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是打算应付应付完事的,但是我一听这句,我就觉得我有必要好好听完了。
“孙老太怎么不对劲了?”我说,“我们俩刚才去她家了,孙老太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老板娘啧啧两声,看得出来她这人特健谈,确切点说,是特别八卦,要多八卦有多八卦那种。我刚问了一句,都不用多说什么,她就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娟娟妈刚发现娟娟上吊的时候,就晕过去了,醒了以后大哭一场,抱着娟娟尸体,谁来劝也不撒手,哭了大概一天一夜吧,一直抱着娟娟的尸体,跟尸体说话,当时我也过去看了,啧啧,瘆的慌。”
老板娘说,“过了这一晚,娟娟妈竟然就好了,也不哭也不闹了,特别淡定的就办了丧事。”
“她那个男朋友啊,也来找过她,当时还给带了两万块钱,全让娟娟妈从楼顶扔了。”
“从那以后,娟娟妈好像就彻底恢复了,以前该怎么活,以后还是怎么活,看起来是不是跟好了似的,其实没呢,不光没好,还更严重。”
她说,“娟娟妈老这样,娟娟头七还没过,见着我们的时候啊,她还能乐呵呵的跟我们打招呼聊天,我们这些老邻居,也都有感情了,看她这样心里难受,就劝她啊,跟她说心里要是有什么难受的,就别藏着掖着,哭出来,倾诉一下,让自己心里松快松快。”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老板娘点了根烟放到了嘴里,眨巴眨巴眼睛,“娟娟妈跟我们说,她不难受,也不伤心,因为她女儿没走远,还会回来的,就是缺一个机会。”
“那会儿头七都还没到呢,你们说这话听了,我们心里多毛嗖嗖的啊,是吧,我们就劝她别太难受了,人死不能复生,结果她真的认为,娟娟还能再回来。”
“那尸体啊,是我们亲眼看见火化了的,这都烧成一把灰了,怎么能再回来?”
“当时我们还以为,她也就是伤心过度吧,就谁也没多说什么,但是头七她都没给娟娟过,骨灰倒是领回家了,也不知道放哪儿了,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说要等女儿回家。”
这种情况我倒是听说过,有的人,尤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受不了刺激,心里就会变得有点失常,也就是精神不对劲了。
但是,刚才我们去了孙老太家里,感觉孙老太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啊。
可是,这个老板娘也没有必要骗我,要是孙老天真的有点精神不正常的话,那她说能把我的魂魄找回来这件事,到底靠不靠谱啊?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景梵,心里有点打退堂鼓。
当着老板娘的面我不太好意思说,但她估计看出来了,手冲我压了压,“哎呀我就是随便说两句,娟娟妈在别的事儿上还是挺正常的,你不用多想,我们这好多人都找她看过了,没有出错的时候。”
这话说的挺轻巧,但这可关系到我是死是活,我不可能不小心点。
从前台那离开,我想问景梵,感觉怎么样,觉得能不能信任孙老太,但是既然都已经来了,要是不试试,就听别人三言两语的就算了,那是不是有点太冒失了。
这么一想我就开始纠结,而且纠结半天我都想不出来一个答案。
正纠结着呢,景梵的脸突然就在我眼前放大了,吓了我一跳,我使劲一抬头,就撞到了景梵的手。
“你是打算撞死自己?”景梵把手从我的后脑勺跟玻璃窗之间抽回去,“担心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你说那孙老太,到底靠不靠谱啊?”
景梵挑了挑眉,在我身边坐下来,“靠不靠谱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想让她帮忙,我就陪着你,你要是想走,我们现在就走。”
我一脸黑线,“你能有点独立思考能力吗?”
景梵冲我笑了笑,带着那么点厚颜无耻,“对你没有。”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试一下。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试试就走。
而且,上次就是因为要帮我找另外一半魂魄,我们几个都差点出事,我知道景梵不可能放下我不管,同样,我也不想让景梵再遇到危险。
再说了,我还有帅比藏在我头发里呢,到时候要是真有什么事,也有帅比帮我求救,照样没问题。
等到了第二天下午,我们两个就去了孙老太家,那只公鸡还在那儿晃悠,孙老太冲我俩招招手,“进来吧。”
孙老太一边招呼我俩坐下,一边絮絮叨叨,“等天黑的时候,你只能自己在这儿,他不能留,我只能帮你试一次,万一这次不行,你就只能再请别人帮你了。”
我点头应着,打量着周围的摆设,昨天来的时候没注意,今天我才发现,这里除了孙老太,的确还放着另外一个年轻女孩的东西。
有背包,水杯,还有毛绒玩具,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几十年前的女孩子喜欢的款式,也看的出来已经很久了,虽然旧,不过一个个都是干干净净的。
看得出来孙老太平时打理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有多用心,我有点同情她,女儿一定是她生活里的全部,在女儿没了以后,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估计是注意到了我在看那些东西,孙老太笑了笑,眼神变得很慈祥,“这些都是我女儿的东西,我女儿一直都喜欢这些,我女儿娟娟,特别听话省心,尤其是从来都不给我浪费钱。”
“就这些东西,我看人家现在的女孩子,都没有用这种布兜当包了,也想给她买个新的,但是她每回都说我赚这点钱不容易,怎么也不让我给买。”
孙老太在夸女儿的时候,脸上全都是喜悦满足的表情,一点悲伤怀念都没有,真的就好像是她的女儿还活着一样。
这些十有八、九也是孙老太自己幻想出来的,她女儿的鬼魂,要是真的还在孙老太身边的话,那我俩怎么也不可能看不到。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简单附和着,然后喝喝茶水等天黑。
外面的天开始擦黑的时候,孙老太就把景梵给请了出去,“别往里乱进,要是乱进来办不成的话,你们可不能赖我。”
景梵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身来冲我点点头,“自己小心点。”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我假装拨弄头发,摸了一把后脑勺,帅比就藏在扎好的丸子头里。
景梵一走,孙老太就拿出来了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全是画好的符咒。
“你先等等,别着急啊。”她拿着那些符咒,把门窗,还有自来水管道,抽水马桶这些所有跟外界有链接的地方,全都用符咒贴上了。
我好奇,就问了一下这个是什么,孙老太哦了一声,“不是要给你招魂么,这些贴好,是为了挡住那些不该进来的东西,好不让他们进来。”
孙老太贴的很专注,等把家里密密麻麻贴了个遍以后,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把木盒收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丢了那一半魂魄的,自己知道吗?”孙老太问我,“怎么丢的,知道吗?”
我觉得她应该不知道巫族是什么,而且要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说,事情就越扯越乱了,我就摇摇头,“不知道,很小的时候吧。”
“一出生就这样?”
“算是吧。”我说,觉得有点奇怪,孙老太这问的,有点刨根问底了。
以前我也看过外婆帮别人解决过阴阳方面的事儿,但是没有哪一次是要清清楚楚问别人的,而且像他们这些人,如果真的懂的话,那不应该自己就能看出来么?
“哦……那就是一出生就这样了。”孙老太点点头,“那跟我看的差不多,差不多。不用怕,我一定好好帮你,让你身体里的魂魄完整。”
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孙老太已经给我换了个新杯子,很大的白色咖啡杯,她从卧室里抱出来一个很好看的瓷罐。
这个瓷罐估计有些年份了,看上去很旧,但是很精致,我隐约记得以前我们家也有一个差不多的,是我小时候那会儿,外婆用来放白砂糖的。
孙老太打开罐子,里面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不多。
“等会儿我给你多少,你就喝多少,闭着眼睛喝,一口气喝完,中间不能停,不能开口说话,记住没?”
孙老太说着,就用个很漂亮的小陶瓷勺子,一点一点地把那些灰白色的粉末挖了出来,放到了我眼前的杯子里。
那些粉末在水面上堆成了一堆小山,孙老太小心翼翼地用勺子一搅,那些粉末就全都融化到了水里。
罐子里还有一层贴着罐壁的,她又把热水冲进去,每个地方都小心翼翼地用水刷到,最后同样小心地倒在我的杯子里。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水,热气袅袅,那些粉末已经全都融化到了水里,一点渣渣都看不见。
等水不烫了,她端起来,捧到我眼前,“记着我刚才说的,就得那么喝。中间要是出了错,可就不好办了。”
她说的特别郑重,我接过来那杯水,先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也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像就是一杯白开水。
可是,孙老太刚才加进去的东西是什么?真的……可以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