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骑者瞬间驰到众人跟前,翻身落马,看衣着打扮,却是宫中侍卫。
一名侍卫拱手道:“敢问可是舒状元家眷?”
余从贵答道:“是又如何。”
那侍卫道:“我二人奉太师之命,有话带给状元相公。”
舒飞羽站出来说道:“二位上差,有话讲请。”
那侍卫道:“想必你就是闻太师的舅子——舒状元了。”
舒飞羽抱拳道:“正是状元。”
侍卫道:“太师口谕,涿州一带近来有天地风云堂九方尊一伙作乱,要状元相公速速到任,调兵遣将,小心保护城池。”舒飞羽道:“有劳两位上差,本官这就前去,星夜兼程,不敢耽误。”那侍卫道:“那我二人就此告辞,状元相公前途多多保重。”
口令已传达,两名侍卫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绝尘而回。舒飞羽拱手恭送。
两名侍卫走后,舒飞羽着急问道:“苦也,五爷,这去涿州,得走多久?”
余从贵道:“照目前这个走法,只怕再走两三个月,也未必能到涿州。”
舒飞羽道:“本官的意思是说,日夜兼程赶路。”
余从贵笑道:“是吗?状元公也知道急了?如果真是那样,有二十来天足够了。”
舒飞羽心急火撩道:“那可如何是好?二十来天时间是可能发生很多事情的啊!五爷,你常年保镖在外,这条路必然走过,不知有没有近路可去涿州。”余从贵道:“近路嘛!是有一条,不过不能走官道;从前边的漫腾坡翻过去,走神仙岭,穿落雁崖。这条路去涿州,骑不得马,只有步行,十天左右就可以到了。但是我必须先把话说明白,这条路极不好走,毒蛇猛兽,虎狼出没;瘴气冲天,山道崎岖,路面又窄。你我走得,家眷若去,却很困难。”
舒飞羽为难道:“本官总不得丢家弃眷不顾啊!再说夫人留着,自有妙用。”
余从贵道:“沿途状元相公或者已听人说过,九方尊招兵买马,久有谋反之心,你若去迟了,让他夺了城池,皇帝怪罪下来,不知状元公如何回复。”
舒飞羽越想越急,道:“本官知道,那是死罪。可我这三房如花似玉美貌夫人,你不知她们曾带给本官多少欢乐,本官如何舍得把她们扔在这荒郊野外。”
余从贵道:“谁要你扔弃她们,状元公有的是钱,只消在前边市镇上找家上好客栈,将三位夫人和家丁安顿了,你我轻装上路,到了涿州,派官兵前来迎取家眷不就是了么?”
舒飞羽欢喜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还是五爷虑事周全。”
就在此时,一个家丁前来报道:“老爷,山鸡已经烤熟了。”
舒飞羽挥手道:“不吃了,不吃了。你去叫起大伙儿,马上动身赶路。”
余从贵笑道:“烤熟的野味,还是带上吧!”
一行人情急上路,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进了枯藤市,天色尚早,舒状元把三位妻子安顿在‘秋水蓝天’客栈中,那乃是当地最上等客栈。吩咐家丁好生照看夫人,让店家准备了十日干粮,与余从贵各自行囊中装上一些,然后抄小路竟奔涿州而去。
青衣神棒一路领着新科状元,翻山移岭,涉水跋河,向那猎人都要当心的悬崖峭壁上攀去。这条路上绝少人烟。两人白日在山野中紧急行走,夜间睡在林中的青苔上。渴时饮山间泉水,饿了吃袋内干粮。其中辛苦自不必说了。幸亏这舒状元还颇能吃些苦。
路上万分艰难地走了五日,翻移了纵横数百里的漫腾坡,这日爬上云遮雾绕鸟飞不过的神仙岭,好不容易转过岭来,舒状元喘着粗气道:“五爷,咱们就在岭上歇会吧!本官实在走不动了。”余从贵同样气喘呼呼,道:“我也很累,可这岭上常有虎狼出没,万一你我一倒下便睡着了,岂不成了那些畜生腹中之食,且再坚持一阵,过了岭再歇吧!”
舒飞羽一屁股坐倒在草丛中,纳头便睡,口里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打死我也走不得了。”余从贵却待拖他动身,猛听一声虎啸,山谷震恐。舒状元一惊,爬了起来。却见山崖上长着一株数百年粗大古松,在那古松枝杆上,懒洋洋地趴着好一头白额大虎。
看那古松,紧挨着悬崖,树根牢牢扎在岩石深处。崖下是万丈深谷。
舒状元惊得脸都变了,忙躲到余从贵背后去。
余从贵握紧了手中铁棒,笑道:“我说有虎嘛!状元公你就不信,这回信了吧!”
舒飞羽从余从贵背后偷眼看那大虎,见它无精打采地从歪斜的松杆上踱下来,还有模有样地伸了个懒腰,状元相公不由得心内大奇,问道:“我说五爷,这家伙它到底会不会吃人?”余从贵道:“哪有虎不吃人的,这家伙狡猾得很,你看它一副病怏怏有气无力的样子,想不到吧!其实它心中正打着主意呢!它在想如何一口咬断你这聪明人的脖子。”
舒飞羽害怕道:“我的五爷,那可如何是好?”
余从贵道:“别慌,镇定点。它朝我们过来了,你且向后躲远一些,让我一棒将它打死。眼看冬天已经到了,天气在逐渐变冷,老爷我正缺一件像样的虎皮衣裳呢!”
舒飞羽一听这话,慌忙转身便跑。状元公这么一跑,引得那虎性发,吼了一声,从树杆上腾空扑将过来,偌大身躯窜起一丈多高。
余从贵抡起铁棒,大喝道:“来得好。”
早上前迎出七八步,双手使棒,尽平生气力,由下往上徐徐一棒扫出。
青衣神棒余从贵在天涯镖局众镖头之中,年纪是最小的,但力气却一点不小,他这一棒,少说也有上千斤力,拦腰劈在虎肚上。临空的猛虎吃了这一棒,一个长大雄壮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直跌落到山崖下去了。此时余从贵已抢到距悬崖不到五步的地方。
余从贵这一棒,状元相公看在眼里,惊得他目瞪口呆。这些日子来,舒状元一直不太把余五放在心上。在舒飞羽的眼中,余从贵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不会有太多本事,若不是看在年轻人手中那条让人吃惊的大铁棒份上,他状元公才不想让一个孩子保护自己呢!
可是眼前这一棒,打得状元相公心服口服。
能一棒将一只八百多斤猛虎劈落深谷,那需要多大力气和多大胆魄。
舒飞羽忘了喝彩,径奔过来想要拥抱他的英雄。这一棒把他对余从贵的看法全颠覆了。
余从贵正伸长脖子站在悬崖边上张望,连声说‘可惜’。
舒飞羽道:“五爷,了不起啊!可惜什么?”
余从贵道:“可惜了一张上好虎皮,这悬崖深不见底,如何下得去。”
状元公道:“五爷不要难过,到了涿州,本官答应给你买张好的。”
余从贵回过头来,笑道:“算了,继续赶路吧!”
一路上舒飞羽不知说了几多恭维赞赏的话,几乎把天涯镖局的五当家吹捧上了天,余从贵只是微微而笑,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途中又行了两天,翻移了十余道山岭,穿过了几十条溪流,终于来到平旷之处,道路渐渐好走起来,路面也宽阔了,能行得车马。
余从贵道:“状元公,我们快到涿州边境了,前面那小山脚下有个村庄,叫做徐王庄,庄主徐永烈与我天涯镖局多有交情,今日天色将晚,你我二人不如去他庄上打扰一宿,明日早行。”
舒飞羽道:“五爷若有熟人,敢情是好,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酒肉不得吃、不得睡好觉、连女人也不得碰,人都消瘦了。既然是庄主,想必是大户人家,好好去吃他一顿,睡上一觉。”余从贵笑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别的不会干,只知道吃睡玩女人。徐老庄上好吃好喝少不了,但女人却没有,等你到了涿州,这女人岂不大把的是。听说那边妓楼却多。”
舒飞羽笑道:“本官当初之所以优先考虑到涿州做都督,并不是因为涿州有多少油水可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里有几家名扬天下的妓、院,比如名花楼,比如天上人间山庄,比如猎春园等等,到了涿州,本官作东,请五爷好好消魂几日。”余从贵不置可否的笑了。
黄昏时分,两人敲响了徐家大门,管家徐检出来开门,问道:“两位何事?”
余从贵道:“相凡通报一声,就说天涯镖局余从贵前来投宿。”
徐检道:“既然是天涯镖局的英雄,小的就去禀报老爷。”
徐永烈正在厅上独自喝着闷酒,见徐检匆匆进来,问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啊!”
当家的看上去比上次狄为来时苍老了许多,两鬓明显花白了,脸上多了无数皱纹。
徐检道:“老爷,门外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称是天涯镖局的余从贵,是个年轻人,提一条好大铁棒;另一个其貌不扬,黑矮圆胖,但衣着不俗。这二人说是来借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