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
唐瑜猛地抬起头,悲愤难抑:“一个月,王爷是要看我们唐家身败名裂吗?我死不足惜,可唐家有什么错?王爷真要如此,那我宁可跟家父一起死,也好过活着连累祖宗,死了无颜去见他们……”
话未说完,扭头又哭了起来。能做的她都做了,他还要再三逼迫,非要他们父女的命是不是?
宋钦最烦她哭,挪开脚讽刺问道:“怕坏了名声,今晚为何过来?”
唐瑜真是不想理他了,但心底终归还舍不得放弃,小声抽搭道:“我们等夜深人静才来的。”
“胆子倒不小。”
宋钦享受她半夜来找他,却不赞成她的做法,今晚她运气好,万一被巡夜士兵抓到,名声就真的坏了。见她哭哭啼啼没懂他的言外之意,宋钦直接提醒道:“本王与唐家无仇无怨,无意坏你们名声,这样,今晚你先回去,然后装病,随便什么病,你自己想,找个借口搬去庄子上休养,能瞒得了多少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本王给你三天时间,等你搬进庄子,本王当晚派人去接你,王府这边保管天衣无缝,唐家有事你必须露面,本王也会安排你回去,但缺陪的天数后面要补上。”
唐瑜没心思跟他计较那几天,跟一个月相比,几天算什么?
她在思量宋钦的计划,一个月,真的能瞒天过海吗?她又找什么理由?
等等,这些都不重要,她最在意的,是父亲,只要父亲能回来,她什么都愿意听他的。
“王爷的意思是,一个月后才换我父亲回来?”唐瑜抹抹眼睛,皱眉看向男人。他为了几天斤斤计较,她也得为父亲争取,多在匈奴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多遭一天罪,唐瑜无法忍受父亲在牢狱里受苦。
“明天早朝我会派人传信过去,八百里加急,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翌日换人。”她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的,一看就知道在那儿跟着他的话偷偷算日子呢,眼里光彩越来越盛,夜星璀璨,她装着泪漾着笑的眸子比夜星更亮更美。
“答应了?”既然她心情好了,宋钦又把脚丫子放了上去。
父亲有救了,唐瑜哪还会计较他的脚丫子,擦擦眼睛点头,刚要说话,对上他的大脚,那么大特别显丑,唐瑜悄悄地往旁边转脸,“只求王爷言出必行。”
“本王说到做到。”盯着她虽然哭花了但也俏生生的脸蛋,宋钦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你这人忘恩负义不是一次了,本王倒担心你过河拆桥,这样,本王先安排你父亲驻守青城整顿边疆,等你陪我足月了,再调他回京。这期间你要听本王的话,敢有忤逆,本王自有办法惩罚在你父亲身上。”
唐瑜抿了抿唇。她什么时候忘恩负义了?只有别院那次他真的救了她,她愿意报恩,是他想要的报答太过分。可惜人在屋檐下,唐瑜不敢再逞口舌之快激怒他,一声不吭地算是认了。她得到了她求的,无颜事后反悔,也没胆量不认账。
“再有,你人来王府就行,丫鬟衣物什么都不用带,本王会为你准备好。”两个脚指头夹着她衣裳扯了扯,宋钦似乎很嫌弃地道。
唐瑜默认,她也不希望身边人看到她被宋钦玩弄。
她够乖,就是不看他,想到她喜欢看的那人,宋钦不再动脚,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卫昭,你不会嫁给他了?”
“王爷不必说了,我知道,我的事我会解决,但求王爷给我一条生路,别让话从王府传出去。”唐瑜眼帘低垂,面无血色打断他的污言秽语。父亲得救了,她这辈子也彻底完了,永远无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敢有片字走漏,本王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宋钦姿势懒散,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
唐瑜信他有这种本事,该说的都说了,她看看男人的大脚,无力问道:“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我先回去了,不打扰王爷休息。”
“脚伸出来。”宋钦凤眼盯着她,示意她伸平腿。
唐瑜嫌弃他脚,也没觉得自己的脚多香多好看,这与被他占便宜又不一样,被占便宜,唐瑜只会屈辱会痛苦,但是给他看脚……
“王爷要做什么?”唐瑜脑袋垂得更低,“臣女走了一路,脚上恐有异味,怕冲撞了王爷。”
“尽管冲撞,本王不怕,在南疆与人厮杀,下雨就用雨水冲冲,不下雨就脏着,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再脏又能脏到哪去。”宋钦继续勾她腿,“快点,这点小事都不听话,你让本王如何信你会乖乖守约?”
被人拿住了命脉,有一点违逆便抛出来恐吓,唐瑜从没见过这样的无赖,也没见过不占她便宜却坚持看她脚的权臣。拒绝不了,唐瑜紧紧闭上眼睛,身子朝里侧床板歪过去,然后咬着唇,慢慢地将左腿伸到他那边。到底难为情,脸蛋红了。
“另一只也要。”宋钦握住她脚,用力往自己这边扯。
唐瑜这个姿势本就不稳,被他一拉就倒了,右腿本能地伸了出去。她不知道宋钦要做什么,只知道一定会让她难堪,便抓住旁边的被子蒙到脸上。看不见,但她感受的到,他一点一点扯下她脚上的白绫袜,双手攥住她脚踝,又往他那边拉了下。
像个面做的人,任他扯来扯去。
唐瑜咬住被子。什么大家闺秀,什么自尊自爱,就在今晚,那些她原本在乎的东西,都被他粉碎了彻彻底底。
宋钦没想那么多,她总嫌弃他的脚,他当然要看看她这双美人足有多金贵。一个脚指头一个脚指头数过去,不也是十个?除了比他小几圈比他细嫩点,有什么值得她那么引以为傲、目中无他脚的?
他心里不屑,但握着一只小脚丫,感受着她身上传过来的轻轻颤抖,宋钦自己找到了答案。
她的脚好看。
小小的脚丫,对着掌心比比,还没有他手大,脚心细的嫩豆腐似的,五个指头圆润可爱,指甲莹润光泽,无处不美。宋钦举着看了又看,抬起自己的想跟她比比,凑近了才发现他也嫌弃自己的大脚,怕熏臭了她的。
放下脚,宋钦握着她的脚捏了又捏,今晚第一次夸她:“怪不得嫌弃本王,你的脚确实好看。”
刚说完,手里的小脚害羞般蜷缩起脚指头,还想往回缩。
宋钦紧紧扣住,想到之前她又哭又笑的勾人样,宋钦喉头滚动,突然挠她脚心。
没有什么地方比脚心更怕痒了,唐瑜倏地抓紧了床褥,下一刻一边挣腿一边哀求起来:“王爷,王爷,我求你了,放过我行不行?”她宁可他要了她,要完就走,也不想他这样折磨人,折磨完了再要。
“本王喜欢看你笑,哭丧着脸太晦气,你不笑,本王只能出此下策。”宋钦任由她扭动踢腿,他牢牢地攥住她左脚踝,挠的乐此不疲。
唐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难受,在献媚哀求与给他一脚中间,唐瑜没骨气地选择了前者,“王爷,我知道了,我,我以后绝不敢仇视王爷,王爷……”
他停了手,唐瑜死里脱生,刚松口气,脚背上忽然多了一种陌生的触感,像……
“走吧,记住,本王只给你三天时间。”
男人突然丢下她腿,抬腿跨下架子床,纱帐摇曳,隔断了两人。
唐瑜怔怔地望着床顶,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这个晚上,她以为她会痛苦会生不如死,却没想到她确实痛苦得生不如死了,却是以另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还有宋钦最后的……是手指,还是嘴唇?
可他堂堂王爷,怎么可能屈尊降贵亲她的脚?
后面恭房传来刺耳的水声,唐瑜陡然惊醒,意识到宋钦在做什么,唐瑜飞快整理衣物,抓起发簪逃也似的跑到了次间。看不到宋钦了,唐瑜简单挽起头发,披上放在外面的斗篷戴上兜帽面巾,匆匆离去。
听到开门声,褚风看眼沈寂,从黑暗里走出来,送小姑娘出去。
唐瑜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哭得有多大声,但她知道她在里面待了很久,久到足够让宋钦的侍卫误会她已经成了他们王爷的人。一来就做好了准备,唐瑜眼睛只看前路,如来时一样沉默。
褚风呢,光棍一条,不太懂男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王爷应该是成事了,虽然也疑惑王爷怎么做到让人家姑娘边哭边笑的。不论如何,这姑娘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他就得敬着点。
知道自家王爷说不出甜话,褚风好心替主子安抚美人,“姑娘,王爷面冷心热,特别护短,如今你跟了他,就别惦记旁人了,也别往宫里走得太勤快,安心跟王爷过,往后有好日子等着你,包括你们唐家所有人。”
唐瑜出来时浑身是汗,被冷风一吹,身上凉得发冷,脑袋也清醒。宋钦没有收了她的意思,她也没想坐他后院里的妾室,不过是一场交易,她付完了该给的,两人就再也没有瓜葛。他继续做他的摄政王,她终身不嫁孝顺父亲,井水不犯河水。
随褚风误会吧,她无话可说。
褚风自讨没趣又碰了个钉子,悄悄瞪了小姑娘一眼。王爷要了她,就肯定会把人收进后院,那两人相处起来,都是硬的肯定不行,王爷没法劝,这姑娘不乖顺点,往后受罪的还不是她?偏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
“姑娘……”柳嬷嬷一直在外面等着,等了快半个时辰,隐隐约约还听到姑娘哭了,笃定大事已成,小姑娘估计走路困难,立即冲过来扶住唐瑜胳膊。顾忌褚风在旁边,柳嬷嬷就当不知情似的,紧张问道:“姑娘,王爷怎么说?”
唐瑜点点头,低声道:“咱们走吧。”
柳嬷嬷哎了声,体贴地扶着她。唐瑜猜到她误会了,碍着褚风也没法解释。
褚风跟在后面送两人,快走到王府后门前,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看眼识趣停下来的二女,褚风转身,问追上来的沈寂,“王爷有吩咐?”
沈寂嗯了声,“王爷让你安排马车,亲自送唐姑娘回府,路上若有半点闪失,自领五十军棍。”
说完就走了。
褚风呆呆地望着同僚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只是睡了唐姑娘一晚,他却陪王爷几度出生入死了,敢情几年的忠心追随,还不如人家哭哭啼啼的几声王爷?这心快偏到匈奴草原去了吧?
柳嬷嬷同样震惊,但她很快就转过弯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还是唐瑜这样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宋钦再冷,刚在温柔乡里享受一遭,也会忍不住要怜香惜玉。
褚风去安排马车了,柳嬷嬷四处看看,怜惜地关心小姑娘,“姑娘受苦了。”丢了清白,确实委屈,但一次侍寝既救了侯爷又解决了太后的心腹大患,这样大的功劳,太后心里也是记着的,提前给了她解药,明早她神不知鬼不觉放到姑娘茶里,事情也就过去了。
老人家胳膊一直托着她,唐瑜低声澄清道:“嬷嬷,他没碰我,具体回府我再跟您说。”
柳嬷嬷还算硬朗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下。
宋钦,宋钦没碰她?那这半个时辰,孤男寡女的,做什么了?
震惊归震惊,柳嬷嬷心里犹抱一丝期望,宋钦没碰唐瑜更好,亲了嘴也成,只是当柳嬷嬷上了马车,看到唐瑜脸上哭花的妆容、安然无恙的嘴唇,她终于明白小姑娘口中的“没碰”是什么意思了。
宋钦……这样的美人都不碰,他真的是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