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声。
陈忠手里的宝刀已经出鞘,阳光下凛凛的寒芒,径直指向了谢尚政的脖子。
“陈帅,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谢民,你他娘的傻了嘛?还快不快把刀放下!”
谢尚政简直想骂娘啊。
这他娘的到底叫个什么事儿啊。
刚才在营外,他便已经被陈忠好好的收拾了一番,这还没到帐里呢,陈忠这****的居然连刀都拔了出来。
真当他谢尚政是个泥人儿捏的么。
但此时~,谢尚政心里就算是恨极了,却也绝不敢像是在今早上拿下毛文龙一般,在这里就敢对李元庆和陈忠动手。
先不说李元庆和陈忠威凛天下的威名了。
单单是李元庆和陈忠的身材,一个个虎背熊腰,龙行虎步,尤其是两人的胸前背后都很鼓,这明显是有精甲护身啊。
再加之周边这些两人的亲兵们,一个个身高马大,简直如狼似虎。
这气势,装可是绝装不出来的啊。
谁知道这帮狗杂种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鲜血、究竟有多么凶残啊。
若万一在这里闹起来,他谢尚政可是没有多少把握,能把这两位爷拿下。而万一拿不下,这事情,可就有些不好玩了啊……
这时,这叫谢民的亲兵把总也回过神来,忙将手里的刀鞘放下来,一下子跪倒在李元庆面前,忙用力磕头道:“李帅,陈帅,卑职知错了,卑职知错了。肯定李帅陈帅责罚!”
但这厮表面虽是恭谨,却是合理的利用身体,挡住了李元庆和陈忠进入大帐的道路。
“呵呵。”
李元庆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看向谢尚政的眼睛道:“谢爷带的好兵啊。不错。真不错。”
陈忠可就没有李元庆这么斯文了。
这时,他已经一把撕住了谢尚政胸前的衣襟,顺势一把、直接将谢尚政拉进了怀里,用力在他的胸口腰腹摸索了几下,不由一阵冷笑啊:“哟。谢爷今日可真是勤勉啊。竟然穿了两层甲。这两层甲可不轻快啊。怕是得有个十几斤吧?谢爷的勤勉,可真是我辈楷模啊!有谢爷在,我大明~,又何愁东奴不灭,大事不成?”
谢尚政虽是武将,又正值当年,有些武艺在身,并不算是弱。
但此时,在更为强悍魁梧的陈忠面前,他明显低了一个重量级,脖子被陈忠强有力的胳膊肘用力勒着,脸已经被憋的有些通红了。
但或许是谢尚政之前早有吩咐,他周边的亲兵,在此时,竟然没有一人敢乱动,只是牢牢的守卫在远处,明显是要护卫着这大帐。
片刻,谢尚政这才反应过来,忙艰难道:“李帅,李帅,您看这,这……”
李元庆一笑,摆了摆手。
陈忠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松开了谢尚政,却是一把将他推到了几步之外。
谢尚政身子一个踉跄,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简直狼狈不堪。
但他却来不及顾及伤痛和面子了,忙连滚带爬的爬起来,愤愤不平的看向李元庆道:“李帅,我谢某人敬您是条真汉子,可,可您二位,也不能这般欺人太甚吧!”
陈忠登时一阵冷笑:“姓谢的,你个狗瘪三!你肚子里究竟有什么花花肠子,你自己明白的很!少他娘的在爷面前装可怜!爷委屈你了?”
到了这时,陈忠也完全意识到了形势有些不对,情绪就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李元庆摆手示意陈忠冷静,语气却是也有些凛冽起来,直勾勾的盯着谢尚政的眼睛道:“谢爷,我李元庆在战时面见督臣,还从未摘过佩刀,谢爷今日个,这是什么意思?嗯?这是谢爷替朝廷新立的规矩?”
“呃?这……”
谢尚政登时哑口无言。
他早就知道李元庆厉害,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这般厉害,在袁督师的大帐门外,就敢这般跋扈放肆!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
但片刻,谢尚政却是忙抛弃了这个可怕的心思。
今日对毛文龙下手的事情,完全是在山顶上完成,而此时,毛承祚那一众亲兵,已经完全被限制在山顶,根本没有下来。
加之山下,他早已经安排周全,消息绝不可能被传出来。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李元庆可能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是在诈他!
而陈忠,不过是李元庆养的一条疯狗而已!
“李帅,这,这话从何说起啊。解下佩刀是督臣的命令。卑职只是奉命而行。李帅还是不要再难为卑职了。”
谢尚政索性不去看李元庆的目光,故作可怜而又谦卑的垂下了头。
陈忠忙看向李元庆。
看谢尚政这般模样,陈忠一时反而也有些吃不准了。
李元庆笑道:“谢爷,督臣可在帐内,此事,元庆要找督臣亲自理论。”
“呃……”
谢尚政刚要开口、想办法阻拦,这时,却看到袁督师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迈着八字步,在十几个亲兵和幕僚的护卫下,朝这边走过来。
一看到门口这模样,袁督师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但片刻,却是挤出了一丝笑意道:“李军门,陈军门,这是怎的了?”
陈忠刚想说话,李元庆这时却单膝跪地,恭敬对袁督师一礼,“卑职李元庆,见过督臣。”
陈忠也反应了过来,忙也单膝跪地道:“卑职陈忠,见过督臣。”
谢尚政很想过去对袁督师说些什么,但此时,理智却告诉他,他绝不能这么做,只得急急的呆在原地不敢动。
看李元庆和陈忠这般模样,袁督师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
片刻,强撑着笑意道:“李军门和陈军门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帐内?谢参将,其他将军们都来了么?”
谢尚政忙恭敬道:“回督臣的话。东江、辽南诸位将军都过来了,已经在帐内等候,只是李帅和陈帅,却不肯解佩刀进帐内。”
袁督师这时也明白了冲突发生的根源,心底里不由狠狠啐了一口,“李元庆这厮,防范心理还真是强啊。”
面上却忙笑道:“李军门,进帐解刀,这是朝廷的规矩。不知李军门今日怎的连朝廷的规矩也不遵守了?”
李元庆这时已经站起身来,笑着看向袁督师道:“督臣,朝廷的确是有这个规定,但却是在非战时之时。此时,我诸部大军,皆是以出战状态出行。元庆此时虽甲胄未全,却也必须要保持战时状态,护卫在督臣身边。”
袁督师心中不由大骂,‘李元庆这狗杂碎。明显就是信不过他,居然还能扯出这般道理来。’
若放在平日里,他必定不会再给李元庆留半分面子,早就直接翻脸了。
但此时,李元庆和陈忠不肯解刀,这事情,可就有些不好办了啊。
也幸得是此时,海风很大,吹得大帐呼呼作响,里面听不清外面说话,否则,将里面的人惊动了,那这事情,可就真不好玩了。
片刻,袁督师笑道:“既然李军门不愿解刀,愿护卫在本官身边,那~,本官便如李军门所愿吧!还不快闪开?”
“呃?”
守卫在门口的谢民登时呆住了,忙看向谢尚政。
谢尚政心里简直要把谢民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狂骂一遍,你他娘的不看督臣,看老子干嘛?
这是嫌事儿还不够大么?
谢民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忙看向了袁督师。
袁督师笑道:“李军门要护卫在本官身边,你还不闪开?”
“呃?是。”
谢民这才忙起身退到了一旁。
袁督师笑着推开帐门,大步先走了进去。
陈忠忙看了李元庆一眼。
李元庆笑着看向了谢尚政,“谢爷,元庆倒是希望,元庆从这帐里走出来时,谢爷还能这般潇洒。”
“………”
谢尚政登时无语,眼睁睁的看着李元庆和陈忠大步走进了帐内。
而与此同时,金回子和陈长亮这二十几人,迅速朝帐门这边围拢过来。
显然,这是不想让他们轻快了。
谢民忙请示般看向了谢尚政。
谢尚政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啊。李元庆这般难缠,那~~,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到底又该怎么实施?
但谢尚政究竟也不是凡人,片刻,忙笑着与金回子和陈长亮套起了近乎。
此时,大帐内,袁督师大马金刀的坐到了中间的宝座上,原本正在喝茶寒暄的东江诸将、辽南诸将,登时都安静了下来。
但李元庆扫视周围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毛文龙的身影,心底里一团无法压抑的阴云,登时飞速的翻涌上来。
袁蛮子这鸟厮,难道,难道真的对毛文龙动手了?
陈忠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忙借着同身边众将寒暄的间隙,急急对李元庆使了个眼色。
两人已经相交十年,同生共死,李元庆何等了解陈忠?
片刻,他便明了了陈忠的意思,陈忠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但此时,事情暂且不明,又当着这么多的弟兄,李元庆自也不会贸然,忙对陈忠回了一个眼色,让他暂且忍耐,随机应变。
官场之上,论资排辈。
尤其是大明的官场,对此更是讲究。
此时,袁督师坐在中间最上首他的宝座上,他的下首左首,便是毛文龙的位子,对面,便是李元庆的位置。
而毛文龙位置的下一位置,是陈忠的位子,陈忠对面是陈继盛。
再后面,则是沈世魁、徐敷奏、张攀、陈~良策、刘光祚、尚可义、尚可喜、耿仲明、耿仲裕、孔有性、毛有俊、张斌良等诸人。
站在李元庆这个角度望过去,下面哗啦啦一片皆是熟人。
哪怕有一两个跟李元庆交情不算深的,却也多半脸熟,但唯独最左上首毛文龙这个位置没有人,一时说不出的空旷和突兀。
李元庆旁边,陈继盛这时也发现了形势有些不对劲,忙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你有没有看到大帅?按说这种场合,大帅应该不会晚点啊。”
陈继盛说着,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李元庆摇头道:“大哥,我也没有看到大帅。对了大哥,你来时注意到没,袁督师营地里的防御,好像是比平时多了不少啊。”
“呃?”
陈继盛登时一愣,片刻也回过神来,不由用力掐了他自己的大腿一把,忙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好像,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啊。这……”
陈继盛刚要往下说,这时,袁督师却是‘咳咳咳’的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环视众人,挨个扫视过各人的脸庞,淡淡笑道:“诸位,诸位将军,今日,本官请大家过来,一是为了与大家好好聊一聊,认识一下,混个脸熟,也让你们认识下本官。这另一方面嘛,呵呵,本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大家宣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