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辜恩忘义的小人!咳咳……”汪立信将药罐推倒于地,犹自不解恨,不顾自己的病体,坐在床上破口大骂。当初暂时放过徐茅翁三人他也是同意的,只因初入建康,不宜多生事端,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万万没想到,这伙人如此大胆,竟然敢造反。
府门之后,两根粗大的木头顶着沉重的大门。院内高墙上,几个亲兵踩在靠墙的木梯上向外张望,目前围着府衙的军士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限制了府内人的出入,饶是如此,亲兵们也如临大敌,他们只有二百人,一旦敌人强攻,不好说能扛到何时。
这伙亲兵的头儿都是跟随了汪立信多年的老军头,面对这种局面,毫不慌张,一边大声鼓舞士气,一边让熟识操作的人赶紧用对讲机联络刘禹,这才是他们最后的倚仗。
“通了,通了,快禀告招讨,刘机宜就在城外!”不一会,一个亲兵喜形于色地大声叫道。这里离城外没有多远,无须用中继,就能够直接对话。
汪立信得知了这个消息,挣扎着要亲自与刘禹通话,待到屋外之人将对讲机拿到屋内,身旁的亲兵一手扶着汪立信的背让他坐直,一手将对讲机的通信口递到他嘴边。
“招讨,我是刘子青,现下已到城外,你那里如何?贼人可有攻进府内,语毕。”打开接收键,刘禹的声音便从中传出来,语带焦急之色。
“子青,老夫无事,你听着,切勿以老夫为念,招集大军,速速平叛,勿让元人有机可乘!”老人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来,刘禹听着中气还行,放下了心,等了半天,见不再有声音传出,方反应过来,老人不熟操作没有说那结束语。
“招讨说哪里话,些许贼子,某还不放在眼中,大军已经骤发,明日骑军就到,招讨切不可自误,我刘禹在此对天发誓,绝不让贼人伤尔等分毫。语毕。”刘禹害怕汪立信有过激之举,赌咒发誓让他们一定要坚持。
“子青放心,要老夫的命,也得有那个本事,你只管放手去做,切记得,事到临头当机立断,不可有妇人之仁,便是如此吧。”汪立信说完,长舒了一口气,结束了通话,疲惫地闭上眼睛躺下,局势艰险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要积蓄体力以待战斗来临。
知道了汪立信暂且无事,刘禹便将精力转到了城外,伸手将乡兵阵前的袁洪招过来,他从怀中拿出两部对讲机分别交给了袁洪和刘师勇。两人都见过刘禹使用,如今自己拿在手里,都有些无措,刘禹细细地对他们讲解了使用方法,边讲边操作,直到两人之间能互相通话。
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进城一趟,城外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如果在城内能想办法制造一些混乱,甚至夺下某个城门,那就能让骑兵一举冲进去了。否则就凭现在这点人,基本上可说是无望。
太平州采石镇外通往建康府的沿江大道上,天色已经暗下来,数百轻骑正疾驰而过,当先大汉身披细麟甲,头上的镔铁盔红缨飞扬,胯下的蒙古战马以高频率的步速奔跑着,身后的将旗上正是一个“姜”字。
骑队飞快地冲过了太平州与建康府的界碑,前面不远处就是马家渡,姜才下令全军在镇子里歇息三个时辰,以将养马力,然后漏夜出发,争取早日赶到建康城下。
马家渡不过是个中等镇子,如此一大股骑军穿镇而来,引起了一些恐慌,待看清是自己的队伍后,居民们都好奇的打量,自南渡以后很少有这么成规模的骑军队伍经过了。
在镇子中寻了一家大车店,骑兵们跳下马就赶紧寻找饮水和草料,姜才也去提了一木桶水,喂了些之后,开始慢慢给爱马洗刷。视线不远处,看到自己的长子姜宁正嬉笑着和军士们打成一片,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
突然,一骑自后面冲进镇子里,一路直奔这处而来,姜宁和几个军士停下手里的活,拿起长枪警惕地看向来骑。来骑看到大队人马,勒住马跳下来,身材纤小,却是刘禹的小跟班金雉奴。
“禹哥儿,你在何处?”跑了一路,小女孩又累又饿,语气中饱含着委屈。姜宁几个都见过她,见状忙将她带到姜才这边。姜才在战场上见过她的身手,知道她是刘禹护卫,见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忙告诉她刘禹已经到了建康,叫她不必担心。
未曾想金雉奴立刻就要上马赶去,姜才抓住她的笼头,只说全军不过略歇一歇,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和自己一起动身。吃过饭,大多数军士都靠着墙壁沉沉睡去,姜才仍仗剑在四处巡视着,看着满天繁星,心里想着刘禹要如何行事。
刘禹已经回到了后世的金陵市,坐上出租车赶回了胖子一行下榻的“如家快捷”酒店。趁着他吃饭的功夫,胖子三人都各自汇报了工作进展,刘禹边吃边点头,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单打独斗了。
“小于,你这个设想不错,去找一家工厂,让他们尽快拿出一台样品,跟他们说,这是出口产品,别随便糊弄。”刘禹看着于仲明的设计稿,真是天才的想法,全钢制液压式悬臂……呃投石器,听上去就很高大上。
“恩,小苏,你很有天份,要是下次失业了,直接上网去开家网店帮人做PS绝对饿不死。”苏微的PS图做出了西方油画的感觉,画面上,一名凶恶的鞑子骑兵跃马扬刀,另一只手举着一个婴儿做势欲扔,高高扬起的马蹄下,是孩子母亲绝望的挣扎,这么逼真的画面,刘禹就不信会引不起共鸣。
“胖……哥,那个仓库就这么定下来,付三个月好了,小于的样品做出来直接放进去,你明天去订做一套广播系统,要求安装两百个喇叭,功率尽量小点,但是音质一定要清楚。”说完,刘禹歉意地朝朋友笑了笑,叫了这么久的胖子,他都忘了人家的本姓。
将事情匆忙交待完毕,自己也马马虎虎吃了口饭,背起房间里上次就买好的东西,刘禹就准备要出发了,地点就在这家酒店的对面,那是一个还没有开工的建筑用地,穿过去就是建康府的校场。
夜幕下的建康府,秦淮河一带依旧是灯红影绿,城西角上的校场却是漆黑一片,刘禹一通过传送门,就赶紧趴在地上,放平身体。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慢慢地看清了四周的情形。
这处正是校场的中心,四周全是低矮的营房,每间房外都守着一个人,刘禹慢慢爬起身,弯下腰缓缓地移动到一处偏僻的所在,解下背包,拿出一面口罩给自己戴上,接着取出一方帕子和一个瓶子,瓶子中装的液体就是传说中的药。
随着营房被一个个地打开,被关押了大半天的乡兵都茫然地走出来,莫明其妙地被关进来,又莫明其妙地给放出来,所有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刘禹召集了几十个军官,大家都见过他,知道是本府新任太守,更是惊讶。
“太守,你怎得会在此,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说袁通判是逆贼,可是真的?”一名军官小声地出声问道。
“此事先不忙,去几个弟兄,将那倒下之人衣衫脱下,让弟兄们扮成看守军士,那些人也不必杀害,捆住手脚即可。差人出去警戒,有来人速来通报。”刘禹下达着命令,方才一番动作,累得他够呛,平生还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你们袁通判是被人诬陷,真正的逆贼正是徐旺荣等人,今晚都好生休息,待明日援兵赶到,一齐发动,此地离西门不远,尔等出其不意,必可收奇效。”听得刘禹并没有让他们马上就去拼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何人知道通往城东禁军驻地最近的路的?某需两人带领前往。”城东禁军的方都统是金明亲手提拔的,刘禹已经通过金明了解此人详情,知道他有很大可能既不参与也不阻止,于是想去碰碰运气。如果能争取到他的支持,那夺城就很有希望了。
建康城东的禁军营地,正对着行宫建筑群,占地颇大,极盛之时,常驻兵力四万余人。只因贾似道征集大军东征,府内禁军大半被抽调,因此大营显得很空。只有西南角上的一小片营地还有人影,正是城中仅余的二千人马。
靠近中央的大帐之内,一位中年军官负着手走来走去,不时地停下来叹一口气,仿佛不胜其烦。边上两个军士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本官还以为就某一人睡不着,没想到,方都统,不知何事烦恼,能说来与某听听么?”寂静的黑夜当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如炸雷一般,中年军官听在耳中,身体就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