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黛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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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黏人精

沈黛来陆家前看了很多老爷子的视频,年轻时候的,最近几年的,看完了得到一个结论:老爷子性情不定,有时候笑呵呵地非常和蔼,严肃起来跟陆迟不愧是爷孙俩,特别吓人,所以路上沈黛心里真的挺没底的。

可是到了陆家,老爷子好像特别喜欢她,脸上笑容几乎没有断过,每次沈黛偷偷看过去,老爷子都在瞧着她笑,要是头发再秃点脸再胖点人在丑点,简直跟弥勒佛差不多了。最让沈黛受宠若惊的是,老爷子竟然让厨房专门准备了一桌地道的杭州菜,东坡肉、蜜汁火方、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看起来不要太亲切。

“爷爷太客气了,其实我在北京读的大学,这边的菜也都习惯了。”坐在陆迟旁边,看着这一桌子杭州名菜,沈黛心里特别暖和。

“对啊,你在北京读的书。”老爷子想起来了,埋怨孙子:“阿迟太不像话,你早点告诉我呆宝在北京,我早就将呆宝接到家里住来了,身边也能多个人说说话,你们天天在外面忙,扔我一个老头子在家。”

陆迟静静地吃饭。

沈黛悄悄戳了戳陆迟大腿,嫌他没礼貌。陆迟头也不抬,左手抓住她小手,按在自己腿上,顾忌她还得吃饭,惩罚一会儿就松开了。但沈黛脸已经红透了,低下脑袋,假装吃饭。

陆耀华笑眯眯地瞧着,吃了一颗虾仁,见沈黛看过来,他又开始说:“看见了吧,阿迟不爱说话,我问他十句他才回我一句,他跟你在一起时也这样?”

沈黛看看陆迟,笑着点点头,“他话是不多。”

陆耀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话少吃亏啊,就像你们俩,他当年嘴甜点,可能早就追到你了。不过呆宝千万别嫌弃他,阿迟嘴笨,可他长情,以前我总纳闷他为什么不谈恋爱,老大不小的了,今年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惦记你呢。亏他命好,万一你早就结婚了,就他这脾气,估计得打一辈子光棍。”

沈黛跟着打趣陆迟,“我真结婚了,你会打光棍吗?”

陆迟侧头看她:“你想跟谁结婚?”

黑眸里闪过三个无形的只有沈黛能看见的名字,沈黛气他翻旧账,故意哼道:“追我的人能绕故宫三圈了,我随便挑个就能结婚。”

陆迟扯了扯嘴角,看向老爷子。

陆耀华当真了般,赶紧帮孙子哄女朋友:“那可不行,呆宝是我看上的孙媳妇,我知道嫁给阿迟是委屈你了,那呆宝给爷爷面子,还是凑合凑合跟阿迟过吧,你看他都快三十了,可怜可怜他。”

沈黛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给你盛汤?”陆迟体贴地给她解围。

沈黛笑着将汤碗递给他。

“我也要。”陆耀华也将碗推了过来。

“我帮您盛。”沈黛特别自然地拿过老人家的碗,陆耀华连忙客气,沈黛坚持孝顺,哄得老爷子又好好夸了一顿。

饭后老爷子留两人今晚在别墅住,陆迟道:“明天要上班,改天再回来看您。”

“那我跟你们一块儿回去,我明天也去公司瞧瞧。”陆耀华马上让管家准备衣服。

陆迟递给沈黛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沈黛不太懂,站在他旁边陪老爷子说话,出去要上车了,陆迟先替沈黛拉开副驾驶的门,沈黛刚要上去,老爷子笑眯眯朝她招手,“呆宝跟我坐,阿迟开车,咱们坐一块儿说话方便。”

陆迟皱眉,沈黛笑他小气,乖乖坐在了后面。

路上老爷子说了很多,谈的都是沈黛的工作,他搞电影的,哪方面都懂,沈黛听他说话是种享受,听得特别入迷,没瞧见自己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陆耀华一本正经地说话,眼睛瞄了后视镜好几眼,对上孙子古井无波的眼神,老爷子笑得特别得意。

让他嘴笨,还不如他能吸引孙媳妇。

不过老爷子毕竟姓陆,在关键问题上跟孙子是一条战线上的,车子快到他的小区了,陆耀华话题渐渐从电影拐回了生活上,慈爱地问沈黛:“呆宝啊,你爸妈对你们结婚日期,有什么看法吗?”

临分别前抛出这么一个大炸弹,沈黛猝不及防,终于看向后视镜了。

陆迟认真地开车。

他不帮忙,沈黛只好硬着头皮撒谎:“我爸妈没提过呢。”老爸老妈都不赞同太早结婚,说实话老爷子肯定不爱听啊,这种时候,还是听老爸的指点,尽量拖延吧,反正老爷子总不能天天追着她问,至于老爷子问不问陆迟,那就与她无关了。

“哎,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注重事业,不想太早结婚生孩子,爷爷要是再年轻几岁,肯定不会催你们。”陆耀华诚恳地看着旁边的小姑娘,眼里流露出一种时不我待的感伤,“只是爷爷快八十了,马上又要长一岁了,心急喝你们的喜酒,呆宝啊,回去好好跟你爸妈商量商量,争取明年就把婚礼办了?爷爷真的老啦,你两个伯父……唉……”

沈黛泪点不算低,可是想到老爷子先后送走两个儿子一个孙子,沈黛忍不住红了眼圈,傻了吧唧地跳进了老人家的圈套,“嗯,我会跟他们说的,爷爷您也别再这么想了,您身子骨这么好,看着才五六十岁呢。”

陆耀华摇头笑,“就你会说话。”摸摸沈黛脑袋,给她时间擦眼泪,陆耀华叮嘱前面的孙子,“阿迟听到了没?今年你陪呆宝回杭州过年,好好表现,争取让你伯父伯母早点答应把呆宝嫁给你。”

陆迟点点头,笑着将车子停在了老爷子楼下。

目送老爷子进了楼,陆迟回头看沈黛,“下车。”

沈黛瞪眼睛:“下车干什么?”

陆迟平静地拍了拍旁边的副驾驶位。

沈黛默默在心里送他一个外号:黏人精。

可是心里甜滋滋的,重新坐好,沈黛长长呼了一口气,“老爷子真爱笑啊。”

“那是他喜欢你。”陆迟转动方向盘,倒车,再缓速往小区外面开,“在别人面前,恐怕他一年笑得都没有今晚多,可想而知,他多盼望你嫁进陆家。”

沈黛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懊恼地捂了下嘴,“完了,今年你真去我们家过年?”

“不欢迎?”陆迟淡淡地问。

沈黛扭了扭,歪着脑袋跟他说话,盯着他俊美侧脸嘀咕:“我爸说我还小,不着急结婚。”

“刚刚是你答应老爷子的。”陆迟专心开车,留意路况,“呆宝,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黛见他铁了心不管了,想到老爷子“楚楚可怜”的模样,突然一阵头疼。常常听公司里的一些同事八卦被催婚的烦恼,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身上了。只是,好像哪里不一样,同事们发愁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男人结婚,她……

沈黛悄悄看陆迟,她有了啊,那她还发愁什么?

“你知道你在用什么眼神看我吗?”陆迟歪头看她一眼,又转了过去。

沈黛一无所知,傻傻地问他:“什么眼神?”

陆迟将车停在路旁,转过身,盯着她潋滟的桃花眼,“蜘蛛精吐丝的眼神。”

“你才蜘蛛精呢!”沈黛怕蜘蛛,陆迟说是狐狸精她爱听,骂她蜘蛛精她就打他。

陆迟攥住她手,额头贴上她额头,黑眸含笑,“先吐丝缠住我,再把我吃了。”

“你又不是苏东坡,也不是唐僧,我干嘛吃你?”沈黛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媚眼如丝地看着他,自以为笑得清纯,其实勾人极了。

“吃了我,采阳补阴。”陆迟轻轻亲她眼睛,然后松开她,专心开车,快点回去,好给她采。

沈黛在家里过完元旦才回来的,新年第一天上班,精神饱满。

“呦呦呦,有爱情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啊,今天自己开车还是搭陆总的顺风车啊?”乔雨弯腰趴在沈黛办公桌上,阴阳怪调地打招呼,眼睛不怀好意地往她衣领里瞄。

“你小点声。”沈黛紧张地提醒她,转红的脸蛋泄露了答案。她倒是想自己开车,一出电梯陆迟就把她抱起来了,将她塞在了他的卡宴上,幸好当时停车场没人,不然沈黛真想拿高跟鞋敲他,叫他丢人现眼。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乔雨嘴上满不在乎,但还是放低了声音,缠着沈黛打听她与陆总的恋爱日常。沈黛不想说,东扯西扯敷衍她,两人闹哄哄的,直到周晓元来了,乔雨才老老实实走了,临走前朝沈黛挤眉弄眼,中午一起吃饭。

重回设计工作,沈黛心情愉快,处理了一些琐事,突然接到组长郁尤靡的电话。

沈黛跟周晓元打声招呼,有些茫然地去了组长办公室。

“气色不错。”郁尤靡坐在转椅上,看到沈黛,意味不明地说,没等沈黛深思,她继续问道:“怎么样,以后会继续上班吗?”

沈黛懂了。她与陆迟曝光后,网上祝福不少,但不好听的话也五花八门,郁尤靡这样问虽然直接,却不无道理。

“会。”沈黛认真地回视她,“组长,恋爱与工作我分的很清楚,我是设计师,不管我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工作。”

郁尤靡盯着她看了会儿,拿起一份文件夹朝她晃了晃,“这是一份民国剧本,东影的小投资,我原打算交给你的,因为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足以胜任。但你跟陆总在一起了,我再安排你一个新人独立负责一部电视剧,恐怕旁人会说我存心讨好陆总。”

沈黛极力隐忍皱眉的冲动,忐忑又恐慌,难道郁尤靡要因为这个理由改变主意?

“你呢?”郁尤靡轻轻放下文件夹,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美眸轻抬,“你会不会因为我的不公平,去跟陆总告状?这样一来,我好想怎么做都会有麻烦。”

她脾气古怪,沈黛无法确定这个女人的真正想法,盯着那份文件夹,沈黛迅速冷静了下来:“组长,我相信每个设计师都渴望独立设计一部剧的戏服,您认可我的能力,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我记得组长以前说过,你是设计师,靠设计说话,那么组长现在改变主意,我也希望是因为我能力方面的不足,而不是与设计无关的因素。”

小姑娘字正腔圆,神色凝重,郁尤靡忽的笑了,捡起文件夹丢给她,“很好,记住你今天的话,永远别忘了,只要你是设计师,那么就只需考虑设计,旁人可以批评你能力不足,其他的,男人或私生活,他们无权指指点点,你更不必放在心上。”

“嗯,谢谢组长!”知道自己又通过了一次考验,沈黛兴奋极了,捡起文件夹,如获至宝。

郁尤靡嘴角噙笑,目送小姑娘抱着文件夹欢喜离去,看着看着,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她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想到了她的那些同学们,有的人变了,有的人继续坚持梦想,就是不知道沈黛这孩子,能在追求梦想的路上走多远。陆迟那样的身份,可能是她的助力,一个不慎,却也可能变成她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