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溢出,褪尽之后,常章才细细打量手上的竹简。玉竹简莹白,上面密密麻麻的小篆又大家风范。
“闻君到来......此实乃大幸,吾兄弟几人,等待数十载,只待今日,听君之令,杀他个天翻地覆。”常章匆匆一瞥,掠过大多数并不重要的内容后,倒吸一口凉气。对寻常人,这是名贵的竹简,对少数人而言,这是催命符,也是金腰带。只要在这一次站队成功,功成身退,在这西荒也能够成为一方人物。
但真的有这么简单?常章打心眼不相信这里的一切,似乎很多东西都过于浅显,大实话一样的话,号称无人破解的竹简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难理解,恰恰相反,常章并没有感受到难度。
水到渠成的破解,从开始,他就知道结束是什么样子,没有惊喜。当光华落尽,他看见了小妖脸上的惊愕。
“现在,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常章没有继续殴打他的心思,放下竹简,此时事关重大,他注意到了之后,确信他知道的事并不多。
“从福安城而来,奉了贵人之令,不知缘由因果,还请前辈绕我一命。”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能够看破竹简不说,还原意跟自己相谈。
他暗想:难道这人跟其他修士不一样,不准备杀人灭口?
他来这里就做好葬身于此的准备。贵人也准备了比寻常更多的仙石,用来买他一命。
常章置若罔闻,他神情专注、警觉,冰冷漠然的眼睛里看不到对任何东西的喜爱。仿佛,他不在乎的仅仅是那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疑问装在小妖的心里。他不止一次想要探究常章的心,知道他想的东西。爷爷的警告被置之脑后,他只想着自己马上就死了,知道的多一点也没什么。
他想问:“你究竟是谁,来此地又是为何?”
但又觉得措辞有些强烈,思虑后道:“不知前辈是否需要在下带路,前往福安城?”
“不用了。”常章抬头望向南方,深吸一口气道:“我得走了。”
小妖顺着他的目光,看了数息天都是一样的灰蓝色,没有橘色的太阳从天边升起,昏暗从南到北,不断蔓延。
“现在就跑?”他暗自琢磨,这次的任务铁定是失败了,作为一个侠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理所应当,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去,多少有些不合适。
......
心悸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在南边不断追寻而来。恐怕仙界嗅觉最好的异兽都没有追击而来的人灵敏。每次刚刚开始停下,那股气息便紧随而来。大概三息左右,气息就出现在神识感知的边缘。
那是一个身着长袍的人,把身体藏在黑暗,打定主意隐瞒身份。这样的人一出手绝对不是赤地仙君式的迟疑,爱惜,而是一击致命。
常章叹了口气,握住仙石的手一紧,拔腿就走。纵然咫尺千里实为道家秘术,常章用起来有几分火候,仍旧甩不开身后的追击者。他的人在长袍里,气息毫无阻拦的释放出来,直击天穹。
他在冷冰冰的盯着路过的一切东西,花草树木,黄沙白雪,都被他冷漠相对。他不是诗人,也不会对着这些厌恶的东西诗兴大发。在逃跑的路上,任何的东西,都算是那样无趣,单调。
终于,在又一次折返回了南方之后,常章确信一件事,那个人就在自己前面等待。
可能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常章走了过去,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不好,更不好的感觉是,内心的求知欲喷发。风呼呼吹过,荒草萋萋,春日刚刚来临,大地还未来得及复苏之际,在阳光正好的日子,躺在这上面,是最好的享受。
“前辈。”白袍人还未说话,小妖便怪异的躬身问好。他的眼睛里是怪异,常章看的很清楚。
他的诧异常章一清二楚,同样是大罗金仙,在榕树下的一脚已经分了高下,现在的追击足以让绝大多数的大罗金仙力竭而亡,可这人类还活的好好的,脸不红,气不喘。
“一战吧!”常章没有英雄的气概,不紧不慢的走上前,道出这样三个字来。白袍人轻轻摇头,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早在来的路上,她就测算出常章的举止,来到此处等待。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与你交手。”白袍人言明,声音悦耳,偏柔,在风中消散后,对着小妖道:“你先离开这里,三日之后去福安城,找一个叫楚燕的人。”
小妖没有半分的犹豫,点头便急不可耐的离开。或许,他在三日后并不会去找楚燕。可偏偏,这个想法诞生的伊始,就被常章否决,小妖肯定会在三日后去找那个叫楚燕的女子。否则,他不会走的这么干脆利索。
他目光转动,与白袍人的目光相撞的时候,她掀开了帽子,露出白净的脸蛋,称不上惊世的容颜不施粉黛,显出身姿纤细的同时,也给常章一种感觉,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我是观水仙君。”她如此的自我介绍,感受着常章目光的警惕,嫣然一笑,转身道:“跟其他人一样,你打心眼里不相信我,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我最不喜欢你们的一点。因为想得太多,并非好事。尤其是在实力低微的时候,想到的东西,无力改变的四处都是。”
她的身子一点点拔高,从常章脚踏实地,踩在荒草上来看,她的的确是高山仰止,除开手段,一口莹白的牙,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
“大罗金仙有大罗金仙的宿命,你跟他们不一样,跟每一个大罗金仙都不一样。你是你,注定会璀璨,但在那之前,低调行事并非是坏事。”她如同长者,循循教导的时候,不免用上了术法,轻微的术法气息凝聚,被驱散,毁于一旦。
“下次换能够上台面的招数,谢谢合作。”他这样轻飘飘的说,身体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