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挝慵懒的日子里,最激动的事情是骑大象。琅勃拉邦唯一一条主干道上到处都是提供丛林探险的小旅行社,我们随便挑了一家,便被拉到森林深处。
骑大象这种活动,对我来说足够刺激,因为我既恐高又晕车。我们坐在捆在大象背上的木头椅子上,离地面两米多高,基本上,从坐在上面的一刹那开始,我的手就无法控制地紧握在一起。康夫仍然保持着镇静的表情,但经历过清迈丛林飞行,我们玩一个近乎自由落体的运动,发现她最后叫得比谁都响之后,我知道镇静只是表象。
大象经常闹脾气,动不动就站在沼泽里不走了。我们尴尬地坐在它背上,用手推开一群群扑面而来的苍蝇。除此之外一切都很梦幻,我们像野蛮部队的酋长,或者印第安纳·琼斯,随着大象聪明地避开缠绕的树根,向着未知的远方前进。到一个开阔的洼地,白色的蝴蝶团团围簇,从远处看是静止的,待走近才发现它们不停地流动,庞然巨物大象悄无声息地走进蝴蝶群,碎屑一般的蝴蝶在它身边炸开了。
从大象背上爬下来的时候,被告知我们还有一项水上活动。我有点吃惊,因为开始时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大象吸引了,没听活动介绍。康夫倒是很清楚,她习惯在进行一项活动之前,连逃生出口都找出来。“我们要和大象一起洗澡”,她说,“难道你刚才没听见吗?”
喘了口气,驯象师把我带到另一头大象身边。这次我可以独享一整头大象。经过刚才一个小时的相处,我对这个基地的数只大象都有所了解,此头虽然不像那对英国夫妇的坐骑一般上窜下跳,但可在调皮榜上位列第二,而且形容枯槁,一点也没有君临天下的霸气。驯象师把它背上的椅子拆掉,让我坐在裸背上。大象的皮极厚,头顶上长着一小撮坚硬的黑毛,周遭布满了血迹——天太热,蚊虫多,大象耳朵随便一扇就一脑门子血。
我所要做的就是坐在它背上,腿紧紧夹着象身,手像拉着方向盘一样拉着它的耳朵,好像它真能随着我的心意转向一样。在我近乎哭喊的坚持下,驯象师坐在了我身后。
大象走起来非常慢,我随着它肉身下粗大的骨骼像齿轮一样颠簸,在地上小心翼翼位移出一个步长。经过一个陡坡,象身以90度倾斜下去,我听到我的叫声都自由落体了。很难想象这么庞大的身躯居然也能纵横捭阖。大象来到了水塘里。
森林里有一个不大的湖泊,是大象的饮水池和浴池。我胯下的大象嗷嗷叫了一声,欢快地扎了进去。水渐渐漫过脚踝和膝盖,腰,最后齐胸,大象已经完全没在水下了。它马上变得灵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鼻子,河水和粘液就花洒一样把我浇了个透心凉。还不知足,它开始玩起了一种叫做海盗船的游戏,先把身子拱高,然后突然前倾下去,于是我就沿着一条优美的弧形冲进水里,几乎呛到脖梗。它能憋气很久,我露个头在水面上待着,顺便看一眼康夫,她的大象在不停地喷水。我俩的衣服全部湿透,于是我庆幸自己能在水下待着。大象终于玩够了,消停点,我看见碧玉的湖面上浮起一大团一大团混着草根的块状物,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我们一进入大象基地就闻到的味道,大象的粪便。
下午的活动是去瀑布游泳。康夫是怕水的人,远远坐在浅水区里,冷冷地看着不断从瀑布口跳下的老外们,一个个如白肉丸子入滚汤。我来来回回在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游着。第一次入游泳池时我才2岁,后来陆续训练过8年,对于水,必须要求它厚重到看不见边际,才能获得存在感。就像现在这个深潭,虽然不时有怪鱼在我脑海里冒出来,但还是不愿意去浅到脚踝的水边。我游到一个淤塞湖边的瀑布口下面,山泉水用力砸在我身上,闭上眼睛我想象自己是某支伊卡璐广告的女主,不过只有几只大象在我的脑子里蹦来蹦去。看了看康夫,她在傻乎乎地研究池边的甲虫。
湖中傻笑着的老外们自然不知道,这两个毫无歉意地享受瀑布的人,刚刚从某个粪池里狼狈地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