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瓒入京之后,对他早有成见的赵普却暗中派人在潼关截住了他留在后面的行装。在检查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行囊中藏着几包已经包裹捆扎停当的“金带珍玩”,贴着纸条,上面书写着“送交刘罄”的字样。
刘鏊官职卑微、名不见经传,赵普当时甚至还没听说过这个人。可是冯瓒为什么要向他行贿呢?派人一打听,赵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刘鏊也是赵光义的得力幕僚。这一下子,赵普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和复杂。冯瓒要曲意结好开封府的幕僚,这既说明他确有“受赇为奸”的问题,也说明他有意投靠赵光义,充其党羽。
赵光义拉拢朝臣,网络私党,所用的手法无非两条。一条是请客送礼,一条便是为人说情,开脱罪责。这一点赵普看得非常清楚。赵匡胤即位之初,有几次要处罚过去与自己作对的人,都是赵光义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和地位,从中斡旋,婉言劝止。
这些人从此以后,自然对赵光义感恩戴德,成了他的追随者。
赵普这次抓住了冯瓒,也便抓住了狠杀赵光义威风的机会。
因此,在处理冯瓒一案时,赵普力主将他处死。但由于赵光义邀约发动许多大臣一起求情,再加上赵匡胤本身爱才心切,最后还是赦免了冯瓒的死罪,将他流放到当时条件和环境最为恶劣的沙门岛,在那里不死不活地受罪。
冯瓒被流放一案,自然牵连到了赵光义,此事相当于赵普当着众人给了赵光义一记耳光,这场羞辱赵光义如何能忍得下去?自那之后,赵光义便寻机报复,与赵普之间的明争暗斗越加激烈。
这几年赵光义对冯瓒一案前前后后都仔细想了几遍,总觉得这事蹊跷,怀疑是有人告密,认为自己的幕府中出了内奸?他一个一个地暗中调查自己的那些幕僚。结果还真有一个人很可疑,这人便是左补阙、开封府推官宋琪。赵光义本来对此人“礼遇甚厚”,但此人是赵普的同乡,又与赵普关系密切。他怀疑可能是此人扮演了向赵普告密的角色。于是,赵光义将宋琪赶出了开封府,逐出了京师,出知陇州去了。
如此处置,赵光义还不解恨,这两年多也一直寻找机会,给赵普点更厉害的颜色看看。前几日皇甫同被陷害入狱一案,以及吕馀庆被设计背叛了赵普,加入自己一方,让赵光义这几天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心中舒爽得很。
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会凭空里出了个黄河决口的大案,而赵普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大开杀戒,将自己的心腹幕僚处以极刑。
晋王府中,赵光义一拳砸在桌子上,心中杀机如潮,眸中寒光四射。
旧账未算,又添新仇,赵光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烧灼。
“赵普!你这个独揽朝政、骄横跋扈的老驴头,莫非真把本王当成个软柿子不成?总有一天,不!时间不会很长,本王定要让你声败名裂,滚出开封,然后再回过头,跪在本王面前,求本王给你一个官。”赵光义喃喃自语。
“来人,去请陈先生过来。”赵光义深思之后,喝道。
“王爷,陈先生今天一早出门,暗中跟着他的人回来禀报说是前往红蝠楼去了。”管家快步走进门,躬身说道。
“红蝠楼?这是什么地方。”赵光义疑惑道。
“是一家妓院。”管家说道。
“妓院?怎么会叫这样的名字?”赵光义道。
管家犹豫了一下,以不敢确定的口气说道:“好像是因为这家妓院女子都身穿着血蝠衣的缘故吧!”
赵光义显然对这些没有多大兴趣,说道:“告诉韩通,将陈先生给我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要随时报告给我。”
管家恭敬称是。
大宋天下自开国以来十多年间,虽无大乱,但却并不太平,这些年就没有停止过打仗,疯狂增加的军费,以及不断增长的官员数量,逼使官府收取更多的税赋。一些贪官污吏使得沉重的税赋负担落在少部分农民身上,使得这些农民无法承受,因而弃家逃亡的百姓、落草为寇的流民,甚至有的在光天化日下横行道左,劫掠民家,让地方州县焦头烂额。而那等挥起锄头种地,拿起刀的业余强盗,在这十多年中每年都有一两起的。
不过大的反叛,自川蜀之乱后,便再无一见。朝廷每逢灾荒便从灾民中收精壮为兵的政策,从根子上断绝了人数上千上万、席卷多州多路的叛乱。此次澶州洪灾,赵匡胤第一时间便下令将精壮收编为兵,同时将流民向澶州附近各州县分开遣送,很好的避免了大的乱子出现。同时也将年初北伐北汉时,损耗的部队得到了补充。
叶尘一个月前,曾经给黄河流域中下游所有州医院以朝廷的名义下过通知,让大肆采购药材、石灰等治病防疫之物,澶州同样如此,此时却派上了大用处。另外,澶州附近州县,甚至开封和洛阳都有不少流民涌入。不过不论是开封,还是洛阳,都有足够多的粮食、药物和官府力量安置灾民。
此事虽然牵扯了朝廷不少精力,算得上大事,但与京师受灾相比,就不算什么大事了。可是,具体到受灾的家庭和个人来说,家园被毁,流离失所,那无疑于灭顶之灾。
开封境内安置灾民由开封府负责,赵光义不管人品怎么样,能力还是很强的,更何况他也不想因为没有安置好灾民,被赵普再次趁机抓住小辫子。两人之间明争暗斗,随着澶州洪灾之难的解决,这些时日渐渐炽热化。开封城内平静表面之下,暗藏无尽杀气。
澶州灾民随着洪水退去,也回到家乡,开始重建家园。最主要的是,随着秋汛时期已过,黄河中上游关中、关西、河东降雨大幅减少,黄河水面迅速下降变窄。意味着开封洪涝之患彻底解决。
开封的四位行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官身,叶尘亲自带着几名治河堤司使和干吏,带着各种测量和测试工具,认真严谨的测试了四处河堤的高度,厚度,以及坚实程度,期间将四位行首的暗中送来的重礼都坚决予以退回,极为公平、公正的排出了名次,按照之前所说,将四个官身授予了四位行首。
而筹集到劳力人数最少,修建河堤最短的李君浩,也得到了一个从九品的官身。只不过和四位行首一样,都没有差遣。
此次开封,乃至整个大宋能够得以避免大范围洪涝灾害,叶尘居功至伟。一是顶着天大的凶险,将此事说了出来。二是筹集粮食一事整个计划都是由他提供的,且过程中又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三是河堤的修筑方面更是扭转乾坤,直接确保了开封境内河堤没有决口。直接避免了京师重地动荡。
要知道若是开封重地大范围受灾,百姓怨声载道,酿成动荡,一不小心就会波及全国,动摇国本,后果不堪设想。另外,也维护了天子脸面。在这个迷信的时代,天子脚下京师重地受灾,重容易被人联想到是天子不德。历朝历代,发生这样的事情,天子可没少下罪己诏,严重损害天子威严和名望。对一朝天子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
叶尘立下如此功劳,已经不比开疆扩土,攻下一座城池差多少了。
所以,叶尘在今天的大朝会被封了侯,食邑增加了两千,但实封土地却没有变化。还是祥符县那一千亩。
叶尘如今也就是从祥符伯变成了祥符侯。
府邸前,府中上下近两百人,除了玉道香、白沧海、鬼医之外,所有人都涌到门口,看着大门口旧的祥符伯府牌匾换成了新的祥符侯府的牌匾。所有人发出由衷的喝彩呐喊声。惹得邻里邻居和路边上看热闹的百姓好一阵羡慕。他们当然不是羡慕叶尘,因为地们相差太大,他们羡慕的是祥符侯府中家丁丫鬟,以及护卫。
以前的祥符伯府,如今的祥符侯府中的仆人,月钱是寻常高官功勋府上同等仆人的两倍,护卫更是高达四倍。这个消息早已在开封城内传开,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进入这座府中做事。但按照叶尘的指示,府中除了最开始继承的喻皓家仆之外,一直再没有进一人。开玩笑,家中主人除了他之外,就那大大小小几个女子,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吗?若不是叶尘考虑到喻清妍的感受,以及心中仁慈了一些,他还想辞退一些家丁丫鬟,多养一些护卫呢!
罗耀顺、王超、曹玮先后来拜访,每人拖一车礼物,知道叶尘总感觉钱不够的脾性,什么药材,锦缎,字画,文房四宝一样没带。整块的玉石,连串的珍珠,大块的玛瑙,看的叶尘心花怒放,对吗,这才是恭贺进爵的样子,不像赵德昭给弄过来两大箱子书,说是最近发现叶尘文才方面不符合高人弟子的身份,让他多学习,多看书。最让叶尘不高兴的是,赵德昭还真是一个自来熟的性格,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在叶府大肆搜刮。又带走了三副麻将不说,还把叶尘这此天闲着没事,指点工匠研究制作出的四十多个牙刷,十多盒牙粉拿走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