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人看来,陆高峰是一个把面子看得比家族存亡还重要的奇怪的家伙,只不过那些不明白的是,其实‘面子’才是一个家族的根本,尤其在这大玉国之中。
所以他此时仅仅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冷笑一声说道:“原来郭兄竟是当了这临江太守,倒是没去恭喜他,略显失礼了。”
那官差听到这句话,明显是误会了,便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想来太守大人必然会对陆家主百般维护,街头铜桥粮店,街尾临江粮行,还有这陆家粮店,三家粮店我们就先替太守大人收着了,至于陆家祖宅的事情,太守也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您看……”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脸上透着激动的笑意。
可才走到一半就走不下去了,因为一只手挡在了那里,陆高峰的手。
官差眉头皱了一下,疑惑道:“陆家主您这是……”
陆高峰冷着一张脸沉声说道:“你哪只耳朵听到老夫说要将这三家粮店交给你们这些走狗?!”
官差一愣,随后大怒道:“好你个陆高峰!给脸不要,休怪哥几个按章办事,对你们陆家不客……”
突如其来的权利,让这名官差疯狂了,所以说出了这种市井中都不屑去讲的话。他被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陆高峰的身份,还有……他的修为。
啪!
路高峰的手臂好似铁塔一般,抡圆了一个巴掌就将那官差给扇的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十五六个转,轰的一声撞在街对角的一面高墙之上,整个人就像是黏在了上面,好一会才如同一块破抹布一样缓缓的‘折’了下来,眼看是不活了。
“我陆高峰的脸,也是你能给的?!”
陆高峰高声大喝,身上衣袖无风自动,凛凛如同天神一般。
太过突然,让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谁也想不到那官差会如此疯狂,正如谁也想不到陆家家主竟然如此的冲动。
‘不好!’
今日陆高峰来这里可不是孤身一人,除了陆家的下人掌柜之外,还有他另一个至交好友卫老粗。卫老粗原本是来看热闹的,因为陆高峰不但是这临江城四大家族中的当代家主,更是临江城中修为可以排进前三的狠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可如今见陆高峰竟然突然出手杀人,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打了个颤,赶忙凑上前去小声说道:“我说老陆啊,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呐,郭捕头即便千般不是,他也姓郭,你这样一掌把他怕死了,只怕麻烦是少不了了……”
其实陆高峰在杀人之后也有些后悔,对方是吏,好歹也算是朝廷的人,自己贸然动手确实不对,可即便不对又能如何?反正杀都杀了。
另一名官差终于从惊吓中醒过神来,腿肚子一哆嗦,却不后退,反而冲到陆高峰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喝道:“你……好你个陆高峰,先是抗旨又要杀人,你……你想要造反啊?!”
造反这个词是大玉国最大的一顶帽子,甭管是谁,被它扣上不死也扒层皮。
“杀便杀了,你带怎地?”
陆高峰刚平静点了的火气又再次被点燃,一步上前就要再次动手。
这种举动对平时老成持重的陆高峰来说很不寻常,换做外人怕是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可若是陆羽在这里的话,他会觉得很平常。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头辱骂你的雄狮不会让你有多少低落,但一只给你白眼的蚂蚁却能让你出离愤怒。这是人之常情。
卫老粗凶恶的眼睛滴溜一转,猛地一步跳到陆高峰前面,伸手直接挡住那名跳着脚的官差,突然大声吼道:“大胆!!”
他长相粗糙,声音更是粗糙,而且还大,一声吼怕是要震破耳朵。
“你要干什么?反了天了!刚才那名小小的捕头就想来刺杀我们临江城的名门望族,却又不自量力的被陆家主给打退,现在你也要来?好好,陆家主刚刚经历一战已经疲惫,就由我卫老粗来对付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废物!”
他这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听的云里雾里,一时间根本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但也就一愣神的功夫,大家却都明白了。
‘这该死的卫老粗,哪里粗了?’
围观者被他的说辞给气的牙都痒痒,这也太无赖了吧?好家伙,都杀了人了,还硬要说郭捕头是要刺杀陆高峰,是郭捕头先动的手,然后陆高峰奋起反击将他击退,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可是仔细一想,卫老粗的这番话竟然还有能站得住脚的地方,比如确实是那郭捕头现行走上前去,按照位置算是已经进了陆家粮店的范围,也能勉强算是‘主动上前’,即便人家郭捕头根本不是要跟陆高峰动手,但只要现在陆高峰咬定了说他认为对方会动手,然后先发制人,或者对方已经动手,只是其他人离着远没看……那么他的反击就变得有了那么一点道理了。
作为这种拥有大势力的大家族来说,丁点的道理放在他们嘴里也会变成大大的道理。
果然,陆高峰眼睛一亮,随后竟然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咳嗽了两声,一脸虚弱的说道:“无需劳烦卫兄,几个卑鄙的跳梁小丑罢了,还伤不到的性命……咳咳咳!”
然后就是一副痨病鬼的样子,好似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才甘心,如果此时他能咳出一点血来,就显得更加真实了。
在场所有人都蒙了。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想不到郭捕头的狂妄,想不到陆家主的冲动,但即便是能想到这些,他们也绝对想不到这一脸正气的陆家家主陆高峰竟然是这样一个无耻的家伙!
一巴掌把人给抽死了,反倒自己装作要死不活的样子……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了?
“你……你放屁!”那名壮胆走上前来的官差被气得要死,双目赤红的指着两个臭不要脸的老家伙,大声吼道:“明明你们抗旨在先杀人在后,竟然……嘎!”
竟然气急之下,一头栽倒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惹来围观者一阵嘲笑唏嘘。
只不过在街角处两名老者却都同时看向了陆高峰的另一只手,除却捂在胸口,偷偷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那只手还保持着弹拨气劲的动作。
两名老者分别穿着红色的官服和白色的素袍。
官服老者撇嘴冷笑,说道:“陆高峰?早年听说他凭着赤手空拳在北疆战场上杀出如今的偌大家业,老夫原本不信,如今见他的手段……还有他的无耻,老夫却是信了。”
素袍老者轻轻一笑,没有说什么,便走出街角向人群的方向走去。
官服老者皱眉道:“师兄,您要帮他?”
素袍老者道:“老夫不喜雪中送炭,独爱锦上添花。”
官服老者一愣,随后苦笑一声,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