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刑殿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踱着步,他在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接连三件命案好像已经摆明了是针对自己来的,他心里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高刑殿很久没有在自己的书房写字了,想静下心来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心里装着很多事的时候,这会儿,他手里拿着他心爱的狼毫鼠须笔,对着桌子上铺的平平整整的宣纸,却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平日里自己用起来得心应手的狼毫笔如今握在手里,却写不出半个像样的字来。砚台里的墨香幽幽的弥漫开来,高刑殿心神杂乱,只得把毛笔放到一边,这时他听见电脑开机的声音。
桌上的笔记本已经很久没用了,一直打开着摆在那里,主人的冷落在它身上找不到任何一丝的痕迹,然而再怎么也不至于它自己开机,科幻电影里的情景若要实现还需时日,但他确实开机了,在没有人动过的情况之下。
高刑殿胡思乱想着,坐到了电脑前,可是眼前出现的画面却令他惊恐不安,电脑桌面的图案变成在一片黑底的画面正中间摆着一个娇艳欲滴的鲜红苹果。高刑殿本就不安的心愈发加快了跳动频率,他明明记得以前自己用的桌面是一朵兰花的图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不知谁来动过自己的电脑。
可是按道理来讲应该不会有人进来,家里就只有这么几个人。妻子从来不动他的电脑,利伟自己房间里有一台,犯不着来动自己的,至于小桃,根本就不会玩这个,连开机键在哪都不知道,可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正想着,听见楼下有人说话,从窗玻璃处往下看时,见是利伟带着吴诗颖来了,正在跟妻子魏茹芸打招呼,高刑殿看到这里也下了楼。
利伟二人走上前来和他打过招呼,四人坐下来闲聊了一会,一边的小桃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酒席。几个人按顺序坐下后。利伟和吴诗颖两人向高刑殿夫妇敬了酒,并说他们打算下个月举行婚礼。魏茹芸就把新家的钥匙拿了出来要送给利伟,两个人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道谢,魏茹芸让他们不必如此客气,便把钥匙递了过来。
利伟起身去接钥匙,没想到脖子上戴的项坠从衣领前滑落出来,在胸前来回摇摆,他赶忙抓住要往衣领里放回去,高刑殿已然看见,说到:“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利伟无法躲避,只得硬着头皮将手里的东西往前凑了凑,高刑殿看后脸上微现不悦,说:“挂这丧气的东西做什么,你想挂,买什么样的不行,非要这送给死人的玩意,赶紧摘了它。”
利伟犹豫着,高刑殿见他尚有犹豫,脸色一变顿时就要发火,魏茹芸赶紧劝利伟,“让你摘了你就摘了吧,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诗颖也劝到:“是啊,早就跟你说不让你戴,看你把叔叔气的,还不赶紧摘了。”
李伟听了这话,才极为不情愿地摘下来,收到兜里。经过这么一件小小的不愉快,几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场面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这时高刑殿开口了,他把自己刚才的计划和盘托出,魏茹芸坐在一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又害怕又尴尬。
可利伟却是个善良的人,虽然刚才有些不愉快,但他并未将事情考虑的那么复杂,反而很支持高刑殿的想法,包括让利宏取代他成为总经理的事,他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倒是一旁的吴诗颖脸色微有变化,这点细微的风声并未逃过高刑殿那双精明的眼睛。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眼里,吴诗颖根本对他够成不了任何潜在的威胁。
总体来说,事情进行的相当顺利,这让他很高兴,原本计划当中或多或少会有些阻碍和困难,没想到却进行的如此顺利。利伟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就答应了所有的事。
为此,高刑殿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与快感。他夹了一个馅饼吃起来,魏茹芸见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听高刑殿赞道:“恩,不错,这饼的味道真是不错。”
这时小桃又端上一个碟子,他见高刑殿吃的正香,说道:“先生,您的主餐在这呢!”
“哎呀,放这里吧,吃什么不一样啊!”小桃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再张口,她退了下去。
高刑殿真是高兴坏了,这些天来,头一次吃这么多东西,还喝了酒,全身上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等到饭局散了,利伟带着吴诗颖出了门,魏茹芸这才紧张地问起高刑殿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小桃给你单独准备了饭,你为什么吃那个,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吃的吗?”
“哪个?你说馅饼?”高刑殿微微有些醉意,“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吃什么也管着。”
他斜了斜身子,又接着说:“还忘了问你呢,那馅饼是用猪肉还是用牛肉做的,挺可口的,以前怎么没觉得味道这么好呢?”
魏茹芸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惊恐地问:“老高,你说什么?”
“问你呢。”高刑殿有些不耐烦,“馅饼是什么肉做的?”
“那,那……”魏茹芸的声音颤抖起来,“那是苹果馅饼啊!”
高刑殿听了脑袋嗡的一下子,差点晕过去,紧接着他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一阵恶心,冲到楼下卫生间那里吐了足足十几分钟。他看着水流冲走了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像是用水稀释了的血,淡红色的,顺着下水管流尽了。
妻子在门外守着,见他出来,关切地上前问到:“老高,没事吧?”
“没事。”
“你最近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概是我太累了,又加上老孙的死,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到现在他依然不肯将实情说出来。
魏茹芸无奈地搀着高刑殿上了楼,对他说:“要不然你明天去看看他吧!”
“我也是这么想。”
第二天上午,高刑殿把一大束鲜花放在老朋友孙元武的墓碑前,他看着石碑,静静地站在那里,风吹过来,把刚刚放好的花吹得歪向了一边,高刑殿上前又把它摆正。
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太阳从早晨就没露面,一直躲在云层后面,像个害羞的姑娘。面对这样的天气,人的心情是无论如何也欢畅不起来的,何况像高刑殿这样站在自己老朋友的坟墓之前,周围的气氛显得越发阴森。
这样的天气,难道是要下雪了吗?高刑殿紧紧拉好身上的风衣,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从帽檐下看着面前的一切,他忽然发现墓碑上孙元武的照片好像在笑,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使劲睁大了眼,拿手用力揉了揉,照片里孙元武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又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来。
高刑殿的心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即便是当初见了朋友的尸体也没有这样。他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撇了一下周围,朦胧之中,好像每一块石碑的后面都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在动,而且是双手举着,想要努力从地底爬出来的样子,那动作就像几十年前,他在小梅山地洞里见到的那具焦尸,从那冒着红色液体的地道里。
高刑殿的神经紧紧地绷着,突然之间,他再也撑不住了,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墓地。
车还停在门口,今天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来这里,看门的老大爷也不在,不知跑到哪里躲清闲去了。
令高刑殿感到奇怪的是,刚才在里面是满天乌云压顶,阵阵阴风袭人,一派大雪将至的样子。可是到了门口,他又发现,天空其实很晴朗,万里晴空,白云蓝天,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四周和风习习,很明媚的一地阳光让人顿生暖意。高刑殿有一种仿佛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高利伟和吴诗颖住进了魏茹芸送给他们作为贺礼的新家,里里外外都已经装修好,家居用品也准备齐全了。
魏茹芸十分了解利伟的喜好,还留下一些空间供吴诗颖自由选择,其实吴诗颖倒不是一个很在乎这些的女孩,什么风格的家居设计对她来讲都一样,只要过得舒服,两个人开心就好,其他的东西都无所谓。倒是有一件事,她挺在意的,那就是利伟的大哥利宏回国这件事。
“利伟,你真的不介意你大哥回来取代你的位置?”
“那有什么可介意的,我们兄弟俩谁做总经理还不都是高家的产业,我做和他做又有什么区别。何况大哥在外留学多年,接触的知识和思想都比我先进,让他来做反而是件好事。”
“可是你努力了这么些年,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难道就不觉得很亏吗?”
“我只想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去过安稳快乐的生活,别的都无所谓,钱、权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小颖,你能理解我吗?”
“我懂,可我就是替你不值。”
“没什么值不值得,只要你理解我、支持我,有了你,有家人,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当然会永远支持你,永远支持。”吴诗颖话锋一转,随即说道,“你知不知道高叔叔已经立了遗嘱。”
“胡说,你听谁瞎讲的?”
“还说谁瞎讲的呢,公司上下还有谁不知道,就瞒着你一个傻子呢!”
“那又怎么了,像爸爸这样的身份地位,这么做也是正常的。”
“你就不想知道遗嘱里都写了什么?”
“小颖,我不希望你为了这些事变得心机重重,我喜欢当初那个单纯的小颖,你明白吗?”
“哎呀,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干嘛那么严肃。”
“我是不想看见你误入歧途。”
“好啦,好啦,说不过你这位高材生。赶紧休息一会吧,下午公司还有会呢!”
吴诗颖突然话题一转,问到:“你听过‘依西塔布’没有?”
“怎么问起这个?”利伟觉得很奇怪,“依西塔布是玛雅神话中的自杀女神。”
“什么,自杀女神?”吴诗颖很是惊讶的说,“还有崇拜自杀的?”
“这只是他们民族的神话传说,传统的信仰而已,据说依西塔布的颈部被一段长长的锁链套住,双眼紧闭,代表着死亡,胸部有黑色的圈,表示已经开始腐烂,其实就是所谓的吊死鬼,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说林黛玉应该是怎么死的?”吴诗颖不回答反而又问到。
“这还用问,你没看过红楼梦吗,林黛玉当然是被贾宝玉活活气死的,死在自己的潇湘馆里啊。”
“不,这是高鹗写的,是他的想法,我问你怎么想的。”
“听这话,难不成你有什么独到的新见解?”
“我觉得黛玉应该是上吊死的。”
“何以见得?”
“你想啊,黛玉是什么样人,她的孤芳自赏、与众不同,她的性情乖僻、脱凡不俗,自己的容貌除了给知己赏看,怎么可以被别人看到,而上吊的人死后都会因为缺氧的瞬间使得容貌产生骤变,别人就永远看不到她的模样了,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再有,曹雪芹写到,林黛玉本是九重天外河边的一株绛珠草,因为偿还情债才来到人间,为了偿还侍瑛使者捧水浇灌的恩情,要还他一世的眼泪,这草木之物没了水可不就是枯木,所以她定是在枯木之上吊死的。”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高见。”利伟开玩笑似的调侃道。吴诗颖并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脸上兀自带出一副认真庄重的神情。
当天下午,高利伟去了公司,而吴诗颖却进了一家咖啡厅,里面有个戴眼镜的很斯文的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那里。
他见了吴诗颖,远远的就打招呼。吴诗颖见了,径直走到那人面前坐下来。她对那人一笑,说:“不好意思,贾律师,让您久等了,中午临时有些琐事,耽搁了一点时间,抱歉。”
那人受宠若惊似的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到,吴小姐,您要喝点什么?”
“随便。”
“那就咖啡吧。”
“可以。”
那人叫来waiter,要了两杯咖啡。两个人坐着,一开始都没说话,吴诗颖喝了口咖啡,率先打开了僵局,直奔主题,她问道:“贾律师,您是董事长的私人律师,有些事应该很清楚,听说他老人家已经立了遗嘱,是真的吗?”
“是,确有此事。”
“按理说,我不该强人所难,我知道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律师这一行尤其讲究职业道德,但是您也知道我和总经理的关系,我想,看一看遗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个……”
见他微微有些迟疑,吴诗颖又加了一把火,说到:“贾律师,听说您女儿想要出国留学,但是正如您所见到的,想要顺利地办下护照来确实需要费一番周折,不过我倒是可以出面和他们打个招呼,您知道那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到过董事长的饭局的,别的事情不敢说,我想这点面子总还是有的。”说完就自顾自喝起她的咖啡来,也不去看贾律师的反应。
贾律师干笑了一声,说:“吴小姐,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凭您跟总经理的关系,您要看,那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我这次来的匆忙,并没有把您想要的东西带出来,刚才我是一直在想什么时间给您送过去合适。”
“那倒不必了,哪能再麻烦您送过去,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就约在这里,您看如何?”
“好,好。”那人使劲地点了点头。
吴诗颖终于如愿看到了高刑殿的遗嘱,和她猜想的差不了多少。现在她在想怎么去跟利伟说这件事,说完之后,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高利宏的飞机差不多晚上八点就到了,现在还是上午。吴诗颖回了家,利伟正在家里,最近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婚礼,他特意请了几天假,而且今天晚上还要去接他的哥哥。这会儿,他正在家里歇着。她看见面前这个男人躺在那里,似乎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她突然决定不告诉他有关他父亲遗嘱内容的事。
下午六点的时候,高利伟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这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是他父亲高刑殿打来的,利伟捧着电话听完傻傻地站着。吴诗颖见状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利伟用很低的声音说到:“死了,死了。”
“谁死了?”
“大哥,飞机失事了。”利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已经从发红的眼眶里滚出来,“小颖,你知道吗,我并不希望他回来,真的,你知道吗?我恨他,从小就恨,小时候,他什么都比我强,那时候爷爷奶奶都喜欢他,好东西都留给他。后来我就努力地学习,拼命地做好每一件事,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已经在很多发面超过他了,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还是不喜欢我,因为我们两个的地位已经在他们心中固定,永远无法改变,不论我做的多好,多出色,我永远是他的附属品,永远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我记得,从小到大,每次他开家长会,爸爸都会去,而到了我,爸爸从未过问,只有妈妈会去。所以,我一直恨他,恨他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可是我并没有想到会这样,我并不想他死啊!”
“好了,利伟,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振作一点,好吗?”吴诗颖想要安慰他。
“我真不希望他死啊,虽然那天爸爸说让他回来的时候,我心里也不愿意,可我依然毫无疑虑地接受了,你知道的,我并不奢求什么,只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只希望我的家人平平安安,幸福的生活。这样的要求难道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你的愿望会实现的。”吴诗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能坐在他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看着他伤心地流眼泪。
过了一会,利伟的心情稍微恢复,他才忽然想到父亲在电话里的交代。他抓住吴诗颖的手起身就走,边走边解释道:“爸爸说刚接到这个消息,妈妈就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入医院,爸爸还要去处理大哥的事情,让我们去照顾妈妈。”
吴诗颖跟在他后面,上了车,向医院疾驰而去,吴诗颖没有敢让利伟开车,他的情绪太激动了,怕他开车会出事。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魏茹芸已经脱离危险。高刑殿守在她的床边,见利伟他们来了,便轻手轻脚地把他拉到门外嘱咐了一番,自己匆匆走了,利伟一一答应着,等父亲走了,马上便回到母亲的床边守着。
床上躺着的魏茹芸面容憔悴,像抽干了血的纸人。她本来就有些老毛病,又加上这样的噩耗,想必是承受不了如此之大的打击,便倒下了。
高刑殿出了门,天已然漆黑,这个季节的白天格外短暂,仿佛只有一顿饭的功夫,人就从一个黑夜进入了另一个黑夜。他发动了车子,沿途的广告牌向后飞奔而过。
高刑殿的脑子很乱,他在机械地操纵着方向盘,像是在用潜意识开车,而他的主意识呢,不知道在那条路上飞奔呢?他的两种意识突然被同一个声音打断,声音来自他平时放听音乐的地方,真是奇怪,他没有往里面放磁带啊,甚至连电源都没有打开,可是里面确实传出来意大利歌剧的歌声,只是声音很轻很低,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这个声音让高刑殿心里一阵发毛,他找到开关键,想要关掉它,却没有用。
歌声忽的嘎然而止,从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声,哭过一阵,那人说话了:“我恨他,一点也不希望看到他回来,是他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可是我还要对他毕恭毕敬,礼让三分。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附属品,说白了连他的影子都不如。这是为什么,我并不比他差,为什么都喜欢他,而没有人同情我!”高刑殿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利伟,这个兔崽子,竟然会这么想。
高刑殿想到这,更认为自己以前对利伟的态度还是太好了,像这样狼子野心的人根本就不该留在身边,他只要有利宏一个孩子就足够了,但是,他的利宏却永远不可能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即便如此,也不能把家业留给利伟,绝对不能。
高刑殿一路开到事发地点,唯一的收获就是再一次确认了利宏的死亡消息,因为机上的乘客全部遇难,无一人生还。
虽然现在现场还在清理之中,但高刑殿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他的身子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年,双脚突然变得好似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吃力得紧。即便他是商场上的强人又怎样,他便是不败之王又能怎样,碰上了这样的事,还不是一样垮了。其实,人的外表越是强大,其内心越有可能极度脆弱,而高刑殿的心即便不脆弱,也是绝对经不起这许多打击的,因为如论他多强大,他也毕竟只是一个人。
他踱步回到自己的车子前,费力地打开了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定了定神,驱车而回。
他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他要想一想妻子醒来后怎么开导她,另外要交代小桃最近需得小心照看家里的一切,他的心躁动不安,隐隐觉得还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虽然痛失爱子对这个家庭来说已经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但这好像仅仅是一个开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