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
站在高高的楼台之上俯视人界与妖界之间的杀戮血腥，心中的疼痛已然无法用言语表达。殷红染满了曾经青翠的草地，哭喊声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传向天际。
天怒吗？这就是天怒的力量吗？
忍住由于血腥而产生的反胃之感，我的瞳孔渐渐收紧。
妖界虽然妖力深厚，但是妖界之妖比人类要少得多。数量上，妖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跟人界相比的。一只妖能够正常出生、存活下来的几率本就很小，更何况等到他修炼多少年获得真正的妖力的时候，这周遭的人不知又多了多少。
见我脸色苍白，辰不由得紧拉住我手劝慰我离开这血腥之地。
看见他对我担忧，我笑着摇了摇头。
辰，既然是我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那就是无法改变的。
正在此时，一个妖界的小兵忽然爬上楼台报军情：“主人，就在妖界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小批人界的战士……”
“多少人？”辰回眸冷声问道，声音中的霸气让周遭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小兵听罢，连忙深深鞠躬回答道：“不过千余人而已。”
“千余人？”辰脸上飞速闪过一丝不屑，“不碍事。”
不错，千余人对于妖界来说，不过是很小的力量。只需要派上一只妖力中上的妖精就能把他们全部消灭。
只不过，问题就在于，辰肯不肯一下子杀那么多人了。
在人界与妖界的杀戮之间，妖界一直都是占着上风的。辰说，他希望人界的人能够知难而退，重新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而不是来强占妖界的。那只会是以卵击石。
其实人界来袭击妖界，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的家园是因为妖界作乱才会变成那副模样。倘若他们知道那天怒是因我而起，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可是，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那小兵听完辰的话，却开始补充：“奇怪的是，连同那千余兵一同来的还有大批的妇孺，那些孩子们一直都在哭，哭声几乎传遍了那片林子。”
“他们带妇孺上战场干什么？”听至此，我不由得疑惑地发问。
按照道理来说，妇孺的战斗力都是很弱的，他们不至于已经到了要用妇孺战斗的地步了吧？
面对我的疑问，小兵只是轻轻摇头：“回夫人的话，属下不知。”
是啊，谁能知道他们带妇孺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呢？
我抬眸望向楼台之下的一片殷红，喉中不由得有些哽咽。
多少生命都是因为天怒而伤亡？多少罪孽都是因为我而开始？
辰……
既然你知道如此，你又是否知道这样是否真的值得？
…………
待小兵退下半晌后，辰一直都在楼台之上布局下阵，然而一个突来的消息却让妖界所有妖给怔住了。
原来，他们带来妇孺并不是因为要用妇孺战斗，而是他们在战斗中发现妖界遇到一些流离的妇孺都不会下手伤害。因此他们就准备利用妖界的同情心，绑了附近村子里的妇孺，让他们挡在军队的前面做盾牌。
“怎么会这样？”听闻这个消息后，我惊呆了。
虽然在人界成长的时候饱受凌辱，但是还从未见过他们如此没有人性的一面！用妇孺作盾牌？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辰听罢，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愤怒。
还没等我说些什么，他便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冷冷地丢给了众妖将一句话：“通知所有妖将，不管前方是什么人，全部给我杀——”
声音凛冽无比，我瞳孔骤然一紧。
辰，你是说连同那些妇孺一同杀吗？
辰，你可知她们都是被绑过来的弱者？
辰……
我知道你做出这个决定一定很难，面对他们的时候，你何曾想过杀戮？可是如今，你是不是已然到了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是不是，我们的爱已然到了尽头？
天怒天怒，辰，我们是抵抗不了天的。
辰……
…………
站立在楼台之上，我的心早已冰凉，然而身边的侍卫们却依然把我护得紧紧的。我知道，这是辰的命令。我知道，无论出什么状况，辰都不希望我有任何事。
我无法想象在那战场的前方妇孺是被怎样杀死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到腹部，我忽然有些迷茫地想，那些被杀戮的孩子们会不会是和我的孩子一样可爱的呢？
就在此时此刻，远处隐约传来了一些妇女的惨叫声，我心下不由得一紧。
杀戮已经开始了吗？
想到这里，小腹不由得隐隐有些作痛。
覆着小腹，我举目眺望，却见楼台下面的角落里有一个落单的大娘正在那里颤抖，她浑身脏兮兮的，手中还抱着一个约莫周岁的孩子。
看她满脸都是惊慌的模样，我心下不由得一动。正待站起喊周边的小兵去救她，却见楼台另一处的几只妖将已然用箭对准了她。
见到如此画面，我不由得大惊，连忙大唤：“住手！”
然而，我的声音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待我叫出口的时候，那箭已然射了出去，瞬间自那大娘手中的孩儿身体上穿透而过。
那大娘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手中的孩儿被一支长箭穿体而过，顿时傻了眼。
惊天动地的哭声响彻而起，而那射箭的妖将则又是搭上了一支新箭准备开射。
“住手！住手！”我连声叫唤，而此时此刻下腹却开始绞痛起来，“你们不可以杀一个无辜的人。”
见那只妖将无动于衷，我慌忙拉住身边的小兵准备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我开口，小兵却发话了：“夫人，主人吩咐过了，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好你。而那个大娘，不过是我们敌人中的一个罢了。根本没有必要救她。”
没必要救她？好，你们不救，我来救。
我连忙凝聚起妖力腾飞落下楼台朝那个大娘走去，几个小兵见状大惊，连忙跟着我也飞下楼台来。
看见我步步接近，楼台之上的妖将们终于不敢再放箭了，我轻轻吁了一口气，随即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大娘走去。
“不要过来——”那大娘早已不顾其他，只是死死抱着那个已然被射死的孩子，眸中尽是愤恨，“你们杀了我儿子——”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我轻声解释道，可是不知为何小腹的痛感却比刚才更加强烈了。
那大娘起先是死都不肯相信我，但见我站在她面前，确实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后，终于妥协了。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真的是来救我的吗？”
“嗯。”我慌忙点头，随即抬步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为了不让她害怕，我故意让身边的小兵在我的身后不要靠前。小兵见这个大娘不过是个普通人类，也就同意了。
然而，就在我快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原本妥协的脸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我一怔，正准备开口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却见她忽然从发中抽出绾发的发簪猛地朝我扎来：“还我儿子——”
心下一惊，连忙转身想要躲开，可是我忽然看见辰已然从不远处匆匆向这边赶来，那面上的焦急即使在隔得这么远也看得分外清晰。
他看见这大娘准备用发簪扎向我，骤然抬手便凝聚起一股仙力。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想杀了她！
不！不能！她是无辜的！
不顾其他，我连忙转身冲着辰大声喊了出来：“不要——”
可是在我叫出口的一瞬，辰已然狠狠拍出一掌将她在伤害我之前给震飞。
凡间的躯体自然是承受不住这带着巨大愤怒的仙力的，只一掌，这大娘就被拍得高飞而起，直到撞向不远处的城墙，撞得血肉模糊。
而在她死的时候，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抓着她那个被射死的孩子。
巨大的恶心环绕在我胸口，我转身奔向就近的角落开始呕吐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有天怒？
本来他们都应该无比幸福的生活着，而如今却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辰……
辰，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辰，我们认输好不好？
辰，我们斗不过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