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保镖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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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谈事,隐侠

大家静静地听着,李天雄继续说下去:“这些年来,我们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乃至五湖四海。我们在江湖上,也打拼出了那么一点点名声。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些。这段时间来,我们这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咱们曾经的七爷陈七,原是九方尊派到我这里来卧底的,他的目的其实再清楚不过,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无非是想寻机捞取我们的金子、甚至消灭掉我们的镖队。幸亏在西北那趟盐镖上他暴露了身份,他原来并不是什么陈七,他叫燕雪飞,在江湖上人称鬼影神刀,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职业刀客。这个事告诉我们什么呢?我们得到的教训是:血的江湖,人心叵测,它告诉我们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多睁一只眼睛。现在,狄为去寻找绿杨山庄的绿杨小姐,这是一桩难得的大买卖,有一万两黄金的进帐,我相信二弟办事的能力,他绝对会把这一笔数目可观的金子带回来的,对于他,我倒并不担心。我不放心的倒是史大彪,他去山东走镖已经快一个月了,算日期他也该回来了。你们大家都知道,三爷尽管身手不凡,但为人做事不爱动脑子,加上这次他押的又是重镖,虽然我已派出老四前去接应他,可是到了现在他们仍不见回来,我也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我们暂时先不去管。老五和老高,在这里我要严肃的批评你们。”

五当家余从贵和六当家高振邦都垂着头,李天雄接着说道:“你俩知道我为什么要批评你们吗?”余从贵轻声说道:“知道。”李天雄粗声问道:“为什么?”

余从贵道:“大哥不在时,我们没有认真照管镖队,外出打猎。”

李天雄道:“就这些吗?”他目视高振邦,高振邦则把脸歪到一旁去,什么也不说。

余从贵道:“其它的也许还有,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李天雄收回目光,说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深究了,那样的话有伤兄弟间情份,我想让大家搞清楚,保镖是大家共同的事业,不是我李天雄一个人的事情,我们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应该认真地走好,如果将来有一天,大家都不在保镖了,各自回到你们的家乡去、或者改行去做点别的什么事,到那时只要你们还能说:在天涯断肠园的这些日子里,不是虚耗时光。对我来讲,这就够了。”

在场的兄弟们听了这话,相互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气氛有些活跃了。

所谓的议事,从始自终就李天雄一个人说得多,李天雄目光灼灼地对大家说:“现在,咱们的二爷狄为,老三史大彪兄弟,老四云中林都不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却还有这样几件事急着要处理。先说第一件事:今年的新科状元,好像叫什么舒飞羽的,这厮是闻太师的亲戚,被皇上赐封为涿州都督。过几天就要赴涿州上任了。本来京城离涿州不远,可这舒飞羽金榜题名后就回湖南老家省亲去了,昨天,我接到闻老八百里加急,要我们沿途护送那舒状元,直到涿州任上,我想这趟镖,得老五去完成。”扯了半天,终于扯到正题上了。

余从贵赶紧大声答应:“大哥请放心,保证误不了事。”李天雄又道:“你们也知道,我性格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从内心来讲,我并不喜欢和那些已经烂到骨髓里的官场中人来往,所以对闻太师的请求,我并没有兴趣。因为我是生意人,我做任何一个事,首先考虑的是;它能给我带来多大的利益,可是这趟镖却没有讲钱。和官府中人打交道,往往都是这个样子。不过也没啥关系,就算送个人情给闻太师,同时也给那新科状元一个人情,我们在这非黑非白无名无姓的年月做生意,搞求得不好早晚会有用得上那些鸟人的地方。”

李天雄自相矛盾模棱两可的论调,得到底下兄弟一致认同。

大家齐声道:“总镖头英明,高瞻远瞩。”

李天雄目光落到余从贵脸上,说道:“五弟,你明天就给我快马去湖南郴州舒状元老家,把那新科状元舒飞羽给弄到涿州再回来,路上凡百事要小心谨慎,安全第一。”

余从贵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大哥放心,保证送到任上。”

李天雄和气地道:“五弟,你年岁虽小,但也是老江湖了,那舒飞羽虽非什么金银珠宝,可当今天下,绿林中豪杰多是逼于无奈才上山落草的,他们痛恨朝中的贪官恶吏,涿州都督是个大官,也许会有人前来找麻烦,所以,你做事前要多多思考,时时留心,力求两全;一方面,要保证舒飞羽的生命安全,另一方面,不能和江湖上的好汉交恶。知道吗?”

余从贵道:“大哥放心,小弟谨遵吩咐就是了,我有铁棒在手,想那三山五岳的英雄豪杰,都会礼让三分。再说了,我就不相信这天下还有哪路神仙敢不给咱们天涯镖局面子。”

李天雄笑了,接着又说道:“老五你出马,大哥是放心的,你为人粗中有细,凭一条铁棒纵横武林,这些年你在江湖上的名气都要压过大哥了,但还是要注意安全。还有一件极其重要之事。”说到这里李天雄有意停顿了一下,大家耐心地听说,李天雄道:“不到一月就是十月初五了,今年却好又是鸡年,据说是当今天子的本命年。每个鸡年的十月初五,皇家都要在京城的西山举行一场所谓的天下武林人交流会,又名西山红叶会,这样的盛会要十二年才有一次,在那里将会产生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皇上会赐封他为武举状元,对于我们这些终日练武的人来讲,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不仅可以扬名天下,还可以捞一个大官来当当。像这等名利双收的美事,我们又怎能轻易放过呢!今天的天涯镖局在武林中,好歹也算是有些名头。所以,这种场合、我们不能缺席。今年的西山红叶会……。”

李天雄把目光在大厅里扫来扫去,下面的兄弟们顿时紧张了起来。不过大家心里也清楚,武举状元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只怕这大好的机会是轮不到自己了。

李天雄的目光最后落在高振邦身上。高振邦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头歪在一边,半闭着眼,不知是想心事还是在睡觉。李天雄大声道:“老高。”高振邦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惶惑道:“总镖头,什么事?”李天雄摇摇头,说道:“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高振邦茫然答道:“一时神思恍惚,不太留意,听得不甚清楚。”看来他竟睡着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李天雄沉下脸去,不快地道:“我的高六爷,现在你给我听仔细了,我决定派你到京城去参加天下武林人交流会,你有没有把握给我把那个武状元弄来。”

高振邦搔搔头皮,说道:“大哥还是派别人去吧,我又不想当官!”李天雄道:“如果我能派别人,我点你名干啥?”高振邦道:“那我只有尽力而为了。”李天雄摆手道:“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我来为你饯行。要记做,千万不可给我丢脸,这次上京,不仅要打出你自己的威风,还要把咱们天涯镖局的威风打出来,知道吗?我会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李天雄从椅上站起,大声道:“我不再担搁诸位时间了,大家回去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至于那些小买卖,我就不过问了,全交给马福威马老打理,各位兄弟听他调派。各位行走江湖,侠义为先,任何时候,都不可干有辱镖队声誉的事情。”

大家同声答应,李天雄宣布‘散了’,一时间大家纷纷起身告辞,李天雄完成一桩心事似的松了一口长气,目送他的这帮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有秩地出了议事大厅。

门前,阳光普照大地,微风轻拂,白云悠悠,训练场中央,那面日月星旗随风飘舞,底层的保镖兄弟们操练还在继续,他们的吆喝声穿过宽广的训练场,传进大厅来。

“准备——、”“开始、”“跳、”“嗨!”各种喊声不停地传过来。

李天雄倒背双手,走出厅外,眺望远处的天空,几只小鸟在白云底下自由翱翔。

他那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快步向训练场走去,李天雄突然想起来了,今天要教兄弟们临敌应变保命全身的必杀三势,看来大家都还在等着自己,是时候了。

是夜,星空一弯新月,高振邦在夜风中走进北山马夫的草棚,他手中提着一柄黑沉沉的断刀,那是一柄笨重而丑陋的刀,又重又长,刀尖不知何时折断了。即便如此,仍比寻常的刀要长出好大一截。严格地说,那是一把残缺刀,刀身上长满绿锈,显然是好久不曾有人使用了。累了一天的大头马夫此刻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席地喝酒,地上胡乱摆放着几碟野菜,还有一只完整的烤山鸡。看见高振邦进来,马夫笑了,猛地灌了一口酒,摇晃着他那硕大无朋的脑袋说道:“六爷,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已经为你准备了酒杯,来喝一杯吧!”

高振邦在马夫推给他的稻草团上坐下,苦笑道:“谢谢你了,我的朋友。”马夫为他倒满一杯酒,高振邦端起酒杯,一饮而进。直到这时马夫才留意到高振邦放在一旁的秃头锈刀,惊问道:“六爷又要出远门?”高振邦道:“是的,过两天要到京城参加一场比武。”

马夫好奇道:“比武?和谁比武。六爷有打赢的把握吗?”

高振邦道:“和天下武林中人比,现在还不好说,我答应了总镖头会尽力而为。”

马夫喝着酒,道:“人家都说六爷武功在天涯镖局是最好的,不知此话真不真”?

高振邦摇头,道:“不真。”马夫又道:“可我听很多人都这样说,说六爷深藏不露。我看六爷年纪是比总镖头要大,就不知功夫有没有总镖头那样好?”高振邦道:“不知道,从未比过。”马夫道:“六爷今晚还在不在我这里睡?”高振邦道:“不了,我得回去,我来是向你道别的,顺便借你的磨刀石用用,我家的磨刀石早被那女人扔掉了。”马夫道:“磨刀石就在门口,我就去给六爷搬来。”高振邦道:“不必,我把刀拿到门前去磨。”

天空中群星灿烂,月牙儿越爬越高,脚下的枯草丛中,蟋蟀凄凄的泣叫让人倍感伤怀,高振邦喝了几杯酒后出去磨刀,霍霍的磨刀声与这宁静的夜极不协调。马夫端着酒杯,默然地站在他身后,眼看着那柄残刀来往摩擦着磨刀石,刀刃在冷清的月光下,愈来愈雪亮了。

夜也很深,高振邦瘦小的身躯终于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外,他手里倒提残刀,脸上长着杂草般的乱毛。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认真梳头剃须了,身上的衣衫应该是三五年前洗过的,早也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不少地方由于岁月的原因破损了,于是他肩背上的肌肉只好可怜兮兮地露在外头。镖队也不太有人把他当回事儿,因为他外表看去像乞丐。高振邦虽然坐上了天涯镖局的第六把交椅,可由于个人生活习性极为邋遢,远不如别的当家那么潇洒,导致整个镖队上下对他都不是很尊重,太重要的镖李天雄一般也不会放他出马。这个精通天下各家各派武功,会使各种各样兵器的人,在这个星月朦胧的夜里看上去更像个幽灵。

高振邦的家就在这天涯断肠园,一间邻山的小木屋里,他的妻子吴翠花此时竟未睡,正茫然地坐在床前的松油灯下,两手放在膝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夜风从洞开的窗户里溜将进来,拍打着她那明显显得苍老的面庞,她脸上的皱纹不知是风霜和岁月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之这个才到三十的女人,此刻看上去完全算得上是个标准的老太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