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低头研究着菜单，漫不经心，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干净的眉目温和儒雅，我抿唇淡淡道，“我说齐瑞啊。”
杨泽毅朝我笑，低沉而意有所指，“是么。”
随口报了一个名字，然后把菜单递给我，盯着她的脸问道，“早上是不是没吃东西？”
我含糊的说了句忘记了，没怎么翻也心不在焉的点了个，服务生说了句请稍等就抱着菜单离开了。
刚想抬头跟他说话，却见他一双黑眸直直的盯着我，她猝不及防，心脏猛然一跳。
有些注视可以无声无息，可是有些却带着毫不避讳的侵略性。
杨泽毅的目光盯得我很不自在，好似要将我层层的扒开，又静又深，我抬手去拿水杯，喝了一口水，扯开话题，“你知道是谁请了马天给方玲当律师吗？”
杨泽毅眉梢微微的挑起，“嗯？”
“马天之前说的接的那个案子，好像在推脱我，我轻轻咬了下唇，狐疑的问道，“马天的律师费……应该很贵的吧？”
杨泽毅轻嗤，“方玲的案子可不是有钱就能请到律师的案子”
然后我懵懂的看着他，“你是说齐家诚心让方玲坐牢是吗。”
就连齐瑞，那会儿也都还在手术室做手术。
这眼神瞧着，杨泽毅有种坐到她身边去的冲动。
我没发现他眼底的波动，撑着下巴托腮皱眉的猜测，“这齐夫人真是心狠手辣，怎么说方玲也是她的养女啊，小猫小狗养时间长了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一个人啊。”
忽然我抬头问他，“你之前不是认识齐家吗，你应该多少了解一点齐家的情况吧？你之前不认识方玲和齐瑞吗？”
冬雪的一双眸黑白分明，好像一汪清澈的泉水一样，让人心中不断泛着涟漪。
杨泽毅眯了眸，淡淡道，“是我父母认识，我不是很熟悉。”
我撇撇嘴，“如果看在齐家对待方玲的态度上，方家一定是一个势利眼，他们家一定会巴结你的。”
杨泽毅看着我的脸，忽然起了身，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距离很近，像是热恋的恋人，他低头凑到我的跟前，低低的笑，“我说认识，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归到他们当中去啊。”
近距离的看着我的眉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应该说，是从他出车祸开始，我的情绪在他的面前就就开始冰冷和寡淡起来了。
极少撒娇，极少闹脾气，愈发的低声不在这样声情并茂的和他说话了。
我仰着脸，朝他淡淡的笑，“不会啊，我知道你都不是真心的。”
他眼色微深，一瞬不瞬的望着我，“是么。”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就可以了，那些都是你的过去，”我的身子缓缓地往后仰，靠在厚而软的后座上，抬手摸了摸他的轮廓，指尖很轻的划过，“我不愿意想那么多事情，你知道我的脑袋瓜子很脆弱的，怕想多了，就会和我妈妈一样崩溃的。”
杨泽毅指端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似要望进瞳眸深处，“冬雪，你是不是恨我？”
“怎么这么说？”我笑笑，手指圈着自己的长发，笑意不及眼底，“后悔对我不好了吗。”
低沉的两个字从喉间溢出，“后悔。”
“没吧，就是觉得你这人挺可怕的，”我轻巧淡淡的道，“谁叫我倒霉呢……唔”
杨泽毅低头吻住了我。
不顾忌这是不是在公众场合。
杨泽毅一直想吻冬雪，但是一直都忍着，知道他做的事情伤害了她，所以一直忍着。
很安静，缱绻，绵长的一个吻。
最后，他亲了亲我的脸颊，在我的耳边低低的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不喜欢，”淡淡的笑了下，“也忍了很久了，不过你好像越来越排斥我了呢。”
吃完饭，他陪我去见齐瑞。
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耍了心眼，马天几乎明示我了，方玲的事情如果打官司无论如何对她都很吃亏，私了最好不过，况且齐瑞好像不是那么生方玲的气。
所以她把杨泽毅拉来了。
敲开病房的门，开门的是齐瑞的妈妈，她先看了我一眼，随即目光就停在了我身侧杨泽毅的身上了。
杨泽毅出办公室的时候把西装换了，秋天温度偏低，但是不冷，他穿了一件很薄的黑色呢子大衣，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阿毅，”她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在这里看到杨泽毅，又看向我，勉强的笑道，“阿毅，这位是谁啊。”
我看着她的脸，“你好，阿姨，我叫冬雪，是方玲的朋友。”
齐瑞的妈妈这下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女孩子今天特意说了自己是方玲的朋友，也不难猜这次她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为了方玲的事情吗？他刚刚才做完手术没有那么多的心力，这件事情我们已经交给了警方。”
我眉目不动，笑了下，“阿姨，方玲怎么说也是你的养女啊。”我顿了顿，语带讥诮，“阿姨，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啊，放了方玲啊，怎么说她给你洗衣服做饭，也那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齐瑞妈妈脸色一变，“冬雪小姐，说话不要那么尖酸。”
“嫌我说话不客气？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方玲有些不值得，阿姨，方玲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毁掉她啊。”
齐瑞妈妈叫苏燕，是税务局的一个处长，鲜少几乎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奚落过，偏偏这个女孩这样和她说话，如果是别人，她早就不客气了，可这个女孩子却是杨泽毅的女人。
苏燕笑着看着我身后的杨泽毅说道：“阿毅啊，你的女朋友真是厉害啊，不知道你父母知道你的女朋友这样吗？”
我笑着看着她说道：“你话里的意思是说，你很不喜欢我，而你和我老公的父母十分的要好，暗示我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吗？”
苏燕听到我的话，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生气的说道：“小姑娘，你最好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燕子，”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谁来了，这么久。”
“哦，没事，是方玲的朋友。”苏燕回答，“她想跟齐瑞谈方玲的事情。”
“不见，赶出去！”
苏燕望着我道，“冬雪小姐，你听到了。我先生脾气不好”
我眼睛都不眨，仰脸看着杨泽毅，“老公，你就看着人家这么赶我走吗？”
杨泽毅抬手就搂住我的腰，低头望着我的小脸儿，忍不住阵阵的发笑，手捏着我的脸蛋，漫不经心的低笑，“那你想让给我怎么给你出气？嗯？”
苏燕看得这一幕，忍不住攥紧了手，正想开口，齐瑞的爸爸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她的脸色在看见杨泽毅的时候徒然的一变，随即笑了，“这不是阿毅吗？你是来看我们家齐瑞的吗？”
“不是，”杨泽毅薄唇淡笑，吐出两个字，“齐叔叔，我只是负责陪我太太。”
明显的今天杨泽毅就是彻底站在我这边的，半点给面子的意思都没有，苏燕不得不看向我，“冬雪小姐找我们瑞儿有事？他刚刚被捅了一刀手术结束，暂时不方便见客人。”
“我问过医生了，齐先生伤的不重，虽然挺疼的，但是头脑清晰，也有表达语言的能力。”
“不好意思，冬雪小姐，我们家齐瑞刚动完手术，暂时不方便见客，请你回去吧。”
我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苏阿姨，你们齐家虽然有那么点名望，可是你们当律师，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估计就没有人找你打官司了。。”
“你！”齐瑞妈妈大怒，“你威胁我？”
我眉眼弯弯，“算吧。”
“冬雪小姐，”齐瑞妈妈这么多年政府要员，一直都是被人奉承惯了，哪里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这么当面打脸过，忍不住讽刺，“你和方玲是好朋友啊，我看你就是仗着自己男人的权势这么无法无天？”
“我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就行了，”我今天穿的高跟鞋不算很高，是坡跟，但是站在苏燕面前还是高了一截。
我抬手撩了撩自己拢到一边的长发，眉目带着隐隐绰绰的冷艳，“而且，我对着不把自己养女当人看，甚至毁她清白把所有的脏水全都倒在别人身上的家庭客气不起来，要别人尊重，也得自己配，是不是？”
我一番话说得极其的缓慢，以及轻慢。
明晃晃的嘲弄。
齐夫人看着眼前美丽冷艳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冬雪小姐，你这么对一个长辈是不是太过分了，方玲跟齐家的事情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什么，但是这么多年我知道方玲心里的苦。”
杨泽毅始终未曾言语，只是搂着女人的腰，好似他真的就只是陪她过来。
他知道她性子一贯护短，但是鲜少这么尖锐。
至少这段时间我在他的面前，很温和。
他将视线从我的脸上收回，淡淡懒懒的开口，“齐夫人是觉得，”俊美的男人似笑非笑，“我太太还没有资格探望你的儿子？”
齐夫人咽不下去这口气，但是又顾忌这男人的身份。
就在几秒钟的死寂沉默里，病房里男人出声了，“妈，”有些虚弱但是表达很清晰，“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