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哪里?”李白吟沉声问。
那宫女道:“陛下去看了郁相回来后,便直接去了教习乐坊,说要教那些女子跳舞唱歌。”
“好一个跳舞唱歌。”李白吟说得咬牙切齿,双手下意识的绞着手帕只恨不得将它绞碎。她前几次在御花园就碰见过慕容石棱好几次,哪一次不是他在教习唱歌跳舞?那手都伸到那些歌姬舞女的衣领里去了!
李白吟越想越气,却忽然又听到一个声音道:“皇后娘娘有礼了,贫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白吟低头看着这白大仙,双目顿时喷出火来,若不是这个白大仙给了慕容石棱药,他怎么会变得这般荒淫无耻?
李白吟心中想着,冷哼了一声,“有话快说!本宫没时间陪你!”
白大仙闻言一笑,右手拂尘一扫,“皇后娘娘乌云盖顶,近日大难临头,贫道劝娘娘一句,少管闲事,多安自身。”
“放肆!”宫女立马呵斥出声,“我家娘娘乃是天子之妻,什么大难临头?你这骗人的伎俩也敢胡说八道,也不看看是在谁的跟前!”
白大仙闻言淡淡一笑,也不再声辩,转身就走了。
李白吟站在原地,只觉得七窍都快气得生烟了,一阵头晕袭上头,她急忙扶住一旁的树干,在众人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
“快,快,拿水来。”小宫女忙得不可开交,好容易才让李白吟缓过气来。
郁轻璃看着李白吟气得面色发白的模样,在心底却觉得她一点儿也不可怜,自己的儿子献美给自己的丈夫,天家果然除了利益,再没有半点儿感情可言。
李白吟上一次明明就可以站在慕容城一边训斥慕容风,可是她却自私的选择了任由自己的儿子借由那些美女所获得的宠爱打压太子。
这便是因果报应,如今,李白吟可不是就亲自尝到了这苦果了?
郁轻璃正寻思着,忽然见一众太监匆匆往这边赶过来,而他们的身后一架龙輦也正缓缓而来。
李白吟眼前一亮,立刻扶着宫女站起了身,在人前,她的脆弱永远都被深锁心底,她永远都是优雅、高贵的皇后。
“陛下……”李白吟温婉至极的行礼,却被慕容石棱冷然打断,“皇后,朕听闻你为了一盏琉璃盏就刻意刁难于人,让她迟到,坏了排练?”
李白吟闻言一愣,缓缓抬起头来,却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刚才那个女人正与慕容石棱相互依偎,她整个人都缩在了慕容石棱的怀中,一双眉目眨啊眨,仿佛无辜至极,可那唇角的笑意,却带着满满的嘲讽。
“不过一盏琉璃盏,你便如此,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大气?我苍和是没有琉璃吗?容得你这般作践于人?”
慕容石棱说着,右手一挥,一众太监齐齐上前,福公公将太监们手中托盘的帕子揭开,只见盘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无数盏琉璃盏。
“这些,朕都赏你,也免得你失宠而骄。”慕容石棱沉声道。
就在此时,她怀中的人儿忽然道:“陛下,皇后娘娘满脸不服,怕是不稀罕这些琉璃盏呢,陛下何不……”
美人说着就附耳在慕容石棱耳边,慕容石棱闻言不住点头,“好,好,你说得也对,便这么做吧。”
慕容石棱说话间,那美女已经下了龙輦走到了李白吟的跟前,“皇后娘娘,想必这么多琉璃盏你也用不了,我瞧你适才那稀罕的模样,便这样吧,你挑挑,你最喜欢哪一个?”
李白吟气得怒火攻心,正要一耳光扇下去,却被一个太监拉住了手,慕容石棱坐在龙輦上冷冷看下来,不容反驳的道:“选!”
李白吟第一次感受到无比的屈辱,较之当时夏婉婉的侮辱,如今的却是真真切切的痛楚,当年不过是夏婉婉嚣张跋扈,而如今这狐媚子,竟仗了慕容石棱的势,当着这么多下人让慕容石棱这般羞辱自己!
然而,不选吗?她可以不选吗?
李白吟一双眼睛看着慕容石棱,眼底翻涌着无数的情绪,慕容石棱却无动于衷,冷冷道:“皇后,你要抗旨吗?”
李白吟缓缓闭上眼,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滑落了下来。
她胡乱伸手指了其中一盏,那女子笑道:“皇后娘娘当真好眼力,挑了这一盏。”
那女子将琉璃盏拿在手中把玩,忽然双手一松,琉璃盏落地,碎成千百片。
“哎呀,皇后娘娘,我又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你的琉璃盏了,这可怎生是好啊?”女人笑得得意,转头看着慕容石棱道道:“陛下,你看娘娘果然是在意琉璃盏的呢。”
慕容石棱冷哼一声,随口道:“那便将这些都赏赐给她了,让她抱着琉璃盏睡吧!”
“哎呀,陛下勿要生气。”那女子含笑走到李白吟跟前,笑道:“皇后娘娘,这些琉璃盏就当是我赔你的了,你也不要再生气啦。”
李白吟双目如赤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猛然间竟觉得她有些眼熟,李白吟忍不住道:“你是谁?”
那女子微微一笑,缓缓将面纱摘下,一瞬间,一张酷似夏婉婉的脸就映入了眼帘,而与此同时,郁轻璃的心底也微微一缠,那个女孩不是自己第一次在“紫气东来”碰见夏婉婉时和夏婉婉并肩而行的女孩吗?
怎么上一次“紫气东来”被围剿,她竟活了下来?
“皇后娘娘宽厚仁慈,想必早已忘记自己曾经照顾过的女子,不过,不用怕,娘娘你会慢慢想起来的,毕竟,很多事发生了就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女孩子低声说着,然后灿然一笑,将面纱戴了起来,“陛下,我们走吧,您不是说又想了几个新招式吗?”
女孩说得暧昧,瞬间脸色酡红,带着满满的春意直扑人面门。
慕容石棱只觉得一股热力自下而上,嗖一声冲到他的头顶,整个人顿时就燥热起来。
他急不可耐的将女子拥入怀中,沉声道:“李皇后,你苛待下人,回宫面壁思过去吧。”
慕容石棱就这样走了,留下李白吟只影凋零,李白吟看着龙輦上那个回过头兀自嘲讽自己的少女,只觉得胸口窒闷难当,她凝视着眼前的琉璃盏,日光之下,它们散发着炫目的光彩魅力非凡,然而此时此刻李白吟却只觉得它们刺眼,像是一把把的刀,将她一个皇后的尊严一点一点的剥尽!
“啪!”
一声脆响,李白吟看着脚边自己砸碎的琉璃盏只觉得痛快,她忽然发了狠,将所有盘子上的琉璃盏都砸了个稀巴烂,直到最后一只砸碎,她才满足的颓然坐倒在地。
她堂堂一国之母,怎么能受这样的恶气?
李白吟嗖一声站起来,朝着太后所的宫苑方向而去。
郁轻璃等四人看着李白吟跌跌撞撞的步伐,不由得都叹了口气。
“那女子是谁?当真嚣张至极,竟比当日夏贵人还阴毒些。”柳采邑忍不住道。
慕容点头不语。
慕容燕回却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也算是因果报应,李白吟从前可不也是暗地里放冷箭最厉害的?”
郁轻璃也是不语,她其实是同意慕容燕回的话的,天理昭昭,法网恢恢,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老天爷总是公平的,只看他忙不忙得及管你罢了。
“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去找太后。”慕容城忽然开口,看着李白吟那明黄色的旗幡朝着慈宁殿而去,叹道:“父皇如今也真是……唉……”
“行了,殿下你可不要再多管闲事了,难道忘记上次那十二个时辰了?如今膝盖还疼的吧?”柳采邑说得凶神恶煞,可是一双手却又抚上了慕容城的膝盖,小心翼翼的揉了揉道:“就怕你落下风寒,回头让太医院再配些汤药来。”
慕容城一把握住了柳采邑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仿佛一汪粉红色的水顿时在四下弥漫开来。
慕容燕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起身道:“真是的,大白天的怎么觉得好冷啊,本王实在不适应,还是回府加件衣裳吧。”
郁轻璃也觉得自己颇为碍眼,起身道:“小皇叔等我。”
慕容城和柳采邑看着俩人就那么走了,柳采邑正要喊,慕容城却拉住了她,“小皇叔和皇子妃都是有主意的人,他们要走就由得他们吧。”
柳采邑想想也是,干脆就依偎进了慕容城的怀里。
郁轻璃走出宫门的时候,慕容燕回从阴影中走出来,显然是在等她,郁轻璃尚未开口,就觉得腰间一紧,回过神来,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慕容燕回已经带着她飞了起来。
这一幕倒是让郁轻璃想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身边这人还是一样的霸道而热情。
耳边风声呼啸,在这夏日里带来几分凉爽,让人的心情也无端舒畅了几分。
回过神来,郁轻璃已经站在一棵高高的树上了,一抬头,正对上慕容燕回灼热的目光,一时竟觉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