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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极限武道(2)

就在此时,蓦闻“哗……”的一声,一道水柱突然自水中如惊蛇般蹿起,本是虚散的水柱竟可凌空屈卷舒展如绳索,向歌舒长空拦腰卷去。

猝不及防之下,歌舒长空竟被困缚住了,一股巧妙的力道将歌舒长空带得斜偏少许,悍然一击顿时落空。

这时,战传说听得石敢当的声音:“歌舒长空已迷失心智,你我必须设法制伏他,否则他将毁坏整个冰殿,以致刀冰完全坍陷,你我将葬送于此!”

战传说心中凛然一惊!

他尚未发现石敢当的隐身之处,显然对方是以内息传声,所以听到这一番话的只有战传说一人。

歌舒长空受阻,顿时暴怒不已,高声呼道:“我已是武界第一人,谁也不能阻挡我!”

狂呼声中,歌舒长空身形暴旋而起,冰屑、碎石、积水被一股强大气机所牵引,亦盘旋疾升。

谁也不知冰殿上面会不会就是遗恨湖,由地下通道疯狂涌入的水流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若是冰殿顶部再遭歌舒长空毁坏,只怕会立时此来灭顶之灾。

但战传说不知如何才能阻止歌舒长空。

就在这时,忽闻殿内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歌舒长空,你将缟儿藏在什么地方了?为什么我未见他?”

其声幽幽。

战传说闻声一怔,不知冰殿之中何以会有女子的声音。

歌舒长空乍闻此声,一声惊呼,竟生生止住了自己的雷霆一击,由动至静的过程突兀至极。

歌舒长空甫一落下,立即脱口呼道:“西颐……”语气中透着惊喜,但同时又隐隐显得慌乱不安。

站在深已及腰的水中,歌舒长空向四周张望,继续大声道:“西颐,你在哪儿?为什么不与我相见?”

他的目光扫过战传说这边时,竟未在战传说身上停留,对其视若无睹。战传说暗想歌舒长空口中的“西颐”又是什么人?外人此刻已无未能进入地下冰殿,难道这个被称做西颐的女人在我进入地下冰殿前,就已在此?但这却不太可能……

只听得那女子的声音答道:“我再也不会与你相见了,你害死了缟儿,也害了我。”

“缟儿?”战传说心中一动,暗忖道,“所谓的缟儿,又会是谁?”

歌舒长空漫无目的地在齐腰深的水中走了几步,高声道:“不,缟儿不是我害死的,他是我亲生儿子,我又怎会伤害他?”说到这儿,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神秘而伤感地道:“缟儿是病死的。”说完古怪地笑了两声,接道:“呵呵,隐凤谷医术独步天下,却眼睁睁地看着少谷主病死了。西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女子的声音冷冷地道:“这是应报!我已因你而死,缟儿也死了,你空有神功又有何用?”

歌舒长空怔怔地站定原处,一脸茫然,半晌才喃喃地道:“西颐,你……你已死了?你……真的死了?”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惶然道:“不错,你早已死了,是我害死了你!我空有天下最高的武学又有何用?”

战传说虽然不知详情,但亦知歌舒长空这一番自言自语的背后有着某种鲜为人知的内幕,而此时的歌舒长空,显然已神志迷乱,不能分辨是非了,否则决不会相信一个“已死去多年”的人所说的话。

哀邪的三皇咒既未取歌舒长空的性命,亦未使他遭遇尹恬儿的侍从雷大相同的结局,莫非这与哀邪紫微罡气的修为尚未达到七大限之境有关?

这女子的话语虽然迷惑了歌舒长空,但其自相矛盾却瞒不过战传说——死人决不可能对他人道诉自己的死亡!他仔细回味方才听到的声音,终于发现这女子的声音很可能是伪造而成,虽然逼真,却有一丝苍老与沙哑糅合其中。

战传说恍然忖道:“定然是石前辈!他伪作的声音虽有破绽,但因为歌舒长空心智混乱,又被‘西颐’的声音所震撼,就难以察觉其中的破绽了!”

但如此说来,石敢当对歌舒长空鲜为人知的往事岂非甚为了解?而这一点,与石敢当抛开玄流道宗的大小事宜留在隐凤谷是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歌舒长空依旧在自责而懊恼地自言自语,地下冰殿的水位却在不断地上升,战传说的意识不由又重新由歌舒长空身上转移到越来越深的积水中。若是无法突围而去,照此下去,无须多久,即使歌舒长空不再有所举动,他们三人仍是难免一死。想到这一点,战传说不由暗自心焦。

沉吟之际,忽闻耳边再度传来石敢当的声音:“这地下冰殿上面是遗恨湖,现在流入的水就是遗恨湖的湖水。但老夫不知地下冰殿与遗恨湖之间的岩层到底有多厚,合我们之力能否破顶而出?但愿能从歌舒长空口中得知其他退路。”

战传说心知石敢当是以“传音入密”、“心语”之类的方式向自己传话,当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时,“西颐”的声音接着对歌舒长空道:“你在这里已困了近二十年,此刻你已不需再受寒冰制约,为何还不离开地下冰殿,重入武界,实现你多年的心愿?”

歌舒长空“呵呵”轻笑两声,摇头道:“没有退路了……没有退路了……”说到这儿,他的身子忽然晃了晃,显出摇摇欲坠之状。

战传说心中不由为之一沉,暗忖道:“此刻歌舒长空所言多半不假,看来真的是再无别的退路了!”

“你一定是受了重伤,对不对?你不是说只要能练成神功,你就是武界第一人,普天之下,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吗?正是为了这一点,你才与尹夕成亲。可是,如今你岂非又将落得一无所有?真是天命不可违,你能摆脱坚冰的约束,却终是无法离开这冰殿,地下冰殿救了你,亦毁了你!”

歌舒长空缓声道:“我……一无所有?”

“不错,如果你无法从这儿离去,那么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全是枉费心机!”

歌舒长空嘴角一阵抽搐,他颓然抱着自己的脑袋,嘶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尹欢手中的“长相思”与其说是一件让人侧目的奇兵,倒不如说更似一缕飘逸的清风,一个难以捉摸的梦境。

惊怖流的人悉数倒下之时,“长相思”亦悄然隐没。

每个人都知道“长相思”在尹欢身侧,却没有人能看出“长相思”究竟隐于何处,它仿佛已成了尹欢身体的一部分,密不可分。

惊怖流死者的血仍在缓缓流淌,汇作一处,最后流入了湖中。殷红的鲜血注入水中之后,在水中以复杂不可描述的方式不断地扩散开去,形成大片大片的血红色。

尹欢的神情淡然,淡然得出人意料,仿佛片刻间夺取数十性命与他毫不相干。

“雕漆咏题”趋步近前,道:“谷主,现在是否该前往石殿?”

先前匆匆赶来禀报哀邪闯入石殿一事的人也眼睁睁地望着尹欢,他不明白谷主尹欢何以能在听说石殿遭袭后仍气定神闲。

尹欢淡然一笑道:“你们何必如此紧张?有石老在,定不会有什么差错。环视乐土武界,能胜过石老者,实是无几。遗恨湖中隐有极为重要之物,一向是隐凤谷防范的重中之重,决不可轻易中了他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雕漆咏题”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等待!”尹欢不假思索地道。

他望着已恢复了平静的遗恨湖,脸上有了古怪神秘的笑意:“除了闯入石殿中的人之外,惊怖流袭击隐凤谷的人都已被杀,那么如今我们所应做的,除了等待,还有什么?我们只需等待石老将入犯石殿的人一并除去即可。”

一人道:“可是万一……”

话未说完,尹欢已冷冷地将他的话打断道:“我心意已决。石老诸人的安危固然重要,但隐凤谷数十年的基业更为重要,相信石老亦会赞同本谷主所作的选择。遗恨湖四周加强防范!雕漆咏题,你去石殿那边助冒矢一臂之力!”

众人见尹欢心意再无更改可能,当下只有从命。

自始至终,尹欢从未提及过父亲歌舒长空。显然他是避重就轻,欲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于石敢当身上,使大伙忽视了要不要前往石殿救援与歌舒长空的安危关系最为密切。

真正的雕漆咏题早已被惊怖流所杀,此刻在隐凤谷中的“雕漆咏题”其实是惊怖流“青衣红颜”中的青衣,从不失手的青衣!

青衣奉尹欢之命匆匆赶至石殿。

虽然假借雕漆咏题的身份进入隐凤谷已有数日了,但青衣对石殿内的情形依然一无所知。

若在平时,青衣进入石殿后必然很快露出破绽。石殿中的通道曲折复杂,行走其间,青衣与真正的雕漆咏题之间定有很大的区别。雕漆咏题乃隐凤谷十二铁卫之一,对石殿中的情形应十分熟悉。

但今日青衣却无须顾虑,因为哀邪此前冲入石殿,已予石殿以毁灭性的冲击,青衣大可循哀邪所经过的途径长驱直入。

石殿中的幸存者在冒矢进入地下冰殿之后群龙无首,正茫然不知所措,一部分聚守于正门入口处,另一部分则在石殿四下寻找突然失踪的尹恬儿。此时的尹恬儿如水分蒸发般了无踪影,众人十分惶急。

这时,青衣赶至石殿,他甫一出现,几名隐凤谷弟子立即迎上前道:“雕漆卫,你来了就好,冒卫追踪惊怖流逆贼进入地下通道后,至今未见出来,我等身份低微,不敢犯禁前去探察详情。还有,小姐本是在石殿中,现在却不见其踪影了……”

说话者说到尹恬儿失踪的事时,声音压低了很多,略显怯意,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众人虽不言语,却都不约而同地向青衣身后张望,他们不明白石殿这边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谷主何以只派来“雕漆咏题”一人。

青衣微微颔首,低沉而有力地道:“谷主已妥善部署一切,诸位只需各司其职便可,不必慌乱,倒是小姐的安危令人担忧。”他环视众人一眼,又道:“不知是谁最后见到小姐?”

略略沉默了片刻,一人答道:“我最后见到小姐时,她是在……大少主生前所生的房内……”

青衣心中一动:尹欢的大哥尹缟?

脸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略作意外地“哦”了一声。

那人继续道:“……小姐进入大少主的房中后,石殿便有人闯入了,之后或许是因为过于混乱,并无兄弟见她离开那间屋子,但我们再去那间屋内寻找时,却无小姐踪影。”

青衣正待让人同他一道前去察看,忽闻石殿中有呼喝声传来!

众人神色一变,所有的目光“刷”地一下子落在了青衣的身上。哀邪强闯石殿时显露的惊世骇俗的修为对众人震撼极大,此刻仍心有余悸。“雕漆咏题”在十二铁卫中虽然排名靠后,但冒矢不在场,“雕漆咏题”自然被他人寄以厚望。

青衣一听呼喝声,立即判断出是门主哀邪在石殿中出现了。青衣不明白哀邪为何要一反事先早已定好的谋略,而硬闯入石殿中,但他很了解哀邪的武功,他相信地下通道中只要有一人能活着离开,那么此人必定是哀邪!

青衣只对身旁的人说了句:“我去看看,你们不要分散,以免被敌各个击破。”言罢他立即循声疾掠而去。他从众人的神色言语中听出他们对哀邪已有惧意,因此自己所说的话必然能打动他们,使自己有更大的回旋余地。

此时石殿中更显空荡,青衣长驱直入。

很快,他便接近了厮杀声传出的地方。就在青衣迅速接近时,厮杀声倏地戛然而止,他的脚步不由为之一缓。

就在这时,他忽见一人扶着不远处的一扇残缺的木门门框跌跌撞撞而出,浑身浴血!

青衣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此人赫然是他的门主哀邪!

青衣从未见过哀邪如此狼狈之相,惊骇之际,他下意识地快步上前。

哀邪虽凭借三皇咒重挫歌舒长空,但他自己亦已战至力竭,真力虚浮,伤势非轻,强支着离开地下通道后,甫出洞口进入石殿,立即遭遇守候在外面的隐凤谷弟子的围杀。若在平时,这些人根本不堪哀邪一击,但今日哀邪却好不容易才将围杀他的人悉数除去,自身亦已再添数道伤口。

这时,哀邪感觉到有人向自己接近,心中一惊,不假思索疾抡方才自隐凤谷弟子手中夺来的一柄长刀,自腋下斜斜划出。

他终是宗师级高手,纵是已力竭难支,在下意识状态划出的一刀仍是玄奥莫测,惊心动魄,凭此一刀,足以为他赢得时间!

刀势奇快!

却无功而返!

哀邪凛然一惊,暗忖来者的修为远在方才其他隐凤谷弟子之上,莫非,来者竟是尹欢?

心中转念,他的身形已动,刀走空后的刹那间斜斜倒滑出一丈之距。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举止,但因为是在一刀挥斩、力道已尽之时完成,却于平淡中显示了惊人的实力!哀邪能在重伤后做到这一点,殊不简单。

对手却并未如他想象的那般乘势而进,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道:“门主,是我!”

哀邪本已绷得紧紧的心神立时松弛了下来,青衣易容成雕漆咏题的事他自是知情。但对于雕漆咏题的容貌,哀邪毕竟不熟悉,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不免有了疏忽。

哀邪见青衣敢开口表明身份,便知四周暂无隐凤谷的人,心中稍安。

青衣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道:“门主,你受伤了?”

哀邪低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已见识了尹欢的武功,今日你我有无胜算?”

青衣听得此言,立知哀邪伤得极重,否则以哀邪的自负,决不会如此发问。

青衣与哀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以身体挡在过道入口与哀邪之间,这样可保证万一有人接近,第一眼看到的不会是哀邪。他道:“尹欢绝非外人所知的那么简单,门主的武功自然在他之上,但这是在隐凤谷中,而如今红颜又已落入他们之手,依属下之见,门主还是先设法脱身,待我想法救出红颜后,再作打算。”略略一顿,又补充道:“若圣座能出手,也许又另当别论。”

哀邪的脑海中闪过异服女子的身影以及她形影不离的弧形长匣,他暗一咬牙,忖道:“莫非她只愿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