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进入了天启三年十一月中旬,李元庆和他长生营的儿郎们,已经在扎岭卫堡内休整了三天。
这倒不是李元庆不想继续出征,主要是雪实在是太大了。
接连三天,窸窸窣窣的雪花根本没有任何要停息的迹象,地面上的雪层厚度,差多已经超过了半米深,而且还在不断的加剧着。
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下,李元庆也只能选择暂时屈服与老天爷的威势。
但大军虽未继续出征,各项工作,却从未停止。
首当其冲的,便是各项战备和物资的补给。
与长生营儿郎们的棉袄不同,这边的女真人和奴隶们,多是采用各种野兽的毛皮为衣。
长生营儿郎们的棉袄虽已经足够厚了,但在这样的天气里,还真的是有些吃不消。
主要是防风性太差。
辽南的冬天已经算得上是寒冷了,但与这边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差距实在有些明显。
李元庆估摸着,就算是寻常时候,这边的风力,差不多也要在六七级以上,若是赶上刮大风,恐怕要到八九级……
棉袄虽是长生岛女营的女眷们精心的一针一线缝起来,但因为密度的关系,跟兽皮还是没法比。
当地女真人和奴隶们的衣服,多是采用鹿皮、裘皮,甚至是豹皮,虎皮制成。
这些动物的皮毛,不仅毛皮厚实,皮毛也是相当柔软、暖和。
此时,接连攻克了克墨而河卫和扎岭卫这两座堡城,李元庆也获得了大量的各类皮毛。
在这种状态下,他当然不会吝啬。
这三天时间,除却把从这些鞑子和奴隶身上缴获的皮袄,直接分发到士兵手里,李元庆又把缴获的大量毛皮,分发到各个千总队,让儿郎们亲自动手,缝制皮袄。
但士兵们杀人打仗可以,做针线活,他们显然不擅长。
李元庆为此也消耗了不少脑细胞。
最后,他索性采用最简单、却也是最有效的方式,那便是直接将各类兽皮缝制成马甲,披在士兵们的棉袄之外。
这样虽不算美观,但实用效果,尤其是防风力极佳。
且士兵们可以露出红色鸳鸯战袄的衣袖,在能见度不高的时候,可以更好的分辨出身边同伴。
至于各类现成的裘皮帽、皮靴之类,李元庆直接通过各级镇抚,按照士兵们的任务需求,率先分发到最需要的儿郎们手里。
此时正值深冬,大雪封山,像是克墨而河卫、扎岭卫这样的屯堡,都贮备了丰厚的过冬食物,毕竟冬天他们很难再进行捕猎、打猎活动。
克墨而河卫只是小堡,收获还差一点。
但扎岭卫这边,李元庆收获却是极为丰厚。
各类腊肉、熏肉、肉干,包括蘑菇、果子之类加起来,怕是能有近十几万斤,足够李元庆的儿郎们吃上一月了。
战马虽然并不多,只有400多匹,但扎岭卫却有200来头骡子,还有100多条猎狗。
这些牲畜,活着可以承担运输任务,死了也可以吃肉。
李元庆自然是照单全收。
只不过,现在天气太恶劣,大多数儿郎们想要学骑马,还有些不现实。
好在李元庆长生营的儿郎们多是辽民出身,本身会骑马的就不在少数,此时,李元庆已经拥有了800多匹战马,便索性从各部中挑选出一些机灵果敢的儿郎们,加入斥候队。
这一来,李元庆仅是斥候队的规模,便达到了800人以上。
再加之舒罗欢还有十几个披甲人奴隶,驯养的各种猎鹰、猎狗之类。
李元庆在这片区域内的侦查能力,几乎已经是无敌般的存在。
扎岭卫官厅内。
火盆将室内熏烤的温暖如春。
李元庆穿着一件老虎皮制成的马甲,居高临下的坐在主座上。
段喜亮、许黑子、顺子、刘达斗、黄国山、孔有德、李三生等主要将官,分别侍立左右。
舒罗欢则是恭敬的跪在当中,仔细对李元庆汇报着形势,“主子爷,奴婢已经打探清楚。就在这几日内,临近的福山卫,友帖卫,忽石门卫,已经跟东北面的奴儿干都司那边联系上了。据奴婢的消息,就在这几日,奴儿干都司那边已经准备聚集超过3000人的力量,西面也有十几个屯堡,也准备聚集近2000人的力量,要围剿咱们扎岭卫。”
段喜亮闻言不由冷笑,“这些狗杂碎!老子不去找他们,他们还敢来找老子?来的好啊!正好省了老子的时间,把这些狗杂碎一锅烩了!”
孔有德也极为兴奋,“将军,这正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只要咱们把他们的主力击溃,这方圆几千里,咱们便再无对手了!”
顺子也道:“将军,没错。逐个击破,不如一举歼灭!他们既然敢来,倒是省了咱们不少力气。”
许黑子、刘达斗、黄国山、李三生几人,也都是点头附议。
李元庆淡淡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太多表露。
他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地图,笑着对舒罗欢道:“罗欢兄弟,奴儿干都司那边,到扎岭卫至少也得有个几百里,西面更不用说了,这十几个屯堡的兵力聚集起来,怎么着也得有十天半个月吧?”
舒罗欢忙恭敬道:“主子爷英明。这些头人们,平日里抢功一个比一个积极。但若要出兵对付咱们长生营天军,奴婢估计,他们至少还得墨迹大半个月。这还是天气正常的时候。若是再有大雪封山,恐怕,就要等到过年了。”
“呃?”
段喜亮不由一愣,忙道:“这他娘的,要等到过年?这,这仗还打个卵子啊!”
孔有德众人也有些无语。
本以为是个好机会,却想不到,这些鞑子这么墨迹,那……
李元庆却一笑,“咱们到这边还不到十天。他们能有这样的速度,也不算慢了。既然他们要联合,那咱们自是要成全他们。不过!”
李元庆话锋忽然一转,“我堂堂大明天军,岂能让这些卑贱的鞑子牵着鼻子?罗欢兄弟,你估摸着,这雪还能下多久?”
舒罗欢忙道:“回主子爷。依照奴婢的经验来看,最迟到下午,大雪应该就会停止了。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大风。”
李元庆淡淡点了点头,“儿郎们已经休整了三日,各方面事务也理的差不多了。”
说着,他面色忽然一凛,“传我军令!全军休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兵进福山卫!”
“是!”
众将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赶忙纷纷离去。
舒罗欢也赶忙磕头离去准备。
厅内一下子变的空空荡荡,李元庆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身体骨骼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
屏风后,刘巧赶忙端着一杯温好的热酒走过来,“爷,您请用。”
李元庆一笑,喝掉了杯中酒,看了刘巧一眼。
刘巧俏脸有些发热,赶忙垂下了睫毛,不敢看李元庆的眼睛。
李元庆一笑,随手将酒杯丢到一旁,“她那边,你多照顾着一点。一刻钟之后,咱们吃饭。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出发!”
“是,爷。”
刘巧刚要离去,李元庆却反手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用力把她揽在了怀里,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道:“多吃一点。才会有力气。我要你好好活着。”
刘巧身子一怔,不由大喜,眼泪都要流出来,“爷,奴婢,奴婢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李元庆一笑,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去吧。”
“是!”
看着刘巧最熟悉的柔美曲线消失在视野,李元庆微微眯起了眼睛。
温柔乡虽好,但此时,却绝不是享受的时候啊!
…………
午时中,天空中的大雪开始减弱。
儿郎们早已经准备就绪,扎岭卫堡北门外,他们冒着风雪,站成笔直的一排一排。
周围,五六百匹战马分散在四周,不断的在寒风中打着响鼻。
李元庆身穿虎皮马甲,腰挂宝刀,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之上,身边,牛根升协同百多名亲兵,全副武装,护卫左右。
瞟了一眼东面隐藏云层深处的太阳,李元庆大手一挥,“出发!”
“是!”
片刻,激昂的鹿角号鸣声响起来。
五六十条猎犬开道,五六百名骑兵护卫左右。
天空中,七八只猎鹰展翅翱翔,血红色的血色赤鹰旗在前方引路。
大队人马,缓缓却又迅速的向北面福山卫的方向开进而去。
…………
福山卫距离扎岭卫很近,大概也就五六十里的路程,但一个在江南,一个在江北。
若是夏天,想要渡过宽阔的黑龙江,必定要花费不少心思。
但此时正值深冬,江面已经被完全冰封,就如同平地,根本没有任何障碍。
因为有扎岭卫堡的收获,李元庆队伍的规模又庞大了不少。
在大队人马中,还夹杂着不少骡马和女眷。
但李元庆在出发前就下了死命令。
这些女眷,愿意跟随队伍的,必须牢牢遵守队伍的军规,只能步行。便是刘巧和舒木蓉也不能例外。
否则,就会被直接踢出退伍,丢在扎岭卫或荒郊野外。
在这个时代,女人也是宝贵的资产,尤其是年轻女人。
可惜,李元庆并不是慈善家,不可能给她们太多优厚的待遇。
扎岭卫堡已经是空城,留下来,她们很清楚她们的结局是什么。所以,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跟随大队人马继续出征。
毕竟,她们的待遇虽然不高,但与士兵们相比,她们几乎不需要负重,又处在队伍中段,加之她们都是本地人,早已经适应了这边的气候,压力并不大。
而所有肉类粮食,李元庆全部采用各式布袋,装配在骡马两边,不再配车,只为队伍可以获得最大的机动性。
一天一夜的疾行,次日傍晚,大队人马顺利抵达了福山卫的东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