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觉得自己全身都疼得厉害。她翻来覆去的,想要好好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事情全部交织在一起,难受得像是立刻就要爆炸。
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就跟之前被虞染泡在大缸里的时候感觉一样一样的。
“篱落?”似乎有人在不断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她挣扎着醒来,触目可及的,就是公孙明朗那张被放大了无数的脸。篱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些,脑袋啪的一下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她不开心的扭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是王府,不是前世的席梦思大床。
这里是大山中的那个小村子,这里的人长得都很可怕……
她抿唇。“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公孙明朗面色一红,“只是怎么叫你都醒,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而已。”
篱落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问题来?”低头间,篱落悲催的发现自己的衣服再次被人换了,有些尴尬,但也终究什么都没说,反正自己之前不都被这人看过了么,换一次是换。换两次也是换。总归这个衣服,比自己之前那个穿了一个月的脏衣服要好太多了吧?
只是……
“公孙明朗。是不是我身上有很多灰尘?”篱落问的还算含蓄了,可公孙明朗就从来都不是含蓄的人,此刻听到篱落说话,他耿直的回答,“不是灰尘啊、”
篱落皱眉,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就冒了出来,果然啊,不等她开口,公孙明朗便接着说道,“族长让人给你烧了两大缸的水,结果洗完之后发现水全都变黑了。”
篱落额头冒出无数黑线,他直接回答一句还好不就可以了么,干嘛说的这么详细,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所以呢?”她沉声询问,声音都变得冷冰冰的,可公孙明朗这个反应迟钝的人哪里懂得她的潜台词。
他说,“所以族长又让人烧了两缸啊,总之篱落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刚来第一天就让这里的人全部惊呆了,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村子里边来了个黑不溜秋的王妃了。”
篱落欲哭无泪,抬脚想要踢公孙明朗,然而身心疲惫的她反应哪里有经过无数天修养的而且一直有所防备的公孙明朗那么敏捷,所以,篱落的脚落在半空,公孙明朗表情纠结的捏着篱落的小脚丫,不明所以的询问。“篱落,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踢我?”
篱落悻悻的收回脚丫,全身依旧疼得厉害,“你给我上了什么药啊,我怎么全身都疼得厉害。”
“就是一般的金疮药啊?我们带来的全都用完了,就这一瓶,还是桃枝身上的呢,她一直没舍得用,全都给你了。”
心里有些暖暖的,但是这股暖并未让篱落心中的疑惑完全消失,“我记得没这么疼啊。”但是这话说出来之后,她的肚子就呱呱的叫了几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公孙明朗,“有吃的么?我快饿得不行了。”
“已经准备好了。”公孙明朗话音刚落。便朝外边叫了一声,李健就提了一个食盒进来。
篱落满心欢喜的跳下了床,但是,当看到那些食物一样一样的被拿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鱼干,海带,海菜,炸鱼,……
总之,都是鱼,就连粥也是用鱼熬成的。
她不是很讨厌鱼,但也绝对不喜欢,或者说若是在平时的话。她还是特别喜欢海鲜的,可是当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就是觉得很不开心。
“没有菜么?”李健不解,桌子上的不都是菜么?
“我的意思是,没有绿色的菜么?苦菜,青菜,生菜大白菜什么的,或者是来两根葱也是好的啊、”
闻言,李健终于了然,“王妃又说不知道,这一片只有这些东西,也不是怎么回事,地里的庄稼都长不出来的,不止庄稼,王妃难道没有发现这一片除了石头连树都没有么?”
篱落微微皱眉,随即便想到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人,她默默的点头,然后端起小碗吃了起来,本来公孙明朗想着她的手不方便要喂的,可是篱落坚持自己又不是残废非要自己来,看着她的右手已经可以正常行动,公孙明朗默默的红了眼眶。
咸。真的,除了咸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味道,鱼是咸的,海带是咸的,粥是咸的,篱落端起一侧的杯子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水,片刻之后就尽数喷了出来。
她欲哭无泪,特么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连水都是咸的?
“王妃您将就些吧,这里除了下雨天的时候可以喝到不咸的水之外,其余时间都是这样的,我们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可是一直找不到原因。”
篱落了然,随即又默默的吃了一起,心中一个猜测已经猛然扩大,“所以,之前给我洗澡的水,其实也跟这个是一样的么?”
公孙明朗点头,篱落终于明白自己会觉得伤口为什么这么疼了,这是明摆着的往伤口上撒盐啊,所以自己现在全身都还痛着,也是因为这身干净的衣服也是用很咸的水洗出来的么?
“你们既然什么都没找到,为什么不先出去?”
“想必王妃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外边所有的道路都已经被堵住了,出去的话很费工夫,再者,没有找到原因就出去的话,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便也没有达成……”
这么说着,李健突然就惊讶不已,“不过这个地方我们进来的时候都找了很久呢,那时候那些红色的东西还没有流出来,王妃都没有武功,是怎么进来的?”
篱落懒得搭理,“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也这么八卦,想知道就去问桃枝,本妃可没时间搭理你。”这么说着,篱落又稀里哗啦的将一碗咸得不能再咸的粥几口喝下,手中拿了一块鱼干边走边吃了起来。
动作有些豪放,吓得公孙明朗不断的提醒,“篱落你小心些,伤口还没好,你这么乱动好的会很慢的、”
篱落懒得搭理,“要是不尽快找出问题的话,伤口会好得更慢。”
可不是么,每天朝伤口上撒把盐试试,好的快才是奇怪了,就算最终也能好,可是她才不想忍受这种太过于漫长的疼痛过程呢。
天知道她其实很怕疼好么。
“篱落你去哪儿?”无奈,公孙明朗只好跟了出来,篱落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不明白自己想去哪,只是想要走走看看,四处研究一下自己心中不断扩大的那个疑问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她该怎样解决,如果不是,她又该怎么办?
她朝着村子走来走去,看到了许多许多的人,不能种庄稼,又没有树可以砍,再加上也没有猎物可以打,这里的人过得都很悠闲,小孩子在玩耍,老人在纺织,男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
因为没有接触到新鲜的事务,因为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以聊,因为没有财产纠纷,因为没有外遇,他们其实连聊天也只是聚在一起不说话而已,今天还好,因为又出现了篱落跟桃枝两个人,他们可以聊聊是不是外边的那些机关没用了,需不需要加固,他们也会聊聊这个王妃洗澡用了四缸水,也会说她洗干净之后多么多么的好看。
可是无一例外的,大家脖颈上多多少少的都吊着一大团多余的肉瘤。
看到这些情景,篱落只觉得无比的难受。
“王妃在找什么?”族长看着篱落一圈一圈的转。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篱落一愣,然后慢慢开口询问,“大家这个样子,多久了?”
若说外边的人只是一些老弱病残的,那么这里的,便没有一个是好的,没手没脚的大人孩子随处可见,再加上他们脖颈上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瘆人。
篱落其实也是心惊的,在现代的时候不是没有接触过大脖子病,但那个也只是偶尔一个,而且还是可以治疗的,可是当一大片的同时出现的时候,她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难受。
她默默发誓,不管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她都要想办法棒棒大家,就算治不好,但是能让他们都下一辈人,以后的每一辈人不这样也是好的。
“从老夫记事儿以来就是这样的了,听我的祖先们说啊,他们的祖辈其实还有很多人是好的,可是慢慢的,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非常水的味道变了,吃的东西没了,我们人也变成这样了,之前还好,只是脖子上多了东西,可是这些年出生的孩子,便很少有正常的,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身体有问题的,我们……哎,我们一直本分做人,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无眼呐。”
篱落扶住难受的老人,她问,“那……可否劳烦族长带我瞧瞧这附近所有的水源?”
族长不明所以,但也点头同意,“放心吧,我一定帮你们找出问题,不解决这件事情,我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