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刑殿强行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来,因为眼前的处境已经不容许他再胡思乱想了。
他听到藏在阴暗处的那个声音又响起来,“高刑殿,你这个骗子,欺世盗名的大骗子,我满怀希望等了你三年,可是你呢,你却和另一个女人不清不白。我还跟个傻子一样,怀了你的孩子就高兴地忘了形。真是老天有眼,让那个女人毁在你自己的手上,这就是报应啊。”
“小颖,是你吗,小颖?”高刑殿惶恐地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啊,还记得你为我留的那一篮苹果吗?我一个都没舍得吃,直到它们都烂了、干了都没舍得扔,我还留着那只竹篮。”
“你……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这时,那血汁般的东西越涌越多,已经漫到了石坛的脚下。
“你还不是为了一张破纸,又跑了回来,为了钱,照样回到这里,你是想再让别的人像我一样冤死在黑沙潭,还是故意叫得我不得安宁?”
孙元武悄悄扯了扯高刑殿的手,用眼角示意他回头看看,高刑殿一瞥之下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在那个冒着红色液体的洞口,他看见了一双焦黑的手,手臂正奋力地往上爬,接着又露出了那个熟悉而让人恐惧的骷髅头,那张露着白骨的脸,高刑殿吓得都快要窒息了,可是他提醒自己要镇定,尽量保持可冷静,除非他活够了,可是他现在还不想死。
这个时候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是死是活唯有一拼,他对着空旷的四周喊:“小颖你误会了,我确实是想找到这万福之福,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它,可你知道我为了谁,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我自己啊。”
“那你是为了谁?难不成你还有这个心为我?”
“我,我就是想拿着它去你的墓前焚化,为你在另一个世界祈福的。可是现在,看样子,不必等到以后了,我马上就能来陪你了,不是吗?既然是我对不起你,早就应该来陪你了,可是我还傻乎乎地要去寻找什么万福之福,真是多此一举。”说着他伸手就向孙元武要那张福字,孙元武犹豫着,但他看见高刑殿的眼色,知道老同学这次是动了真格的,虽不情愿,但还是立即递了出去,高刑殿接过来,划着了一根火柴,小小的红褐色火柴头在几次划过磷片纸后吱的一声冒出了火苗,他拿着这一点点焰火点燃手中发黄的纸卷,那纸已经了不知多少年岁,早已轻如纱绢、薄似蝉翼,沾火即着,顷刻间已经灰飞烟灭,消失了形体。就在它燃起的一瞬间,石坛下面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木偶也凭空着起火来,偌大的石室里霎时间火光冲天,在无数珍宝的映衬之下很是壮观,可惜的是,池鱼难躲城门失火之殃,散落一地的珍奇异宝随着烈烈的火焰亦付之一炬。
等到那火灭了,许久,高刑殿期盼已久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
过了一阵,眼见那焦尸已经从暗道的洞口爬上来。高刑殿和孙元武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死。
就在两人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尊老道摸样的塑像忽然砰的一声炸了个粉碎,高刑殿耳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高刑殿,你记着,是你负我,从今后你我再无瓜葛。”紧接着洞穴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四周洞壁震颤不已,就像发生了地震一般。头顶的土石碎屑不断地往下掉,而高刑殿和孙元武所站立的石台却缓缓地往上升起,渐渐脱离了原来的地方,整个石坛都在摇晃着,两个人身形随之摇晃不定,一个站立不稳早已跌倒在地,他们紧紧地贴着地面趴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耳边声雷乍停,一切又复归于宁静。
两个人抬起脸来,使劲甩甩头山的尘土,睁开眼,已经是外面的世界了。
太阳高高的挂在当空。
他们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石碎屑,这才看清周围的一切。孙元武疑惑地指指脚下说:“这地方眼熟啊。”
高刑殿看了看,突然想起来,脚下所在的地方正是老道玉矶子曾给他们留下小旗子的那块大青石。他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石头上还有一件白色的物体,他过去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块锦帕,上面绣着三只鸳鸯。
孙元武极为惋惜似的说到,你当真就这么烧了。
“你别问了,”高型殿并未正脸面对他,只是淡淡的这样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