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保镖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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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同道,寻死

雨后的山路并不好走。

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路,再难走也有人走。

燕雪飞和毒观音骑马走在雨后的山间小路上。

清晨,空气潮湿而清新,可是他们眼前那条荒凉的小路上,却处处在流淌着黄褐色的污水。枯死的青苔发着霉味,蛇和老鼠争抢着暴风雨过后鸟雀的尸体,苍蝇瞎了眼似地到处乱撞,毒虫怪兽愉快地四下疾走。显然,这条小路并未忘记昨夜那场灾难性的暴雨。

毒观音不想走得太快,虽然她骑的是一匹健壮的白马。她一路上信马由缰,任由马儿在这让人不舒服的地方迈着方步。或许她不是不想走得快一些,她只是担心马蹄溅起的泥浆弄脏了她的新衣裳。红衣白马的她在这雨后的荒野中看上去如鬼魅似仙人,更像一朵娇艳的山茶花,凭空给这天地间增添了一道靓丽的色彩。

燕雪飞也不催她,他知道她因为盐的事还在生自己的气。

他骑马走在她的前头,听着那些雨后幸存下来的鸟儿们悲哀的歌声,心中甚感凄惶。

他俩就这么谁也不理睬谁,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路总是有尽头的,路的尽头是狭谷。

狭谷两边的深山排挤出一轮红日,霞光给荒野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

可能是耐不住寂寞的原因,毒观音到底开口说话了,她凶巴巴的说道:“你天不亮把我叫醒来,就是要来这鬼地方吗?这是哪里。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她的语气并不友好,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听起来,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没有谁能够想得到,如此一个绝色的娇娃竟会有那么一种难听的声音。其实并不奇怪,毒观音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她出道以来,丧命在她手中的人有多少肯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一个人,当她不愉快的时候,你能指望她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听的声音?

燕雪飞没有回头,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孤独。

“这里是无名谷,我要带你去见无名老人。”他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毒观音催马紧走两步,离燕雪飞更近了一些,她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无名老人应该是个医者,可是我并没有病,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见他?莫非是你病了。”

燕雪飞道:“我只想让他治好你手上的镖伤,我不想在你的心中留下任何的遗憾。”毒观音先是一愣,继而居然有些感动,也许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有人真正地关心过她。

现在她讲话的语气明显地要温柔得多了,她说:“燕爷,谢谢你,你应该早告诉我的,我看这趟跑冤枉了。我的伤你就不必费心了,我的伤已经好了。这点小伤对我来说还算不了什么,我自己能医治。前天我就在伤口上涂了白玉生肌膏,伤好后除了会留下些小疤痕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想就算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医治的效果也不会比这个更好”。

燕雪飞静静地听着,最后无奈地摇头苦笑,他怎么搞忘了,毒观音是用毒的高手,天下又有什么药没有碰过,那点小伤岂能难倒她,显然来无名谷这一趟真是多余的了。

看样子不需要再去见无名老人了,燕雪飞默默地调转马头,他迎到的是毒观音柔情如水的双眸,那双眸子正含羞带怨地看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情意。年青的快刀手不由得心内一阵激动,心跳瞬间加速,脸皮也涨得绯红了,却原来不是霞光的原因。

燕雪飞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每次与毒观音目光相接,他总是控制不住心跳。

毒观音在微笑,看得出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燕雪飞装出冷淡的样子来,漠然说道:“回去吧!都怪我自作多情,搞忘了疗伤下毒是你的专长,害你走了这许多冤枉的路。”

毒观音仍在注视着燕雪飞的脸,在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燕雪飞本来就充血的脸越发的红了,他感到脸皮热辣辣的,很不好受。

燕雪飞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毒观音面前,自己很像一个孩子。

当听到毒观音用无比怜惜的声音说:“不怪你,燕爷,我很感激你,真的真的很感激。”燕雪飞心想:感激什么鬼,感激我带你到这乌烟瘴气臭气冲天的鬼地方来,还是感激我在天不亮就惊醒了你的好梦、莫名其妙自作主张地做了这些毫无用处的鸟事。

燕雪飞什么也没说,尽管他心里头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知如何启齿。

毒观音已拔转马头了,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那些在暴风雨过后,逃过一劫幸存下来的鸟儿们悲哀的歌一曲比一曲更凄凉,燕雪飞心中生起一种失落感。毒观音脸上依然挂着幸福的光彩。

此时在她的眼中,这条荒凉的山间小路简直是风光无限。

回去的路上,他俩仍然走得很慢。日中时分到了沙家坝子,沙家坝子是一个平凡的小村落,平凡得在哪里都能找得到。村里只有一家小酒店,破破烂烂的歪在几株老槐树底下,小酒店连个名字都没有,仅仅在老槐树杈枝上扯起一块青旗,证明这里是一个酒家。

燕雪飞和毒观音来到小酒店门口,肚里已经相当的饿了。小酒店的窗户洞开着,风往店里扫。一个年幼的店小二坐在桌边打瞌睡,没有注意到店外来了客人。

毒观音微笑着问燕雪飞:“燕爷你看要不要在这里先吃点东西?我感觉很饿了,前路漫漫,反正咱们又不赶时间。”燕雪飞道:“说得有理,我也很饿了。”

话后跳下马背,将自己的坐骑拴在一株歪脖子老槐树旁边的木桩上,再把毒观音扶下马来,将两匹马一并拴套好了。两人带上兵器,一先一后走进那无名无姓的村野酒店中。

年幼的店小二还在打磕睡。

小酒店里只有他一个人。掌柜的赚了几个钱,不知跑到哪个相好的那里去逍遥快活了。再说这种地方一般不常有客来,他自然不愿意呆在店中鸟闷,乐得做些别的事情。

店小二紧闭着眼,双手托起腮,手肘撑在桌上,口水滴了一桌子,地上也汇聚了不少,嘴角上还挂着老长老长的一条。

燕雪飞用刀背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年幼的店小二梦中醒转,一睁眼就看见面前明晃晃一把鬼头大刀,小二哥喊了一声‘啊也’,撞翻了凳子,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毒观音在一旁忍俊不禁,放声笑了起来。

燕雪飞把刀放在桌上,伸出双手来扶小二哥,连声道歉道:“别怕,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是坏人,我们是路过的客人,肚里饿了,进来只是要吃点东西。”

小二不敢要他来扶,自个儿挣扎着爬起,轻声埋怨道:“吃东西吃东西,吃东西也不早说一声,还提着一把大刀,骇了老子一大跳。”

燕雪飞笑道:“休怪,休怪,给我来两斤牛肉,两角好酒,两碟小菜,十个馒头。”

店小二一面悄声骂着什么,一面动身前去张罗。

燕雪飞懒得理他,和毒观音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了下来。

毒观音可能尚未忘记刚才发生的事,眼角处依旧留着笑意。

坐定后,毒观音从旁边的桌上弄来了一把烧得乌黑的小茶壶,亲手给燕雪飞倒了碗茶水,燕雪飞口里正渴得慌,也不管茶叶是不是可口,忙端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喝干了茶水,随手将茶碗放在桌上。毒观音接着又为他倒了一碗,看着黑黄黑黄的茶水从茶壶嘴里淌出来,漂亮的女人问道:“燕爷,你可以告诉我吗,咱们这下一步是准备去哪里?”

燕雪飞漫不经心的回答:“不知道,现在没接到命令,走到哪里算哪里呗,反正没弄到盐,天地风云堂暂时是回不去了,回去尊主一定会很不高兴的,又何必去自寻苦恼。”

毒观音替燕雪飞倒满第二碗茶水,也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把茶壶放回原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弄不到盐,便不敢回去,也不敢去见尊主,你想逃避。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我认为咱们还是应该先回去向尊主解释解释,听听他老人家的意思。”燕雪飞没有说什么,他什么也不想说。半晌毒观又道:“其实这样也挺好,能和燕爷这般英雄一同行走江湖,对我来讲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我的心里很高兴,正求之不得呢。”

燕雪飞搞不清楚她心中的真实想法,淡漠地说道:“和我这种人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吃完这顿饭后,我看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以后咱俩各走各的。”

毒观音道:“我们之间不存在谁跟谁,弄丢了尊主的盐,有你的份也有我的份。如果我一个人回去,尊主非处罚我不可。再说我出来的时候尊主一再告诫,要我日后照顾好你。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咱俩结伴在江湖上行走,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或许还能为尊主做些事也说不准。如若尊主有事,必会派信使前来通知咱们。这条路是老天为咱俩选的,以后你别想丢下我不管。”说到后来,她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一张娇艳的粉脸居然涨红了。

燕雪飞就算再粗心大意,此情此景下隐隐也有些觉察,年青的快刀手不能自恃地伸出手来,紧握了对方一只柔弱的小手,两人眼中都闪动着泪光,他对着她默默地点着头。

燕雪飞点的食物很快就摆上来了,这时小二哥磕睡完全醒了,也不再生气。

小二哥上齐了酒菜,对燕雪飞猫了猫腰,说道:“俩位请慢用,如果有吩咐,就大声叫小的,小的就在后头。”说罢退了下去。

燕雪飞随口谢了一声,和毒观音正吃饭间,听得门外马蹄声响,接着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叫喊道:“店家在么?赶快给老爷准备五斤上好牛肉。好酒多送两坛上来。”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两条黑衣大汉,一个身形微胖,两眼臃肿;另一个稍瘦些的鼻梁骨上横着一块刀疤。两人手里都拿着九环砍刀,一望便知是江湖中人。

小二忙出来招呼道:“两位爷快请坐,要的东西马上送到。”

两个黑衣人一进店门,四只贼眼就在毒观音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连胸脯和腰肢都没打算放过。

毒观音假装不知,只顾着与燕雪飞说笑饮酒吃肉。

突听那‘刀疤鼻’哈哈一声笑,对胖子说道:“我说陆老哥,你看这桃花不早谢了么?哈哈哈,可是咱哥俩却交上桃花运了,想不到在这荒野孤村,竟能碰上如此绝世娇娘,这种好运百年难遇,岂能轻易暴殄天物。哈哈哈,我估计咱哥俩和这小娘们是前世修来的缘份。”

胖子嘻皮笑脸,尖声尖气地说:“说得对说得对,我一看见这小娘们,这全身皮骨就麻酥酥的痒,火撞上来了,他奶奶的好不难受。老弟,你说该怎么办?”

刀疤鼻笑道:“这还不好办,看我的。”

话没说完他竟然摇头晃脑向毒观音走去。

胖子不甘落后,紧跟在刀疤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