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事已成,苍狼道:“恳求李爷放了鹰兄。”李天雄并未拒绝,伸手在大漠秃鹰身上连拍数下,秃鹰僵直的身子动了几动之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了起来。
阿忽汗问道:“李爷,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李天雄冷哼道:“可以走了。”
苍狼阿忽汗走过来扶住秃鹰那还不太灵活的身体,两人转身朝门外走去。
“慢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好似女人声又好像是男人声。
说话者是黄龙七子排第四的关海涛,此人嘴角无须,面皮白净,着鲜艳衣服。有人说这家伙曾在宫里做过太临,但到底是几时做过在何处做过却谁也闹不明白。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种种迹象表明,关海涛裆里那玩艺儿肯定已经不存在了。当然,这天下没几个人知道,其实关海涛那玩艺儿是在作恶时被燕雪飞父亲割下来喂狗了。他们为此杀害了燕雪飞一家几十条人命。同时他们心中也清楚,这是一笔血债,并且已经有人上门来讨还了。
此时的关海涛在摇晃着他手中的鸳鸯双钩。
狼和鹰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他们知道,李天雄既然已答应要饶过他们,那么别人的话他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李天雄面无表情地望着关海涛,说道:“阁下还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就行。”
关海涛道:“天涯镖局为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收了人家一万两黄金,而我们眼下差点失去了冰雪蛇形剑,如果就这样将他二人放走,岂不有损我黄龙七子的声名?”
李天雄冷笑道:“关老四说话请注意些,剑我已还了你们,你却几时瞧见我收过一万两黄金?”关海涛道:“虽然不曾看见,可阿忽汗不是答应给你一万两黄金么!”李天雄道:“我看阁下耳朵不会塞驴毛了吧!我还没能找到绿杨小姐,我上哪儿领金子去?”
关海涛想想也是,不敢再回话了。他的六弟周笛音却开了口,周笛音说道:“李爷,我们七兄弟素来尊重你是条好汉,有些面子肯定是要给你的,不过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很多人恐怕用一生时间去赚都未必赚不了这么多钱,你天涯镖局不可吃独食。”
李天雄不客气地道:“阁下此言差也,你黄龙七子真若有能耐,自己完全可以去挣这笔钱,何须在此多废口舌。”七子的老五朱冲冲大声道:“那么我们这就告辞了,以后咱们各走各的道,各干各的事,后会有期。”一时间黄龙七子纷纷告辞,和他们一块来与他们穿同种衣服的那‘士兵’紧紧抱着装有冰雪蛇形剑的铁盒子,提心吊胆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时候,苍狼和秃鹰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眉州三杰的老大刘紧转了出来,向李天雄拱拱手,说道:“李爷,这里离京城也不远,我们先行一步,到了京城再相会。”李天雄道:“就按你说的办吧!”三杰先后向李天雄鞠一鞠身,出门去了。其实这眉州三杰与李天雄是同路的。两广总督秋冬奎把献给皇帝做寿的宝石鸡托付天涯镖局押送上京,考虑到这东西甚为贵重,于是又重金聘请眉州三杰一路暗中相助,李天雄心想却举纯属多余,但人家既然钱多了想这样花,他还能说什么呢?
现在这家朱大娘茶馆内只剩下李天雄和他的两个保镖了,早在草原苍狼阿忽汗与黄龙七子刚开始动手那会儿,这茶馆的女主人朱大娘和她的其他茶客已逃得没了踪影。
邓来之拿起包裹,说道:“李爷,我们也走吧!”李天雄道:“慌什么,不见这桌上的东西没吃完么?你们这些人平常不知节省。赶紧吃,吃完了再赶路,吃不完打包带走。”
邓来之瞧那桌上,尚有七八个馒头,盘中的小菜狼籍地也还剩一些,三壶茶水却早已喝完了。李天雄一直就坐在桌边,连身子都没有动过一下。手中茶杯里犹自剩半杯清茶。
邓潘二人深知总镖头脾气,他们的总镖头是从来不肯轻易浪费食物的。看这情景,心知如果不吃完东西,绝对是走不脱的了。两人只好极不情愿地坐回椅上。
潘兴南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说道:“李爷,那绿杨山庄一万两黄金与我们何干,你应该尽力打草原狼和秃头鹰一顿,也好为咱们五爷消消气。”邓来之附和道:“就是嘛!不打白不打。应该好好打他一顿,打得他俩像狗一样的嚎叫,要不干脆杀了他们算了。”
李天雄笑道:“你俩懂个球。我来问你们,我们开镖局图的什么?”邓来之道:“当然是为了赚钱过好日子了。”李天雄道:“那不就得了么!有钱为何却不去赚?”潘兴南道:“我明白李爷你的意思了。阿忽汗那厮可真会做交易,他用一条消息换两条人命,也不知他那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李天雄自信道:“量他还不敢拿假消息来骗我。”
潘兴南道:“如此看来,我们走完这趟镖,得改行去找人?”
李天雄道:“这事不必我亲自出马,交给二弟去办就行。二弟为人精明心细,他却好还在西北道上,去草原上的绿杨山庄也近些,找人的事,交给他做最合适不过。”
潘兴南道:“狄爷他们如果平安交脱镖,现在应该在返回镖局的途中,算行程也应该还在西北道上。但不知狄爷愿不愿意去找人。绿杨小姐,呵呵,居然是去找个女人。”
李天雄自信道:“我了解二弟,只要有赚钱的事,他和我一样热心。”
邓来之一向反应稍欠灵敏,这时搔着头皮问道:“找人,找人,你们在说什么,找什么女人?绿杨小姐,谁呀?真搞不懂,我听了老半天,还是没弄明白你们说的是啥子。”
潘兴南指着他的鼻子,笑道:“结账吧!呆鸟,想不明白路上仔细想。”
却说狄为,自那日交了镖盐后,带着他的一群好兄弟,辗转跑到涿州的名花楼喝了一夜的花酒,热闹了一番,让大家卸下连日的疲惫,次日一早便动身赶回天涯镖局。
天气很热,一路上大伙夜宿晓行,多半时间走在太阳底下,虽是轻装上路,却也不见轻松,因为气候干燥,加上黄沙漫天,所以马也跑得相当吃力。
这日到了九弯河地方,正值日中,半空中到处是毒花花的太阳光,赤日似火,地面上冒着热气。镖队的弟兄们沿河岸走出数里,汗流浃背。看到那清澈透亮的河水,人人都有一种想法,就是想跳进河里畅游一场。可是狄为没有开口,谁也不敢多提要求。
这趟盐镖走得颇不顺利,出了乱子不说,还差些儿误了日期。发生了这种事,严重影响到狄为在镖队的威信。无情刀出面保的镖,几时出过差池?
因为这个原因,大家即便是想洗个澡,也没人敢先开口说出来。
其实大伙的想法,司空豹非常了解,只见他拍马来到狄为身旁,无话找话道:“狄爷,这天气可真热啊!”狄为点头道:“是啊!今年的夏天是延长了一点。”司空豹扬鞭指着那弯曲的河流,道:“狄爷你看,这河水真他娘的清亮。”狄为笑骂道:“想游泳明说就是了,你小子净扯鸟淡。”司空豹笑道:“是、是,小的的确有这意思,就怕狄爷不允。”
狄为用手掌遮住阳光,抬头望了望天空,说道:“天气是闷热,叫大伙歇一歇,抓紧时间往河中泡上一泡吧!这帮小子。然后给我赶路。”司空豹喜道:“遵命。”
他怕狄为会突然改变主意,慌忙策马跑开了,边跑边挥鞭喊道:“兄弟们听好了;狄爷火急军命,大伙休息休息,在河中泡个澡,然后再赶路。”顿时有百十个声音欢呼起来。一时间大家纷纷驻马。有人把坐骑牵到河边有草的地方去吃草,有几个心急的干脆把马拴在岸上的杨柳树上,迫不及待剥光衣服,卟通卟通跳进河里去了。
看到大伙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狄为也跳下马背。
他坐下那匹黑毛骏马,还是当初惊闻‘陈七’死讯那时,从凤凰集赶往山神庙的途中抢的。事后回想起来,心中颇觉惭愧。他想过;如果能有机会再见到那穿黄衣的少年公子,定要多赔给人家一些银两,还要当面给人道歉。自己那会儿心头着急,也不知摔伤人家没有。但是这匹黑马是绝不会再还回去的了,这是一匹难得的千里良驹啊!真个是铁鞋踏破没处找,得来全不费功夫。狄为试过之后才知道,这马相当不错,自己正需要这么一匹好马。
几天相处下来,天涯镖局的二当家已经深深喜爱上了这匹抢来的黑马。在江湖上四方奔走的人,谁不希望自己有匹会走路的坐骑,那样的话做任何事都将省心得多。狄为给黑马取了个名字,唤它‘黑狮子’,因为它脖子上长着一圈狮兽般的鬃毛。对他来讲,这匹马和他手中无情长刀一样,已经是他的不可缺少的宝贝了,他又怎肯舍得轻易送还回去。
狄为牵马沿河岸走了几步,寻思找个阴凉的地方让它也喘口气。
衣衫不整的司空豹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劈手夺了他手中缰绳,说道:“狄爷,你也下河去耍耍,让我把马牵去吃草。”狄为点了一下头,看着司空豹将黑狮子牵到河沿上一处青草茂盛的地方去,原来他的那匹杂毛骒马正在那边吃草哩。
司空豹吹着口哨,把两匹马一块拴稳了,正准备脱掉衣服进河游泳,没瞧见一团水柱朝他泼来,泼得他一身都是水。年青镖师正要发作,却见是哥哥司空虎,脱得赤条条的在河里游得正欢。司空虎喊道:“豹子,怎么还不下水?舒服着呢!”
司空豹笑了笑,道:“就来,就来,你先游着,我马上就好”。
司空豹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回头去看狄为下水了没有。见狄为也除了外套,正着手脱裤子。突地一只白鸽从云霄里俯冲下来,歇落在狄为肩上。这只鸽子司空豹是认得的,正是总镖头平常带在身边、专用于传递紧急任务的‘小白风’。
司空豹一惊:莫不是李爷那边出事了?
他再顾不上洗澡了,得先去看个究竟再说。
司空豹三步并着两步跑到狄为身旁。狄为正从小白风腿下取下一小条白色丝带,展开在手中,抚了抚小白风那雪一般的羽毛,将它托起,让它展翅腾空飞去。
司空豹情急问道:“狄爷,李爷那边可有事么?”
狄为在看丝带上写的字,笑道:“放心吧!没什么事。大哥又弄到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