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田为了摸清新四军兵工厂的地址,派了若干个汉奸扮成磨刀人到处乱窜。一天,在芦苇洲的一条小路上,有一个磨刀人扛着板凳向兵工厂的工棚方向走过来。一路走一路叫道:“磨剪子来,铲菜刀。”
这天蔡虹、赵强、俞珍出去有事,只有陈国宝和他的儿子陈小宝还有几个战士在工棚里做事,磨刀人来到工棚前,叫声:“要磨剪子,铲菜刀吗?”
陈小宝走出来说:“我们不需要。”
磨刀人却不打算离开,他左右看看说:“能讨一口水喝吗?”
陈小宝热情地说:“行,你等着。”
陈小宝转身进了工棚,磨刀人跟在后面。陈小宝说:“你不要进来,在外面等着吧。”
磨刀人答应着,停止了脚步。待陈小宝进工棚后。磨刀人绕到工棚的另一面通过棚壁的缝隙向里面察看。
陈小宝出来不见磨刀人,他四处寻找。
这时,磨刀人回来了,一边装模作样地系着裤子。
陈小宝问:“你怎么乱跑?”
“我行个方便。”
“这芦苇荡里哪里不能方便,非要绕到后面去?”
“是是是,我怕遇上女人。”磨刀人一面喝着小宝送来的水。
喝完水,陈小宝说:“我们不磨刀,你走吧。”
“是是是,我歇歇脚。就走就走。”磨刀人放下水杯,扛起板凳,一边走一边故意说:“这么大的鸭棚,要放多少只鸭子,一年要卖多少钱哟?”然后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蔡虹、赵强、俞珍从外面回来。
蔡虹问小宝“有没有来过人?”
陈小宝说:“来了个磨刀的。”
“磨刀的?”蔡虹警惕起来:“这个地方没有人家,磨刀的来这里干什么?”
“谁知道。他还想进工棚,我不让他进,他就到工棚后面撒了一泡尿。”
“一定是日本间谍,他们是来侦察我们兵工厂的地址。”蔡虹命令:“赵强,俞珍,赶快去把磨刀人追回来。如果他不回来,就将其击毙。”
赵强、俞珍拔腿就追。
赵强、俞珍追到前面渡口,问船老大:“有没有一个磨刀人来过?”
船老大说:“见到过一个磨刀人,他已经走了。”
“他往那边去了?”
“有一条小船来接他,向下游走了。”
俞珍对赵强说:“下游走了,这不是到中江去吗?”
赵强说:“我们赶快回去报告。”
俩从立即往回跑。
兵工厂门前。蔡虹、陈国宝、陈小宝不安地站在工棚门口等着他们。见二人空手而归。蔡虹问:“追到了没有?”
赵强说:“没有,他没有过渡船,有一条小船接他走了。”
“而且是走下游。”俞珍补充说。
“看来这是日本侦察无疑了。”蔡虹命令:“俞珍,你赶快到师部向政委汇报,请师部至少派一个连的战士来,帮助搬运器材,我们马上转移。”
俞珍转身跑去。
陈国宝责备儿子:“看你做的事哟!”
蔡虹说:“陈师傅,这不能怪小宝。我们准备吧。”
蔡虹、赵强、陈师傅父子和兵工厂的战士们急忙收拾器材。
龟田和倪孝和带着磨刀人来见吉野,龟田说:“报告大佐,我们查到了新四军兵工厂地址,就在临江县西乡的芦苇荡里。陈国宝就在那里。”
吉野命令:“立刻派人去捣毁它,把陈国宝抓回来!”
“是。”
龟田、倪孝和带着日伪军,驾驶两艘快艇,向江北开去。马达轰鸣,浪花飞溅。快艇沿着长江北岸向上游行驶,岸边树林中和芦苇中的小鸟被惊得四散纷飞。
龟田和倪孝和站在甲板上,他身边站着一群荷枪实弹的日军和伪军。其中一个伪军,就是那个假扮的磨刀人。
龟田对倪孝和说:“倪队长,这次一定要抓住陈国宝,好在吉野队长和王会长面前挽回面子,别让他们跑了。”
倪孝和说:“这一次我们出其不意,他们跑不了。”
龟田也觉得胸有成竹。
军舰来到一片芦苇荡边,出现了一条河汊。那个假扮磨刀人的伪军说:“就从这条小河里进去。”
快艇转入小汊河,激起了更大的浪花。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远远地,可以看见新四军兵工厂的工棚棚顶。
龟田下令:“停止前进。”
快艇在芦苇滩边停了下来。两百多名日军和伪军跳下船。趟过齐膝的烂泥,艰难行进。越过滩涂,他们来到芦苇丛中。龟田命令散开阵势,对兵工厂实行扇面包围,利用芦苇的掩护,悄悄接近目标。有几只野鸡受到突然如其来的惊扰,吓得冲天飞起。
兵工厂门前。新四军战士们已经装好了物资。一辆辆的木板车载着器材,开始撤离。
这时一个哨兵跑过来报告:“部长,日本人来了。”
“来得真快。赶快搬离!”蔡虹命令。
与此同时,枪声响了,敌人开始了进攻。
蔡虹对郑云泽说:“你带着人赶快撤离,我来掩护。”
郑云泽说:“一起走吧,你不能留下,这样很危险。”他命令战士:“准备战斗。”
战士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器材,拿起了枪,准备战斗。
蔡虹说:“敌人人多,我们不能硬拚。”
郑云泽说:“那我们就一起走。”
“不,你们快走,现在必须有人阻截,掩护大家撤离,否则,我们谁也走不了,兵工厂也完了。”
郑云泽担心:“部长那您?”
“快走!这是命令。”蔡虹选择了一个有利的地形,向敌人射击。
郑云泽只好下令:“撤。”
战士们有人推着,有人用绳子背着平板车,迅速撤离。
蔡虹独自阻截敌人。一个鬼子从芦苇荡中露头,被蔡虹一枪打个正着。另一个鬼子冲上来,被蔡虹一枪撂倒。敌人开始匍匐前进。
这时赵强来到蔡虹身边说:“部长,您带着同志们撤离,我来断后。”
“不行,我来断后,你和云泽同志带领大家一起走。”
“不,您走。”
蔡虹严厉地:“服从命令。”
赵强说:“部长,还是让我在这儿坚守吧,这样很危险,后勤部不能没有您哪!”
“还啰嗦什么,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强只得离去,跟上了撤离的队伍。
俞珍发现蔡虹没有来,问:“赵强,蔡部长呢?”
“蔡部长他不来,要我们快走。”
“你怎么能丢下部长?”俞珍指责他。
“胡说,我怎么丢下部长,是他命令我护送器材。”
“这样的命令你也执行?”
“那有什么办法?”
俞珍只身跑了回来,一面喊:“部长,部长。”她发现了蔡虹,立刻来到他的身边:“部长,同志们都走了,撤吧。”
蔡虹说:“不,同志们没有走远,我要在这里堵住敌人,你快走。”
俞珍执拗地:“你不走我也不走。”
“这是命令。”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胡闹,这是开玩笑吗?”
“我不能让您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走远了,我好撤。”
“我们一起走。”
这时敌人已经上来了,蔡虹、俞珍一阵点射,敌人被压下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对峙,蔡虹、俞珍边战边退。尽量拖延敌人的时间。
鬼子终于冲到兵工厂工棚,他们大失所望,里面什么也没有。
敌人紧追着蔡虹、俞珍不放,蔡虹故意把敌人向另一个方向引去。
龟田冷笑道:“哟唏,捉活的。”
倪孝和大声喊:“新四军,投降吧,你们跑不了啦!”俞珍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倪孝和捂着肩,不敢再喊。
龟田下令冲锋,敌人向前扑了过来。
蔡虹、俞珍一边打枪,一边把敌人引向芦苇深处。龟田和倪孝和尾随而来。在芦苇荡里,蔡虹、俞珍和敌人玩起了捉迷藏。
龟田气极败坏地催促:“冲,冲。”
倪孝和让人用布绑了一下肩膀,也追了上来。
蔡虹、俞珍边战边退,突然,蔡虹的手枪没有了子弹。接着,俞珍的手枪也卡了壳。
倪孝和大喜:“弟兄们,新四军没有子弹啦,冲上去,抓活的!”
龟田一举指挥刀,用日语叫道:“冲啊!”
鬼子和伪军一窝蜂似的向前冲去。
蔡虹、俞珍在芦苇丛中奔跑。不一会儿,他们跑到芦苇荡的尽头。眼前是一条河汊,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怎么办?”蔡虹和俞珍互相看看。
蔡虹说:“渡过去。”
俩人各折了一根芦苇,潜入水中。
龟田、倪孝和带人来到水边,不见了人影。
倪孝和纳闷:“奇怪,人呢?”
龟田发现有两条脚印通向水里不见了。龟田说:“新四军是从这里下水的。”
倪孝和在水面上寻找,突然,他发现远处的水纹,大叫:“他们在那边。”
只见蔡虹和俞珍从水下冒了出来,迅速向对岸爬去。由于泥泞,他们的行动速度受到影响。
龟田下令:“射击!”敌人一齐向对岸打枪。有一枪打中了蔡虹的腿,蔡虹跌倒了,但他挣扎着起身,爬进了芦苇荡。
俞珍在前面奔跑,她突然发现蔡虹落后了。急忙回头来寻找,发现蔡虹倒在芦苇丛中。
“部长,您怎么样?”
蔡虹痛苦地说:“腿上中了一颗子弹,不能走了。”
俞珍大吃一惊,她背起蔡虹,跌跌撞撞地向前行,终于在一片草地上跌倒了。
蔡虹说:“小俞,你走吧,敌人一定会过河来抓我,你赶快走。”
俞珍说:“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到这里?”
“你留在这里,要作无谓的牺牲。”
“我不管,要死就死在一起。”
俞珍帮助蔡虹察看伤口,见蔡虹腿上鲜血直流。她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帮助包扎好。
蔡虹看看伤口,说:“不流血了,你走吧,赶快叫队伍来接我。”
“不行,我不能走,我一走谁来照顾您?再说,一会儿敌人就要到。”
蔡虹生气地说:“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我们没有一颗子弹,被敌人发现,只能白白送死。”
俞珍赌气似地:“我不走,说什么我也不走。”
蔡虹长叹一声。
江面上。敌人开着汽艇过来了。日伪军下了船,向芦苇荡里搜索过来。
这时太阳开始下山,天边霞光收尽,天色越来越暗,晚风呼呼地吹着芦苇。日伪军先前下了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天气转凉,大家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但龟田和倪孝和亲自向前,都不敢怠慢。日军穿着皮靴的脚和伪军穿着绑腿的脚在草丛中踏着,簌簌作响。
蔡虹和俞珍坐在芦苇丛下面,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他们听到敌人汽艇的轮机声,听到敌人发命令的声音,也听到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他们的跟前。他们把芦苇往身上拢一拢,只露出四颗闪亮的眼睛。
日伪军手电筒的光柱在芦苇荡中扫射,偶尔照到蔡虹、俞珍的脸上,又滑了过去,电光之后,芦苇荡中更加黑暗。
蔡虹、俞珍敛气静声,听得敌人说话声越来越近:“新四军没有走远,还在芦苇荡里。”
“这么大的芦苇荡,到哪里找去?”
“天这么黑,就是新四军在你身边,你也见不到。”
“从中午到现在,我们连口饭也没吃上。”
“龟田队长不发话,倪队长也不敢说回去啊。”
一阵芦苇折断的声音,敌人来到蔡虹、俞珍面前,一个日本兵的军靴差一点踩着了俞珍的脚。俞珍赶紧把脚缩了去。
“一个新四军受了伤,他跑不多远。”
“就是不受伤,夜里这么冷,冻也把他们冻死。”
军靴和绑腿在他们面前走过。蔡虹、俞珍大气不敢出。
终于,脚步声渐渐地远了,而且听到日本人的喊话声:“集合,快点。”接着吹响了集合的口哨。汽艇的轮机再次响起来。
“敌人走了。”蔡虹说。
“您怎么知道?”俞珍问。
“我听到日本人在喊话。”
俞珍松了一口气,她说:“懂日本话还是有好处。”
“我们走吧?”蔡虹说:“把我扶起来。
俞珍来扶蔡虹,不料蔡虹“哎呀”一声瘫了下去。“槽糕,”他说:“我走不了了。”
“这怎么办?”俞珍一筹莫展。
蔡虹想了想说:“俞珍,还是你先出去,到师部去向政委汇报,派人来接我。”
俞珍问:“你一个人在这里能行?”
“能行,你去吧,快去快回。”
“好,我这就去,您坚持一下。”俞珍转身向芦苇荡中走去。
可是俞珍从小在山里面长大,不熟悉水边生活。面对莽莽苍苍一眼看不到边的芦苇荡,她低估了行走的困难,一则前行艰难,一则是方向难辨。俞珍在芦苇荡中摸索前进,芦苇挡住了她的视线,天地漆黑一团。没有路,只有一人多高的芦苇和杂草,脚下倒伏的芦苇和杂草常常把她绊倒,湿地泥沼又把她的脚陷了进去。鞋也掉了,脚也破了,一路流着血。经过几个曲折的路线,她迷失了方向。她觉得芦苇荡从来没有这么大,路也从来没有这么远,她知道自己走不出芦苇荡,她失去了自信。突然,她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只听有人说:“你怎么回来了?”她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却是蔡虹躺在那里。
“我走了半天,还是走回来了?”羞愧、无奈还有惊喜,俞珍说。
“你这是怎么回事?”蔡虹问。
“我迷失了方向,怎么也走不出去。还好,我还回到了您的身边。要是再找不到您,就更惨了。”
“你看你,一身泥,鞋呢?”
“天黑,鞋也不知掉在哪里了。”
“那就不走,留在这儿,等天亮再说。”蔡虹只好说。
俞珍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夜里,天气越来越冷,蔡虹问俞珍:“夜里天凉,你能受得了吗?”
俞珍说:“我行,为了御寒,我去抓一把草吧。”
俞珍动手在芦苇丛抓草,她把杂草抱过来盖到蔡虹的身上。又再去抓。俞珍一会儿抱来很多草,除了给蔡虹盖上之外,还有一部分盖到自己的身上。他们躺了下来。
“现在好多了。俞珍,你搙草很有办法。”蔡虹表扬她一下。
“这算什么,我在家里的时候,一夜能割一担草。”
蔡虹问:“你怎么夜里割草?”
“我们穷人没有土地,也没有山场,只能夜到山上偷偷地割草。”
“你不怕迷失方向?”
“不会,都是熟地方哪。”
“有没有狼?”
“有狼啊!”
“你不怕狼吗?”
“怕狼也没有办法。我做童养媳的时候,公婆就是把我当牛使,如果给狼吃了,也只当死了一只狗。”
蔡虹看着俞珍没有做声。
俞珍说:“有一次,我真地遇上了狼,差一点被狼吃了。”俞珍回忆说:“那天夜里,天色灰暗,阴风习习,我带上扁担、绳索和鎌刀,悄悄地上了山坡。因附近的山坡上草不多,我就走得远了些。我割好一担草,大约有半夜了,我用绳子把它捆好插上扁担,正准备挑走。忽然,我听到一种声音,好象是狗的呼吸。我四面一看,突然发现了一只很大的狼向我逼近,它那两只眼睛象两只桔红的灯笼。我吓了一下跳,本能地拿起镰刀,将背靠在草担子上,面对着那条狼,防备它对我的袭击。那狼好象看出了我有防备,装出不急于向我进攻的样子,只围着草担子漫不经心地打圈,一面用鼻子嗅着地面,那种动作好象是在麻痹我,以便选择最好的进攻机会;又好象在困着我,等待着狼群的到来。狼围着草担子转,我也始终面对着狼,背靠着草担,挥动着镰刀,人与狼在转圈子,相持很久。我想老是这样不行,天亮的时间还早,等一会儿其它的狼就会赶来。我急得不得了,无法脱身。我向远处搜索,发现有一间茅屋亮起了灯,那是我求生的希望所在,等到狼转到与那小屋相反的方向时,我就果断离开了草担,背朝小屋的方向后退,一边退,一边挥舞着镰刀,慢慢向小屋靠近。狼不弃不舍,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我不停地挥动鎌刀,一步一步退向小屋。两者距离不远,也就两三百米吧,但对于我来就,这比长征还艰难,还遥远。终于,我退到了小屋的门边,转过身,我拚命敲门,一面大声叫:“开门,快开门!”门被叫开了,一个老婆婆伸出头来问:“谁呀?”我不顾一切地钻进门里,一面叫着:“狼来了,狼来了!”老婆婆迅速关上了门,我听到狼在外面用爪子抓门声。老婆婆问:“姑娘,这深更半夜,你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我在山上砍草,遇上了狼。老婆婆说:“你是谁家的孩子,深更半夜在山上砍草,能不遇到狼吗?你家里的大人也放心?”我说:“我不是谁家的孩子,我没爹没娘,我是一个童养媳。”老婆婆抚摸着我瘦小的身子和破碎的衣裳,擦了擦眼泪。说:“童养媳也是人呀!”
蔡虹问:“你那时才多大?”
“十一岁。”
“你真是苦孩子。”蔡虹叹息道。
俞珍继续说:“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的公婆逼我和他们那个呆儿子结婚,我就逃到老婆婆的家里躲地来。后来老婆婆把我送到她很远的一个亲戚家做养女。那是一对无儿无女的老俩口,他们对我很好,我就认他们作爹娘,我这才算逃出了苦海。”
“再后来呢?”
“再后来,鬼子来了,我们全家在逃亡路上,我的养父被鬼子的流弹打死了,我的养母不久也在路上饿死了,我又成了孤儿。那年我十三岁,因为没有吃的,就投奔了新四军。”
蔡虹叹了一口气说:“中国有多少人象你这样,饱受苦难。我虽然从小没有受过苦,读书,上大学,但是民族的不幸降临到我的头上,我的父母被日本飞机炸死了,我是为了报仇,为了我们中华民族早日脱离苦难,参加了革命。”
“我们都很不幸。”俞珍叹道。
“是啊,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家不幸,人民遭殃。”
俞珍想了想说:“我既是一个不幸的人,也是一个幸运的人。”
蔡虹问:“怎么说?”
“我参加了新四军,找到了我的家。我遇上您……蔡部长,找到了一位知心的首长和朋友。”
“你是这样看我的?”
“是啊。”俞珍深情地说:“蔡部长,我很崇拜您。不只是现在,自从我知道您的名字,了解了你的经历,我就崇拜您了,只是我一直没说出来。”
蔡虹笑了:“我有什么好崇拜的?”
俞珍认真地:“你出身书香门第,走过大码头,见过大世面,英俊潇洒,有能力、有文化、有水平,新四军象您这样人,没有几个。”
“言过其实。”蔡虹说:“我有什么能力?新四军里人才济济,比我强的人太多了。”
“您不要谦虚,反正我就崇拜您。”俞珍任性地说。
“各人都有各人的长处和不足。就象你吧,有革命理想,有正义感,不怕苦,不怕死,工作认真,对人热情,不正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吗?”
“蔡部长,您倒夸起我来了?”俞珍得意地笑了。
沉默了一会儿,俞珍说:“蔡部长,您今后要多帮助我。”
“互相帮助吧。”
“我做错了什么,您要多批评。”
“这当然。”
俞珍问:“您是不是觉我这人特别幼稚。”
蔡虹否认:“不是。”
“我是很幼稚,有时很任性,性情急躁,做事欠考虑,说话得罪人。”
“这些不完全是缺点,有些还是优点,”
“不是,蔡部长,您对我不说真心话。”俞珍娇嗔道。
“是真心话。”蔡虹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个性,不能强求一律。个性有时表现为优点,也有时表现为缺点。你的个性优点很明显。当然,任何人都不是完人,只要知道自己的不足,注意克服缺点,发扬优点就行了。”
“您这样说,我听了还觉得满意。”
停了一会儿,俞珍说:“蔡部长,我问您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事?你问。”
“吴梦远是您的对象吗?”
蔡虹说:“还不能算。她是我的同学、朋友。”
“我看她对您很有意思。”
“是吗?”
“当然,凭一个女人的直觉。”
蔡虹没有回答。
俞珍又问:“您为什么不接受她的爱,我看你们倒很般配。”
蔡虹还是没有做声。
“您为什么不说话?”俞珍追问。
蔡虹叹了一口气:“不谈这些。现在是战争年代,早上不知晚上的事。”
“也不要那么悲观。”俞珍说:“我看很多首长都结了婚,按照部队上的规定,您也够资格了,战争哪一年结束,谁知道,难道就样过一辈子吗?”
蔡虹还是不说话,他陷入了沉思。
俞珍说:“我说这些是不是您不高兴了?”
“没有。”
停一会儿,俞珍问:“冷吗?”
蔡虹说:“还行。你呢?”
“有点儿。”俞珍说:“刚才过河的时候,衣服全湿了,后来鬼子来了,人一紧张,忘记了,现在才有感觉,但是衣服也快焐干了。”
蔡虹把草往俞珍身上盖一盖。俞珍就势偎的蔡虹身边。
晚风呼呼地吹着,天上有无数的星星在眨眼。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又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人生就是这样捉摸不定,谁能知道命运会把这俩个人放在这荒无人烟的芦苇荡里。
过了一会儿,蔡虹忽然听到俞珍轻轻的抽泣声。
蔡虹连忙问:“怎么啦,小俞?”
“没什么?”俞珍说。
“你受委屈了?”
“没有。”俞珍嘤嘤地说:“我在您的身边,感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