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毅眉目间笼罩下一片凉薄的笑,“这就是你的诚意?”他迈开脚步,朝前面走了几步,停在了我的面前。
温淡闲散的嗓音道,“女人太有目的性,会显得很不可爱。”他抬手扣着我的下巴,凉凉的盯着我的脸,低低嗤笑,“跟我说话的机会那么多,想来求我拿钱,你这样聪明不是最清楚这种事情在哪里谈最有效果吗?”
他撤了手,低沉温笑,“冬雪,当初你口口声声说要做我情人,我发现你真不是做情人的料,在我面前除了装傻充愣,你什么也不会,真是让人到足了胃口。”
这话说的真是不讲理,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跟他说话的机会那么多。
可是……他们白天基本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两个人在一个床上的只是睡觉而已,背靠背,谁也不理谁…
他们一点都不像新婚夫妻。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咬着唇,仰脸笑着,轻声道,“好,我等你晚上回来说。”
杨泽毅淡笑了下,轻描淡写的道,“我今晚不回去,下次吧。” 就当是为我有失分寸承受的恶果,我对上他的暗而散漫的眼睛,抿唇开口,“你不是需要女伴吗?我陪你过去。”
妙可的脸色立时变了变,她盯着我,双手握拳忍耐着。
杨泽毅薄唇才刚刚挑出几分浅弧,我就已经抢在他之前开口了,“你不带我去,我也会跟着的,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我说这话的时候,俨然已经是一副无赖的模样了凡。
杨泽毅看着她今天特意绑的马尾辫,不像披着头发时那般温婉柔顺,反倒是多了几分少女的俏皮,他瞥了一眼,淡淡的道,“随你。”
妙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随她的意思就默许了他当女伴,那她算什么?
我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妙可脸色的变化,她开口,温软的嗓音在地下停车场显得格外的舒服,“杨教授,我想我一个人陪你就够了,不然大家都会觉得很奇怪的。”
只是声音温软,可是姿态未免太理所当然。
妙可觉得这个女人……
她觉得她再不说话就要被这个女人扫出局了,咬着牙有些委屈朝杨泽毅开口,“杨教授……”
可那尊贵温淡的男人已经不紧不慢的吐出了一个字,“好。”
他说话间明明有很多空隙,但是听的人就是莫名的不敢插嘴打断进去,妙可看到他低头朝她淡淡道,“你先回去。”
妙可脸上的表情几乎僵住了,但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扯出温柔的笑容,“好,杨教授。”
在他面前闹得太难看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益处,妙可明白这点,她甚至朝冬雪颔首笑了下。
司机这才恭敬的去拉车门,我坐在杨泽毅的身侧,我低头绑着安全带,慢慢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杨泽毅在我的身侧,自上车开始就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一副高冷的不准备说话的模样,优雅疏离,典型的高贵做派。
我温婉低柔的嗓音浅浅响起,“刘助理,待会儿是直接去饭局吗?”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偏休闲的衣服,“要不要换身衣服?”
我看刚刚妙可好像是特意的换了衣服,虽然不是特别正式的,但她身上这件显然就是不怎么合适的。
刘助理看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转头回笑道,“应该没关系。”
反正杨泽毅是老大,他带去的女伴穿成什么样也没有人敢诟病,尤其是我顶着杨太太的头衔,跟带出去陪酒逢场作戏的女人不一样。
我低头哦了一声,想了想,抬手准备把自己随便绑着的头发拆了。
低沉淡漠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就这样。”
我眼珠转了转,眼睛对上他睁开的深邃的黑眸,“你喜欢吗?”
杨泽毅看我一眼,依然没什么表情。
我猜测一般这种饭局合作都是在私人会所,足够高档也足够隐蔽,虽然不知道背后的大老板究竟是谁,但势力显然不可小觑。
果然是一间叫梦巴黎的私人会所,到的时候差不多六点多,正是吃晚餐的时候,我默不作声的跟在杨泽毅的身侧,进了一间很大的包厢,然后看一帮形形色色的老板模样的男人跟杨泽毅聊天,握手。
饭局一般都会带个女伴的,显然我代替妙可顶替她的位置。
我平常不经常打扮自己,衣服只要穿的自己舒服就好,但是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在穿衣服的时候更加的随意,好吧,一身运动服加上一双旅游鞋,平常我还能穿个裙子加上一条打底裤,矮脚靴子,虽然不能说随便,但是总比现在这身运动服好看吧。
用杨泽毅的形容来说……我今天十分的少女,且一点都没有怎么化妆。
杨泽毅和吴帧两个人联手开了酒店行业,他们新开了一个七星级的酒店,需要电视台广告宣传,后来核算下来,广告投入的钱不如在电视台半个真人秀,请上各路明星,在他们酒店,这样人气会更旺的,吴帧今天有事情,所以杨泽毅才需要亲自出席这种应酬的场合,他最近好像也是比以前要忙点,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吴帧和老大处理的。
“呦,杨总今天竟然把藏了这么久的小美人带出来了,”基本等杨泽毅坐下包厢就立即开始上菜了,“早就听说杨总娶了一个小娇妻,今日一看果真人比花娇啊,杨总果然是艳福不浅。”
周围立即响起笑着应和的声音。
反正跟杨泽毅有关的女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漂亮气质好,总是要被夸一顿的。
我到底是不怎么适应这样的场合,但自然是不能太失礼的。
饭桌上,男人一般都是喝酒聊天谈生意,女人在一边偶尔调节下气氛,倒酒,嬉笑。
其实有那么个瞬间我也在想她要不要尽下女伴的责,给他倒杯酒什么的。
杨泽毅已经低下了头,像是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饿了就自己吃东西。”
我一怔,点点头道了一声好就开始默默的给自己喂东西吃。
杨泽毅一边谈着事情,偶尔喝酒,时不时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安静吃东西的冬雪,白净的侧脸,吃相很斯文,不过显然……她很嫌弃这里的菜式。
每个菜式转到她面前她都会夹一点放在碗里,细细的吃着,表情不大愉悦,偶尔会蹙下秀眉,遇到她觉得很难吃的脸都要皱一下,不过弧度不明显,且很快就会过去,然后不动声色的端起一边 的水喝。
杨泽毅是亲眼看着我把酒当成水喝了下去。
是烈酒,很辣。
我皱了下脸,随即吐了吐舌头,然后抬手就去找水。
他刚好将手边的茶杯放在我手去拿的地方,全程没有开口,无声无息得,我几乎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缓了会儿,我才开始继续慢慢的吃,可是我觉得喉咙里还是和火烧一样。
我觉得这里的饭菜委实有点难吃。
不过一般在饭局上,喝的酒比吃的饭多。
想想这些整天谈生意应酬饭局的商人,我忽然有点同情,那盅我觉得味道还勉勉强强的鸽子汤转到我跟前的时候,想了想,拿了杨泽毅手边那只干净的碗小心的盛了半碗,然后放在他的手边。
趁着旁边几个人在高亢的议论而他只是淡淡听着的时候,低声道,“味道还可以,你喝点吧,”顿了顿,我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要喝太多酒了。”
温软的嗓音很浅很小,几乎就只有他能听到。
杨泽毅看着我因为喝了那口烈酒而有些绯红的小脸,眸色渐暗,嗯了一声。
我倒是没想到他还会回答他,眨了眨眼,看他碗里空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吃——难怪他每次喝了酒回去就坐着半天不动。
不懂空腹喝酒更伤身吗?
我托腮看着前面走马而过的菜式,看到觉得不错的便给他夹一筷。
杨泽毅过一阵便吃一口。
饭局上最无可避免的就是喝酒,杨泽毅偶尔象征性的喝点,淡淡的闲适的坐在那儿,也没人敢吭声非要他喝。
“冬雪小姐,”过了大概很长时间,桌上的男人们喝了酒的有点原形毕露了,“来来来,我们敬您,是不是要跟我们透露一下和杨总大喜的日子?”
我轻轻的舒了口气,只能抬手去端酒杯,露出笑容正要开口答话,身侧男人不温不火的训斥声已经响起了,“喝这么多酒,你回去想怎么闹腾?”
那声音来得很温淡随意,又似是笼罩着淡淡的宠溺意味,细听又什么都听不出来。
我也没能看出他现在是生气了还是高兴。
那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在场的都是人精,很轻易就听出来了。
倒是不明白……不能喝酒的女人,带出来做什么。
什么样的场合带什么样的女人啊。
劝我酒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转而笑道,“杨总总你真是不厚道,冬雪小姐从今儿个连一滴酒都没有碰过,就喝这么一小杯也舍不得,既然杨总这么心疼美人,就替你的老婆喝了这杯酒。”
我侧过头去看他,杨泽毅瞧都没有瞧我,就已经把我手里的酒杯取走了。
微微仰头,喉结滚动,半杯酒就被轻而易举的喝了下去。
薄唇噙着淡笑,嗓音随意而微哑,“行了。”
我有些怔愣。
其实我是以为,他叫我过来是为了给我难堪的。
甚至做好了应付的心理准备。
杨泽毅随便一瞟就能看到我脸上的惊讶,心里一嗤,大抵猜到我在想什么,薄唇勾出的弧度似笑非笑,有些寒凉。
饭局持续的时间太长,我虽然没有喝酒但是喝了不少的水,她低声说了句去上洗手间就起了身。
包厢里有洗手间,但我看到之前有个姑娘进去吐的起不来,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索性去了外面走廊的尽头的公用洗手间。 我洗了手,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正准备回到包厢。
“放开我……”一阵惊惧的尖叫,有点熟悉的声音,我顿住了脚步,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陆欣怡。
她身上穿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舞衣。
她被一个男人拖着拽着要往包厢里走,那个男人的脸她认识,甚至算是颇有恩怨。
陆欣怡咬着牙,死命的抗拒,然而再大的力气都斗不过一个男人,尤其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男人凡。
见陆欣怡挣扎,那男人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你******给我识相点,”尚算年轻甚至是人模狗样的一张脸满是流里流气的暴躁,“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卖给老头是卖,卖给老子也是卖,装什么清高,老子给的钱比他多!”
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过了多少年都是废物一个。
陆欣怡整张脸都被扇到了一边,她的脸上化着妆,却还是一脸的倔强和不屑,“你给我滚!”
她的手被抓住,不顾一切的拳打脚踢。
拼命的挣扎的引来一记更凶的耳光,“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玩完了把你扔到男人堆里啊?”
陆欣怡看到我的时候,明显脸上露出难堪,见到我刚好把手机收起来。
她以为我是要打电话,脸色巨变,想也不想的朝我尖叫,“不准打电话给王亮,冬雪,我不要你多管闲事!”
陆欣怡看到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要让王亮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尤其是当着冬雪的面。
她这么一叫,那男人自然也发现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金容眼睛里先是掠过极重的狼狈,转而就是恼羞成怒,冷笑着开腔,“呵,这不是冬雪吗?怎么出现在这种地方,不会是杨泽毅把你甩了吧。”
我唇角撩起若有似无的笑,“我缺不缺钱就不牢金少关心了,倒是金少成天干这种勾当,难道拘留所里没有蹲够吗。”
我一句话显然戳到了男人的痛处,他手劲一狠抓得陆欣怡的脸都白了。
那是他这辈子的耻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只有冬雪这个女人敢这么轻描淡写的提起。
“我今天没空收拾你,马上给我滚远点,”金容阴沉恶狠狠的盯着她,恶声恶气的警告,“你敢多管闲事试试看。”
我淡淡一笑,“我知道,你请便。”
陆欣怡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淡然事不关己的女人,她刚刚那样说,但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
金容也明显的意外,但是想想这女人目前的处境,也就不奇怪了,当即不屑的冷笑一声,就要将陆欣怡扯向他的包厢。
陆欣怡死死的咬着唇,看着我的目光仿佛是什么至骨的仇人。
“金少,”细细而显得有些柔弱的声音,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披着黑色直发的女人在他转了身的瞬间还是冲到了他的面前。
看她脸色的表情,忐忑而畏惧,甚至整个人都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在颤颤发抖,却又异常的坚决的挡在了金容的面前,表情不忍的看了眼金容一眼,“金少……”
“你又是什么东西?滚开。”
妙可明显的被他吓了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金少,以您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女人陪数不清比这位姑娘更漂亮更性感更懂得让您欢心的,您何必为难一个姿色一般的小姑娘呢?”
金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用醉醺醺的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我对你没兴趣,走开。”
说着就要把陆欣怡拖走。
“救我,”陆欣怡立即道,因为之前喊得过于歇斯底里而嘶哑,冬雪的袖手旁观也让一下就绝望,此时眼泪吓得全都掉了下来,“我求求你……救救我……”
妙可似是极度的不忍,一把拉住了陆欣怡的手臂,脸上的神情更加的坚定决绝,“金少,你情我愿是买卖,强买强卖是犯法的,我想你也不希望……啊。”
妙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直接摔了出去,加上高跟鞋的踉跄,摔倒的时候脑袋甚至撞到了墙壁上。
我蹙眉,却仍旧站着没动。
金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当初要不是杨泽毅动用了自己的力量,他对我做的事情根本得不到惩罚的,用齐瑞的话,没有构成实质性的危害。
是个女人看见他都想绕道三尺,更何况是今天。
妙可额头上撞出了伤口,泊泊的流着血,她一只手撑在地面上,抬头看向冬雪,“冬小姐……”她抬手去摸,满手的血,“冬小姐……求求你……你替我报警……”
妙可有点儿心慌,她对冬雪太陌生,捏不准她的性子。
尤其是我现在表情和眼神都过于冷静,甚至半点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又或者她预料错了,陆欣怡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是她表现出了对杨泽毅的觊觎……所以真的不准备插手吗?
她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也不在意额上的血滴到了白色的裙子上。
一边往前走,手一边抖抖索索要去摸手机报警,还没拨下,我的嗓音响齐,“妙可小姐,警察厅的厅长都要卖给金家几分面子的,你确定你要自找死路吗?”
如果报警有用,那金容又怎么可能在B市横行霸道这么多年。
妙可咬牙,小溪般流出来的血让她苍白的脸显得十分的狼狈和凄惨,“冬雪小姐,我们有什么仇怨?你要眼睁睁的看着……”
“我不想惹麻烦。”我波澜不惊,轻描淡写的打断她。
妙可脸色一下就煞白了。
她靠着墙挪动自己的身体,因为受伤而显得很虚弱,又透着股异常的倔强。
我出来的时候只是随意的带上了包厢的门,一个人的身体靠上去,整张门都被撞开了,妙可倒了进去,直接摔到在地板上。
里面正聊得嗨的一群人被这突然地变故惊到了,全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妙可很狼狈,额头上淌着血。
“救……求你救救我们……”
她天生长相偏清秀,嗓子很细很柔,此时更是显得楚楚可怜,“救救我们……”
怜香惜玉是男人的本能。
尤其是美人。
妙可的长相放在娱乐圈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但她仍然却十分的清纯,楚楚可怜。
杨泽毅淡淡的扫了一眼,眼神没有任何的波动。
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悠的一下站了起来,熨烫得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长腿朝门口走过去。
妙可看着他英俊淡漠的一张脸,心脏莫名的停止了跳动。
走到她跟前的时候,他果然的停住了脚步,眼神淡淡的掠过她的脸,略有失神,但很快过去,黑眸依然是捉摸不透的深沉,“爬起来,擦干净你的脸。”
妙可顾不得什么,手抓着男人的裤脚的站了起来,眼泪甚至和小溪般的血混合在一起,“杨总……您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你救救那个女孩吧,为了钱来这种地方不容易……如果被……带走,她这辈子都会毁掉的……”
她的眼睛里有过于浓重的哀伤。
餐桌上其他的旁观者一听便隐隐的猜测,妙可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清高,开始甚至连陪酒都不肯,大约是遇到了相同遭遇的年轻女孩,宛如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所以才不顾一切。
杨泽毅淡淡的瞥了一眼被她抓过的地方,没有开腔,长腿又迈了几步,在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冬雪,以及两米外僵持挣扎的金容和陆欣怡。
男人的视线掠过,最后落在我的身上,拧眉有些不悦的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抿唇,抬脚就要走过去。
在他的面前站定,微微的垂首,“没事了,我们进去吧。”
妙可一步冲了出来,清秀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怒意,重重的叫我的名字,“冬雪小姐,”她像是怒不可遏,甚至按捺不住自己的音量,“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你就忍心这么袖手旁观吗?就算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这么耿耿于怀,甚至能看着她被糟蹋?”
“那我应该怎么呢?”我疏淡的看着她,声调没有变化,“我说了叫警察没有用,要向我老公告状吗?既然明知道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还要坚持呆着,大家都是路人甲,哪里来的义务为她得罪一个警察厅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