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姜语彤突然感到手腕上传来一些异样的感觉,不由一下子惊醒了:糟了!睡得太沉了!欧阳翼飞不会出意外了吧?
忙不迭地睁开眼睛,姜语彤一骨碌爬了起来,这才发现欧阳翼飞果然已经醒了过来,正看着自己系着纱布的手发呆,似乎在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姜语彤忙上前几步,俯身去解那条纱布:“飞少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紧张,这不是治疗必须的步骤,是我怕自己睡得太死,所以……”
欧阳翼飞转过了头,看着姜语彤写满疲惫的脸,好一会儿之后才声音沙哑地开了口:“你一直守着我?昨天晚上碰到我的时候,你刚下手术台吧?”
“是啊!”姜语彤一时之间也没有多想,如实地点了点头,“实在是累得很,所以才怕睡得太死,就用这种方法应付一下。飞少爷,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欧阳翼飞稍稍活动了一下,感觉到除了伤口的疼痛之外并没有明显的不适,便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疼。”
“疼是正常的,没有其他不舒服就好。”姜语彤解下纱布放在一边,顺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子峰说了,你是左腹部中枪,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之所以昏倒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
叫得那么亲热,这又是哪号人物?欧阳翼飞皱了皱眉头:“子峰?”
“叶子峰,就是负责抢救你的人,我的同事。噢,对了,你现在就在圣恩歌脑科医院,因为这里距离我发现你的地方最近。”姜语彤打了个呵欠,轻轻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子峰还说,如果你再晚来十分钟,就算是上帝也回天乏术了,飞少爷,你命真大。”
那么险?看来自己的命真的很大。欧阳翼飞的眸中掠过一抹后怕的神色,可是因为“上帝”两个字,他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姜语彤“上帝之手”的外号,不由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号称上帝之手?那你怎么不亲自操刀救我?看来是我级别不够高,没资格请你出马是吧?”
“呃……”姜语彤一愣,抬起头看了看一脸别扭的欧阳翼飞,接着苦笑一声摇头说道:“飞少爷你说什么呢?死神面前众生平等,说什么资格不资格?主要是我昨天晚上刚刚做了一场六个小时的手术,手一直哆嗦个不停,哪敢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不过你放心好了,子峰的医术在圣恩歌也是数一数二的,一把手术刀玩得出神入化,如果他救不了你,那我就是出马也没什么用。”
听她如此不遗余力地夸赞叶子峰,欧阳翼飞心中更加吃味,却又找不到理由发脾气,只得一扭头说道:“我渴。”
“渴?哦!”姜语彤忙起身倒了杯温水端到他的面前,小心地扶着他坐了起来,喂他喝了几口,“飞少爷,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是谁把你打伤的?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欧阳翼飞眼神一寒,一抹令人战栗的冷光迅速从他的眼底掠了过去,可是紧跟着,他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左不过是生意场上招惹的一些仇家,等我伤好以后自己会处理的。这次……的确多亏你救了我,大恩不言谢,我会记在心里的。横竖我这条命,有一半算你的了。”
有一半算我的?姜语彤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升了起来。勉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她先是把水杯放在一旁,然后扶着欧阳翼飞重新躺下,这才坐在床前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飞少爷,你承认这次……是我救了你的命吗?”
“当然承认。”欧阳翼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眉宇之间有着浓浓的疑惑,“我昨天晚上虽然昏过去了,但记忆并没有问题。我知道那个地方、那个时间根本没有什么行人经过,昨天如果不是恰巧碰到了你,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姜语彤,你不用三番五次地提醒我,我说过会记在心里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姜语彤摇了摇头,目光微微地闪烁着,终于一咬牙说了出来,“飞少爷,我的意思是说,人命比天大,是不是?既然我救了你的命,那……我们之间那个合同是不是可以……取消了?用你一条命,换一份本就不合法的合同,其实你还是有得赚的。所以我不要你说的什么半条命,只要你放我走……”
姜语彤这话一出口,欧阳翼飞的脸色就刷的变了,变得阴沉似水。他紧紧盯着姜语彤绝美的脸,刀锋般冰冷锐利的目光刺得姜语彤浑身难受,声音也越来越小。许久之后,他才轻轻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说道:“不行。”
姜语彤一呆:“你……你说什么?不行?你不是说承认这一次是我救了你的命?”
“是,我承认,”欧阳翼飞依然冷笑,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我承认这一次是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可以随时把这条命给你作为报答,但是要我放你走,不行。我们之间那份合同也依然有效,除非我真的死了。”
“你……”姜语彤又急又怒,原本苍白的脸蛋跟着涨得通红,“你讲不讲道理?我要你这条命有什么用?别说是半条命了,就算整条、甚至十条八条我也不稀罕!既然你承认是我救了你,那你为什么不能放我走作为报答?这对你来说岂不是更易如反掌?”
相对于姜语彤的满脸通红,欧阳翼飞的脸色反而越发苍白:说什么?十条八条也不稀罕?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稀罕我这个人是不是?好,很好!
“我说不放就是不放,姜语彤,你必须继续履行那份合同,直到完成你的使命。”欧阳翼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失落,一扭头淡淡地说着,“你如果觉得不甘心,大不了现在就杀了我,我还你一条命就是。”
“你……”姜语彤怒极,忍不住刷的站了起来,“我说过你的命我拿来没用!何况我怎么可能杀你?我又不是白痴,难道不知道杀人要偿命吗?为你这样的人偿命根本不值得!欧阳先生,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欧阳翼飞低垂着眼睑,将所有的心事全部隐藏了起来,口中淡淡地说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现在才知道吗?何况昨天晚上我又没有求你救我,你大可以调转车头离开,不用理会我的死活,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你真是变态!”姜语彤气得语无伦次,一向好教养的她居然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早知道这样,我的确不该救你,让你自生自灭算了!不过你放心,同样的错误我只会犯一次,下一次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多管闲事了!再见!”
说完,姜语彤怒气冲冲地甩手而去。可是走到门口却又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冷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你的家人或朋友,你既然已经醒了,我想这些事就不用我操心了!”
姜语彤的身影终于消失,欧阳翼飞才慢慢转过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有些怔怔的,更带着一丝明显的苦涩:要他怎么告诉姜语彤,他宁可被她恨也不愿意放她走已经不仅仅是因为那份合同?何况就算自己说了,她会相信吗?才怪?
心的剧痛渐渐盖过了伤口的疼痛,欧阳翼飞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突然想起还没有叮嘱姜语彤为他被枪击的事情保密,便挣扎着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她,可是姜语彤却一直不肯接。无奈之下,他只好发了个简短的短信给她:“我被人袭击的事请务必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不长的时间之后,姜语彤很给面子的回了个短信:“你的事与我无关。”
言下之意,是说我懒得跟别人讨论关于你的事。看着这冷冰冰的七个字,欧阳翼飞只觉得似乎有一根针自己的心上狠狠地扎了七下,扎得他一阵哆嗦,终于忍不住苦笑起来:行,一言一行颇有几分飞少爷惯有的风格了:够狠辣,够无情。
取得了姜语彤的保证,接下来就是跟袭击他的人算算账了。将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抛在一边,欧阳翼飞的眼神陡然冰冷,很快把电话分别打给了段初寒和楚子辰,而且对两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安排好手头所有的工作,立刻赶到圣恩歌脑科医院贵宾病房909号房!”
这俩人不愧是欧阳翼飞的死党、发小兼兄弟,仅从一个短信之中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欧阳翼飞几乎刚刚放下电话,病房的门就通的一声被撞开,段初寒一阵风地刮了进来:“老大!你挂了?!”
这话说的,真不够水平。人家飞少爷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这还没有重新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呢,就被人问候了一句“你挂了”?
“砰”的一声,随后进门的楚子辰一拳打在了段初寒的脑门上,白眼一翻说道:“傻了你?老大要是挂了,谁给你打的电话?天堂来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