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大缸前,弯下腰,正要伸手进水里搅上一搅,忽然间闻到了缸里飘出来一股油脂的气味,心下有些奇怪,伸出食指拈了一点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滑腻腻的是油!
这一下罗昂不由得遽然而惊:“啊!这缸里竟然不是水,而是油!” 他从头到尾把所有的缸都察看了一遍:每个缸里果然都是满满地装了油!罗昂随即想到这大殿内本来火头极多,却又放了二三十缸的油,这是要干什么?!心里顿时不由得警惕起来。
便在这时,只见戈兰弗洛院长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三名小童子,第一名童子手中捧着一只装了水的金盆,第二名童子手里捧着一只漱口的金杯,第三名童子手端着一只装了美酒的小小金盏。
戈兰弗洛站在罗昂的面前,第一名童子走到罗昂跟着,戈兰弗洛道:“请陛下洗垂恩降爱之手,净万人敬仰之面。”
罗昂将双手放在盆中的清水里,象征性的摆了两下,然后将双手在脸上沾了沾,以示洗过了,小童子随即端着金盆站到了一旁。
第二名童子走到了罗昂跟前;戈兰弗洛道:“请陛下漱一诺万金之口。”
罗昂端起金杯喝了口水,漱了漱口之后,又将金杯还给了小童子;这第二名小童随即也走到了一旁,站在那第一名童子的身边。
第三名童子走到罗昂跟前,举起了金盏;罗昂接过了金盏。
戈兰弗洛道:“请陛下满饮此添福增寿之酒。”
罗昂心道:“嗯,也不知这酒里面有没有放什么东西,我可不忙着喝它!”但是酒盏已递到了自己手下,戈兰弗洛院长正眼睁睁地瞧着自己,不喝可又不合规矩,当即左手端杯,右手扶杯,袍服宽大的衣袖挡住了戈兰弗洛的视线,他假装一仰头,喝了这杯酒,实则杯子一倾,将酒倒进了衣袖里面。
罗昂随即把金盏还给了小童子,咂咂嘴:“啊,好酒,好酒!我说我的好院长,你的酒窖里还有这种酒吗?要是有的话,待会仪式结束了,你可得给我送些去!啊,我说你这修道院里伙食也真太好了,瞧你胖成这样!”
戈兰弗洛没看清“国王陛下”倒底有没有把酒喝下去,心里有些怀疑,谄笑道:“是!是!陛下,待会我就让人给陛下送一大橡木桶这种酒到王宫去;陛下,小僧这样丰满可不是吃出来的,其实修道院中的生活也是挺清苦的,一天每人也才一只阉过的母鸡,小僧这是心宽体胖,啊,心宽体胖!”
罗昂心道:“呸!一天一只肥母鸡还说生活清苦,那普天下缺吃少穿的老百姓咋办!”
戈兰弗洛哪听得见罗昂心里的质问,小心冀冀地问道:“陛下,这种酒味道真的不错吗?!”
“不错,不错,真的挺不错!”
“那你……喝了这酒之后,现在有什么感觉?!”
罗昂心里一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在这酒里做了手脚?!好,我且来试他一试!”他假意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跪拜用的蒲团上,大声道:“啊!不好!我怎么觉得头昏眼花、迷迷糊糊、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了?!戈兰弗洛院长,你在这酒里放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放,国王陛下!”戈兰弗洛听罗昂这样说,放下心来,暗笑道:“傻瓜,酒里放了‘麻筋散’,待会儿让你干吗你就干嘛啦!”
“啊,我头晕得很厉害,我怎么会这样?!啊,不行,我得叫我的侍卫们过来!”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陛下,这神圣的避静仪式是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的!”
“我只觉得头脑混乱得很,我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啦!”
“陛下,这种感觉,是最正常不过的!”
“什么?!最正常不过的?”
“是,陛下,这是大福降临的标志啊,你想啊,你本来不过是个王子殿下,现在登基做了国王陛下,这种巨大的福气降临到了您的身上,您正在消受啊,所以有些头晕眼花,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很快就会好的……”
“哦,我的院长大人,您可真会说话,原来是这样啊!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啦!”
“是啊,我的陛下,您什么也不用多想,只听我吩咐就可以了,知道吗?!”
“知道了。”
“做得到吗? ”
“我不太能确定呢,应该做得到吧……”
“不!不是应该,而是必须!我的国王陛下。”
“好吧,必须。”罗昂假意做出迷迷糊糊、嘟嘟囊囊的样子。
“那么,现在你必须给我写一样几个字?”
“写几个字?”
“是的!”
“什么字?”
“你别问,必须给我写!”
“好吧,我写……”
院长戈兰弗洛拍了拍手掌,大声道:“来人,笔墨纸砚伺候,陛下要写字了!”
这时一名蒙面修士走了进来,他手上端着一只托盘,盘子里放着笔墨纸砚;这名修士因为蒙着脸,看不出他的长相,但是从他的身形上看,却与红衣主教大人长得非常相似。
见这名蒙面修士走了过来。戈兰弗洛院长讨好似的迎了过去,双手去接他的托盘:“啊,主教大人,让我来端着吧!”
端着托盘的修士暗中踢了他一脚,低声喝叱道:“混蛋!不是吩咐过你,别叫我‘主教大人’,只叫我‘大人’吗!?别让我暴露了!”
戈兰弗洛忙点头哈腰地道:“是,是!大人,我想起来了。”
这一切罗昂看在了眼里,他也认出了红衣主教大人穿着敝旧的修士服,在那里装模作样,不由暗暗感到好笑。
戈兰弗洛把祭坛上的鲜花搬到了地上,把水果和法器推到了一边,清出了一大片空地;蒙面修士把托盘放到了祭坛上,然后向罗昂努了努嘴。
戈兰弗洛道:“我的陛下,请过来写吧,”
罗昂装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走了过来:“啊,我的好大人,写啥呀?”
“给我就写这几个字:‘我自愿放弃国王之位。’”
罗昂假装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迷离着眼睛道:“不,我的大人,我刚刚登基做了国王,我可不愿意现在就放弃国王之位,是的,绝不愿意!”
“啊,他还很清醒呢,”蒙面修士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戈兰弗洛,你去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