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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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唐次被抓

“长生殿?”敏书微愣一下,侧头看段白杨,“我倒是听说过,长宁公主生性风流,钟爱美男子,这长生殿便是她养在府中的戏子。”

段白杨点了点头,朝长生殿看去。巷子里的灯光昏暗,反倒是映衬着长生殿冠玉般的面颊,倒真如书中所言,是个玉雕一样的人。

“原来是长生公子,在下段白杨。”段白杨探身抱拳,对面的长生殿微微撩了撩眼皮,“原来是段公子,久仰大名。”

段白杨笑道,“长生公子言笑了,段某不过一个小小布衣,以后还是要仰仗长生公子在公主面前多多美言,他日定当专程拜访。”

长生殿面色微白,握着车帘的手微微紧了紧,好一会儿才道,“段公子严重了,长生不过是一介戏子,得公主垂爱罢了。”说完,低头在年轻的小厮耳边呢喃两句,那小厮面带不悦的点了点头,赶着马车让出道路.

“段公子先吧!”长生殿朝段白杨点了点头,放下车帘,昏暗的车厢里飘着淡淡的檀香,一只雪白的乳鸽安静的趴在软垫上。乳鸽脚上绑着个小拇指粗的小竹筒,长生殿解开竹筒,从里面抽出细小的纸卷。

马车车辕滚过的声音在车外想起,长生殿不由得皱了皱眉,手下一重,乳鸽扑腾了两下翅膀,从车窗外飞了出去。

“公子。”小厮担忧的唤了一声,目光死死的锁着渐行渐远的段白杨的马车。

长生殿叹了口气儿,“罢了,他二人心思过重,先生已嘱咐我多多提防,可利用,不可重用。”

小厮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叹了一声,“是。”

长生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卷,上面用梅花小篆工整的写着;狐狸已进洞,狼可以做好准备了。

“狐狸已经进洞。”长生殿呢喃一声,把纸卷揉成一团,打开小几上的的灯罩,跃跃跳动的火光把他脸上的表情映衬得越发的清冷几分。纸卷渐渐靠近火苗,“噗!”的一声,火苗猛地向上窜起。

“公子。”小厮轻声唤道,长生殿吹了吹手指,淡淡道,“走吧!”

“是。”

小厮应了一声,催动马车缓缓像公主府驶去。

————

天方蒙蒙亮,大理寺馆舍前便停了一辆马车,柳木生急冲冲跳下马车,一把推开馆舍的大门。

唐次拿着水壶的手微微一顿,花凉打着哈气趴在窗墙头扫了眼柳木生,“我说,您一大早就跑来馆舍是要干什么?”

柳木生抿了抿唇,面色有些发白,“本大人还真没工夫跟你嘴贫,是真出事儿了。”说着,抬头看了眼唐次。

细细的水流浇注在盆栽里,唐次微微抬头,“太子殿下那边有动静了?”

柳木生一拍折扇,“确实如此。今早太子殿下上奏皇帝,弹劾庆王勾结庄妃,蒙骗皇上,假装怀有皇嗣,欺君罔上,这罪名要是落实了,整个庆王府都将牵连其中,不仅李牧云要死一旦太子得了庆王麾下的军队,朝中局势,恐将不稳。”柳府这么多年在朝中屹立不倒,唯一能赖以加持的便是对皇帝的忠心,如今朝中势力割据,韦后和长宁公主多年把持朝政,朝中根基较闻,皇帝已经对其起了疑心,但经温飞指证太子一事,皇上对太子私下里结党营私更是极为忌惮,这洛阳城中,恐将风云涌动。

唐次放下水壶,凉凉的看了柳木生一眼,“庆王麾下,恐怕已经被太子控制了。”

“什么?”柳木生险些惊掉了下巴,“唐兄,你何出此言?”

唐次拿起花剪,把多余出来的枝丫剪掉,“庆王如何突然秘密回府?”

柳木生一愣,“难道是他知道庄妃有难?”

唐次点了点头,“恐怕是有人故意将庄妃之事儿告知了庆王,庆王坐不住,才回来劝解妹妹收手。”

“啊!”花凉惊呼一声,“好一个调虎离山,一箭双雕。想来庆王麾下肯定有太子殿下的人。”

唐次那剪刀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恐怕,用不了半天,边疆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就会到达洛阳。”

柳木生悚然一惊,脸色刷的一白,唐次继续道,“边关副将会以请皇帝整顿军队的名义,自请带部分并将回洛阳。”

柳木生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次,心中虽然还有几分奢望,希望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他又万般清楚,唐次所说的话不假,这一次,太子确实是设了一箭双雕的计谋,既打击了韦后和长宁公主,又能瞬间夺得了庆王的军权。

“可是,长宁公主必然不会那么容易让太子夺走兵权得。”虽然这么说,但柳木生心中却越发的不踏实了。

唐次放下花剪,这时,虚掩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郭毅黑沉着脸走进来。

“郭铁嘴?”柳木生回头,“你怎么来了?”

郭毅冷笑出声,“门口没挂牌子说我不能来。”说着,几步走到柳木生面前,“庆王被抓了。”

“什么?”柳木生脸色一白,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院子里一片静谧,唐次抬头看了看天,心中越发有些不安起来。这洛阳局势,看起来是太子和长宁公主之间风起云涌,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手在搅动风云。

是谁?

唐次不由得想到自己离开洛阳时遇到那那批刺客和故意留下唐刺腰牌的人。

他是谁?

按照柳老爷子说,当年是唐刺中有人出卖了袁烈,那这个人是不是并没有死?自己尚且能存活了百年,蒙恬也并没有死,恐怕这只背后的黑手,也与几十年前唐刺一案有关。

郭毅弯腰捡起柳木生的折扇,“恐怕还有更不乐观的事儿。”

柳木生木然的侧头,只觉得浑身一震阵发凉,“郭铁嘴,你别废话,有什么话就赶紧直说,爷,爷还受得了。”

郭毅抿了抿唇,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唐次身上,“恐怕一会儿巡城司的人就会来了。”

花凉一愣,忙道,“巡城司的人来这儿干什么?”

唐次慢条斯理的放下花剪,朝郭毅点了点头,“花凉。”

花凉急得脸色一白,“唐木头,你,唉,咱们赶紧逃吧。”说着,一把拽住唐次的手便往门外跑。

唐次伸手按住她的手,右手快如闪电一般轻轻在她后脖颈上按了一下。花凉微微一愣,“木头!”

唐次伸手接住她缓缓滑落的身子,木木道,“你太累了,睡一会儿。”

“唐次。”柳木生欲上前,郭毅连忙拽住他的手,“你去干什么?”

柳木生龇牙,一把甩开他的手,“郭铁嘴,你瞎啊?没看见他把花凉打昏了?”

郭毅冷哼,“那又如何?与你有何关系?巡城司的人一来,你觉得花凉不会做傻事?”、

柳木生一愣,脸一垮,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巡城司为何要抓唐次?”

郭毅抿了抿唇,这时,唐次已经从内室出来,换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发在头顶,整个人丝毫不减慌乱。

柳木生翻了个白眼,“唐兄,你该是要去逃命了,还换衣衫做什么?”

唐次慢悠悠的在石椅上坐下来,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郭毅。

郭毅脸一红,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便听唐次淡淡道,“想来不只是巡城司吧!”

柳木生“咦!”了一声,猛地跳起来,一把揪住郭毅,“是是是,怎么会是巡城司,巡城司的事儿,你刑部可不知道。郭铁嘴,是你,是你对不对?”

郭毅冷冷的看了柳木生一眼,“放手。”

“也不放。”

“你讨打?”郭毅右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柳木生红着眼睛看着他,恨不能将之生吞入腹,“郭铁嘴啊,郭铁嘴,爷真是看错你了。你说,是不是你将唐次身份告诉皇上的?”

郭毅邹了邹眉,侧头看唐次。

唐次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气升腾,很快便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微微抬眼,目光落在握着杯子的手上。

杯缘里水波荡漾,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溢出来一般。

他左手不做痕迹的托了一下右手,终于把杯子送到唇边。

“唐兄不信我?”郭毅走过去居高临下得看着唐次,这次事出突然,连他都没能查到唐次是袁烈的具体证据,太殿下那边却突然找到了当年宫中的一个老奴,此人常年侍奉太宗皇帝,自然是见过袁烈的,只是他不懂,太子殿下为何要真对唐次?是因为唐次侦破了宣州沉船案,把他拉下神坛?可在这个风起云涌的紧要关头,何苦要把他牵拉进来?

郭毅不懂,柳木生自然也猜不透。

唐次淡淡的撩了撩眼皮,看了眼院门,淡淡道,“不是你。”

郭毅不由的松了口气儿,柳木生眨了眨眼,冷道,“不是他会是谁?’

唐次侧头看了他一眼,“有两件事儿,想摆脱二位。”

郭毅不由得皱眉,“唐兄可说。”

唐次沉吟片刻,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虚掩的院门,好一会儿才说,“请二位代为照顾花凉,如果有什么意外,送她离开洛阳。”

郭毅抿唇不语,唐次也不恼,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得脚步声,虚掩得院门被从外面踹开,巡城司得人马一股脑冲进来,弓弩手几乎把整个园子围了起来。

林童从人群里走出来,面上带着笑,看见郭毅和柳木生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惊愕。

巡城司,刑部,大理寺,从来都是巡城司受二者压制,今天能在柳木生和郭毅手中拿人,亦是林童大快人心之事。

三人面面相觑,终是郭毅冷声道,“既然是圣上受命巡城司抓人,林大人无需顾忌,只是无辜之人,林大人也切莫打扰。”

林童心中冷哼,面上不显,吩咐人拿人。

唐次被带上巡城司的马车,柳木生站在官舍门口,直到巡城司的兵马已经消失在巷子口,才扭过身一把揪住郭毅的领子,“郭铁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郭毅一把搪开他的手,“柳木生,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柳木生尖叫一声,抬手直取郭毅面门,郭毅闪身扯开,刀鞘挡住柳木生的手,“柳木生,现在无理取闹的时候。”

柳木生气得面色刺红,还欲动作,郭毅连忙扣住他的手腕,抢身向前,用力将他压在墙面上,“柳木生,听着,这事儿有诡异。”

柳木生一愣,“你什么意思?”

郭毅长叹一声,松开柳木生,拽着领子将他拖进官舍。

“走就走,别拉拉扯扯的。”柳木生脸红脖子粗的挥开郭毅的手,郭毅哼了一声,走到唐次方才坐的地方,伸手在石桌下面摸了摸,果然,从下面抠出一块用锈刀插入石桌下面的信笺。

“这是什么?”柳木生诧异的问,郭毅剜了他一眼,将他拉进唐次的房中。

信笺显然并非情急之下写的,上面的字迹已经干涸,想来是早就写好了的。

纸笺上的字迹不多,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册子,杨慎交,唐刺,韦后,长宁。

“这是什么意思?”柳木生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都是人名。”

郭毅拿着纸笺,抿了抿唇,“我今日来,不仅是要告知唐次巡城司的事儿。”

“还有别的事儿?”柳木生诧异道,郭毅点了点头,抬手翻过茶杯,注满水,用食指沾了水渍,在桌面上轻轻写了两个字;葛忠。

“葛忠?”柳木生皱了皱眉,“葛忠,我想起来了,他不是在江淮时,花凉那个早死的丈夫?”

郭毅摇头,“并未死。”

“啊?”什么意思?

“我曾经查阅过资料,葛忠当时是假死,此后便消失无踪。”

“那葛忠有何唐次之间有什么关系?”柳木生不解的问,郭毅躺了口气儿,想到唐次的那本册子,“你觉得,从江淮开始,一直到现在所经历种种,可有什么共同之处?”

柳木生愣了一下,“共同之处,等等,难道是牡丹葬魂,海魂人?袁烈是海魂人,唐次也会是海魂人,还有蒙恬。”

“恐怕不止如此。”郭毅不由得邹了邹眉,“此次皇上捉拿唐次,恐怕并不简单。”

柳木生不解,“你什么意思?”

郭毅转身,目光鄙夷的看着他,“你可记得,蒙恬入宫,为何会宠冠六宫?”

柳木生一愣,好一会儿人才道,“她能制零飞香,环节太宗的头疼。”

郭毅冷哼,“恐怕并非如此。”

“难道还有其它隐情?”柳木生不解的问。

郭毅长叹一声,“你可还记得,太宗皇帝晚年曾大肆宣扬佛教,道教落寞,更有一桩公案,太极宫外曾斩杀三名道士。”

柳木生“啊!”了一声,“我记得。”

郭毅意味深长的看着柳木生,“道教向来以求生,长生为修炼法门。”

“你是说,太宗求长生,所以对蒙恬宠爱有加?”柳木生惊讶道。

郭毅抿唇不语,柳木生细思极恐,当今圣上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两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态,这个时候如若有人道破了唐次就是袁烈的秘密,这对急于寻求长生之道的皇上而言,恐怕便如同河中浮木,无论如何,唐次处境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