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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天乐公子(1)

马车终于停下,战传说与小夭下车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别院中,院子里有不少高大的树木,却已凋落了大半,院中铺了一层黄色的树叶,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四周很静谧,目光越过院墙,可见雕檐画栋在树木的枝叶中隐现。

战传说不由有些感慨,他初次来天司杀府时,就感到天司杀府不像天司禄府那么奢华,但纵是如此,天司杀府也算得上规模恢弘了。他虽是第三次进天司杀府,此时却仍判断不出自己是在天司杀府的什么方位。

天乐公子从另一辆马车中下来时,恰好有一清瘦老者由别院的门前经过,被天乐公子叫住了,天乐公子与那老者交谈了几句,那老者看了战传说与小夭一眼,便离去了。天乐公子转而对战传说道:“伯父正在等候战公子——他现在是想接迎战公子也难以做到了。”

战传说暗忖天司杀一定伤得极重了,却不知大劫主结局如何?口中已道:“我们这便去见天司杀大人。”

在天乐公子的相陪下,战传说、小夭穿过几道门户,来到一房门前,门外有两个中年男子,见了天乐公子便施了施礼,天乐公子指了指战传说道:“这便是大人要见的战传说战公子。”

那两人忙恭立一旁,道:“战公子请!”

天乐公子、小夭也欲随之而入时,却被那两个中年人不失客气地拦住了,他们道:“大人吩咐过了,见战公子时,他不希望有他人在场。”

天乐公子尴尬地笑了笑,有些歉意地望着小夭。

小夭看出天乐公子的为难,便对战传说道:“战大哥,你见了天司杀大人,便代我问候一声。”

战传说点了点头。

其中一中年男子随战传说入内,而另一人则上前将门掩上了。穿过了短短的通道,战传说便置身于一间颇为空阔的大堂中,只有几件简简单单的摆设,显得很朴素。那中年男子垂着手,很恭敬地道:“大人,战公子来了。”

战传说这才注意到大堂两侧还有几扇门,想必是连着几间内室,却不知天司杀是在哪一间。

这时,从左侧一间房内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请战公子进来吧。”正是天司杀的声音。

想到那高大雄伟有如天神的天司杀,此时声音竟如此虚弱,战传说暗暗为之担忧。同时,他也想到受伤之后天司杀还急于要见他,恐怕是有相当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中年男子将那扇门推开,向战传说道:“战公子请!”随后他自己便倒退着退了出去。

若真的是关于灵使的事,天司杀如此小心防备也是情理中事。

战传说进了内室,内室的光线颇为暗淡,窗户幕帘低垂,好在战传说现在的功力已很深厚,目力非一般人所能及。

与外面的空阔不同,这间内室的摆设颇多,战传说目光迅速一扫,却未见到天司杀,不由有些奇怪。

没等他再细想什么,身后的房门“吱呀……”的一声,关上了。不知为何,战传说心头忽然一跳。

但他绝对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杀机!以战传说眼下的修为,定能敏锐无比地捕捉到危险的气息——但此刻战传说没有感受到。

“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战传说心中闪过此念。

“天司杀大人……”战传说叫了一声。

“是战公子吧?”竟很快就有了回音,但这次却不是天司杀大人的声音,而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战传说的脑海中闪过了天司杀的女儿月狸的身影。战传说作如此联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连身为天司杀侄子的天乐公子都被拒之门外,那么能留在天司杀身边的女子,当然绝对是天司杀最亲近的人,而月狸作为天司杀掌上明珠的唯一爱女,当然在此列。

却见一女子自屏风后走出,向战传说淡淡一笑,轻声道:“大人就在密室里,战公子请随妾身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妇人,言语身段都予人一种如水般的感觉。她的容貌与爻意、姒伊相较算不得出众,只是其肤色格外的白皙细腻,以及那如月牙儿般微微弯起的双眼,都显出其娇弱之美,让人不由得便生起怜惜呵护之心。

此女子作妇人装束,又自称“妾身”,自是已为人妇了,这使战传说对她的身份不由有些迷惑,却又不便相问。

那女子转入了屏风后,战传说定了定神,也跟随过去,倏闻那女子在屏风后“啊呀……”一声惊呼,显得很是惊愕恐惧,战传说凛然一惊,不假思索地一步跨进,口中急道:“夫人怎么了?”话音未落,忽然幽香扑鼻,紧接着一温软而富有弹性的动人娇躯突然扑入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战传说初时还以为是那女子因受了惊吓,惊惧中本能地向他寻求保护,但当他目光望向那女子时,顿觉一股热流一下子涌入脑中,就像是有一把火突然在他的脑海中熊熊燃起。

那女子仅着贴身薄衫,娇美诱人的身躯几乎一览无遗,在幽淡的光线中,散发出让人窒息的诱惑力。每一条曲线,每一寸肌肤,都在表明着某种暗示……更要命的是那女子竟将她的身子紧紧贴在战传说的身上,喘息微吁声似惊似喜,呢喃不清。

战传说何时有过如此惊艳的经历?一时间竟无法作出任何的反应,而在这样的沉默与震惊中,反而更能敏锐地捕捉到那女子的声音、温度、曲线。

那女子的双手在战传说的身上游移,她的手法很高明,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激情,但却又不显得突兀,让人难以抗拒。

战传说的理智终于挣脱了诱惑,他近乎粗暴地抓着那女子裸露着的秀肩,用力地将之推开,声音低哑地道:“夫人自重!”

他已意识到某种潜在的危险,如果真的只是天司杀要见他,告诉他某件要紧的事,那天司杀身边的人怎敢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留意着那女子的每一个动作,只要她敢有所企图,他立即就会出手。

但那女子却并没有更多的举动,只是忽然有些诡秘地一笑,随即忽然大呼:“救命……”

那一刹那,战传说本是火热的身躯突然一下子变得冰冷,他的心也在急剧地坠落!惊怒之间,他毫不犹豫地出手如电,飞速封住了那女子的哑穴。

这纯粹是一种本能的反应,那女子的惊呼对战传说来说不啻于一记惊雷。当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时,第一反应就是制止阴谋的继续。

几乎就在他点了那女子哑穴的同时,一片呼喝声四起,同时夹杂着“砰砰……”几声门窗破碎的声音,有几个身影自不同的方向难分先后地强自闯入。

门窗洞开,屋内一下子明亮了不少。战传说此时却恨不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在惊怒交加之时,他的心头闪过一念,那便是破开屋顶突围而去!他自忖以自己的修为,如果这样做,或许在谁也没能看清他的容貌时,就已脱身离去了。但这样的念头终只是一闪而过,他终究没有这样做。

不是担心会失败,而是这么做就等于向陷害他的人做出了屈服与让步!

战传说却不知道,他咬牙留下来,会为他带来多少不利的影响。

一把单刀自屏风的中部穿刺过来,再一搅,屏风被划成两半,旋即被人猛力踢飞,战传说已被六七人团团围住。

那女子蹲下身去,双手抱胸,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孔。

将战传说围住的人都是家将装束,战传说目光一扫,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这些家将都有兵器,不过他们只是将战传说团团围住,却并不动手。有人向战传说横眉怒目地喝道:“大胆淫贼,竟敢对木夫人无礼!”也有人向那“木夫人”问道:“木夫人,是不是这姓战的小子冒犯你了?”

“木夫人”点了点头,却不肯抬起头来。不知怎的,战传说心头倒有些不忍了,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掷向那“木夫人”,沉声道:“将它披上吧!”

那几名家将都不由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大声呵斥:“狂妄小子,死到临头还口出轻薄之言!”

那木夫人借着战传说衣裳的遮挡,慢慢地站起身来,不过仅一件外裳实在难以尽掩她的诱人胴体。

战传说看了她一眼后,转而对那几人道:“让天乐公子来见我!”

说这话时,战传说已动了怒气,他相信这事与天乐公子一定脱不了干系,只是他暂时还猜不透天乐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罢了。

想到天乐公子的同时,战传说也不由得为小夭担心。他自忖自己未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有人陷害,终也能清者自清,但若是小夭也遭受了类似的遭遇,她一个姑娘家怎堪忍受此辱?能在红衣男子血影的手下保持清白之身,已是万幸,难道小夭还要再遭一劫?

战传说并未声色俱厉,但他的眼神、语气中,所隐含的怒气却让人皆是心头一寒!

眼看几件兵器就要一起招呼到战传说身上时,战传说的身躯忽然动了动,随即那六名家将便突然难分先后地倒跌而出,毫无反抗地重重撞在墙上、柱上,颓然跌落,胸口沉闷欲爆,似乎整个身躯随时会被莫名的力量挣爆得四分五裂。如此骇然的感觉,让他们脸色皆煞白若纸。

这时,他们才知道,以他们的些许修为,根本就不可能伤战传说一丝一毫,更勿论要取其性命。若不是战传说手下留情,只怕他们的结局将更悲惨。

就在这时,战传说听到更多的脚步声、呼喝声响起,听得出正有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赶来。

至于赶来的人是对陷害战传说一事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战传说就不得而知了。但无论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

“战传说,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低喝,自那已被踢开的门口处走进一人,衣饰华贵,面目俊美,正是天乐公子!

战传说一见天乐公子,便觉自己的脑中“嗡嗡”作响,一股热血直涌上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些,这里是天司杀府,天乐公子若真是此事的知情者,那他敢在天司杀府这么做,事情就极不简单了。

天乐公子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对战传说有着刻骨之恨。战传说忽然觉得要么天乐公子并不知真相,要陷害自己的另有他人;要么就是这天乐公子太会演戏了。

天乐公子慢慢走来,边走边道:“小夭的父亲殒城主与天司命大人是故交,她就是天司命府的客人,当然不会有事。”

战传说心头一震,沉声道:“这里是天司命府,而不是天司杀府?”

天乐公子双手后负,站定了,他点头道:“当然是天司命府。”

而这时外面人影闪动,看来已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了。

当战传说确知这是在天司命府而不是天司杀时,真有点哭笑不得,这事本绝对不会混淆的,偏偏战传说竟轻易地中了圈套,将天司命府当做了天司杀府。怪只怪他缺乏警惕之心,否则当他乘车进入禅都时,纵然马车车厢一直垂着车帘,但他只要掀开车帘略加察看,也应该可以看出路线有异。

也许,是祭湖之行有惊无险,让战传说不免有些松懈了。

其实此事若再回头想想,会发现不少的漏洞,但在事发当时,却不会有谁轻易地起疑心。

在暗自自责的同时,战传说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既然这是天司命府,那么此事与天司杀多半就没有关系了。否则,被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出卖,那将是更大的痛苦。

战传说沉声道:“你以为这样无中生有的谎言,会让别人相信吗?”

天乐公子很认真地道:“怎么会是无中生有?你与他人约战祭湖,为的就是救小夭姑娘,而小夭姑娘的父亲殒城主与天司命大人交情甚厚。木夫人是天司命大人的儿媳,她好心将小夭与你接入天司命府做客,又有何不妥?至于会不会有人相信,哈哈哈……你尽管放心,天司命府中之人说的话,总是有些分量的,而且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能够狡辩?再则,我等与你无冤无仇,怎会平白无故地冤枉你?”

顿了一顿,他看了看一旁的木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芒:“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有诬陷你的可能,木夫人又怎可能诬陷你?木夫人与其夫君明公子感情甚笃,三年前明公子不幸英年早逝,木夫人痛不欲生,曾为明公子绝食六天。最后,当今圣皇也深感木夫人之情义,亲自劝慰木夫人,才使木夫人回心转意。木夫人之忠贞不渝,禅都万民皆知,难道你想说木夫人也在陷害你?”

战传说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连我自己都几乎相信我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人了。”

天乐公子很严肃地道:“你本就是。”

战传说望着天乐公子道:“这是谁的主意?”

天乐公子冷笑一声,道:“我已说过,这是事实。”

战传说道:“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做?”

天乐公子道:“你手段卑劣,冒犯的又是木夫人,现在是在天司命府,当然要由天司命大人来决定如何处置你!”

战传说立即道:“天司命大人何在?”由天乐公子的话听来,事情似乎与天司命有关。天司命对坐忘城多少有恩,他与小夭进入禅都后,首先相见的就是天司命。无论天司命是否真的与此事有关,战传说都希望能尽快见到天司命。

“天司命大人正在紫晶宫,该见你时,他自会来见你。”天乐公子道。

“那么,所谓的天司杀大人受了重伤,也是假的了?”战传说只是一时疏忽才中了圈套,现在,他对圈套的各个环节,却已是了解得大致清楚了。

天乐公子显得很惊讶地道:“谁说天司杀大人受伤了?天司杀修为惊世不凡,谁能让他受伤?”

此刻,在战传说看来,这张本是颇为俊朗的脸,实在是讨厌得很!他忍住说不出的憎恶,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天司命大人与殒城主交情甚厚,那我要见见小夭姑娘,总无问题吧?”

天乐公子断然道:“她的确无恙。”

战传说目光蓦然凌厉如剑,无论何人与之正视,都难免会有心寒的感觉。

天乐公子原先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色顿时消失了,他心头记起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曾与天司杀并肩战勾祸!

能与勾祸交手并安然活下来——这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