁荣兴跪在地上,嚎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样,不知道自己的测算为什么是一片虚无。他找不到自己的路在哪儿。到了福安城之后,他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随波逐流不是他的性子,他拼命想要改变受制于人的窘迫,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从什么地方开始改变。
呼喊声在袁荣兴的背后越来越高,胜利者趾高气扬,出现在城市当中,击毁虽有反抗的修士,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只要反抗,全部被斩杀殆尽。
而战舰上的女人,青蝶不紧不慢的挥动翅膀,落在了小园里,嗅着花香,朝着一处楼阁走去。
她一到这里,就喜欢上这里了。冰天雪地里的春色,没人不喜欢。更何况她这样的蝴蝶。
她是妖族,是最喜欢春天的蝴蝶,恨不得现在就在花粉上振翅。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她注意到了正在躲避自己的醉鬼们,注意到了酒坛上散发出来的醋味,不由得大笑,飞上了酒坛,深深的嗅了嗅。
“西荒最美的酒。”她直接将酒收进了须弥芥子当中,用手指轻轻抚摸芥子,美滋滋的寻找自己的目标。倘若,此间的人手上还有这等美酒,能杀,便杀了。不能杀的话,便给些仙石,买了。
常章最不喜欢的便是贪得无厌的人,要是贪得无厌的是女人,那便更招惹讨厌了。就像女人最不喜欢的是贪得无厌的男人一样,无关于性别,纯粹是因为讨厌。
“躲猫猫?”她的声音很好听,但这样好听的声音在从她的贝齿里挤出来,活像是猫戏老鼠时的嘲讽。
她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人妖都是大罗金仙,而她是仙君。相比大罗金仙,她是万中无一的,有资格轻蔑的对这些丧家之犬,族灭的幸存者表示怜悯。
活着,真的不易。
常章想要拉着身边的人一起逃跑,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大兵压境,赤地仙君早就说了:“倘若我们死绝了,你还活着,你便是灞下卒的军团长,可以统帅一军,庇护我那些还活着大的老兄弟,他们是最可怜的修士,活的不如狗。”
袁荣兴则说:“我给你卜过卦,想说些糊弄你的话,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反抗到底。然,有些事我是不会做的,就像你一样,都还有自己的底线。如果有一天,你还活着,走的比我们更远,那你前面的晦暗,绝对不会长久下去,会被时间融化。你的路比我们清晰的多。”
“是这样吗?”常章根本听不懂,但作为地球人,装逼是必须会的。他淡然的点头,不明觉厉的从芥子里掏出一个梨子,对着醒来的女人说:“你的肚子上,并没有我来的原因,你现在最好立马离开......算了,来不及了,跟我一起准备死扛到底吧。”
那个女人还是冲着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