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旭与新四军等领导同志们寒暄一番后,既各自带着手下部队返回了驻地,马旭他们回到了高邮湖,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留在高邮湖内的那些伤病员们听闻独立旅的兄弟们在江都那边打了个打胜仗,都在沈丽娜和石嘎子的带领下来到了湖中山寨码头迎接马旭他们归来。
沈丽娜看到自己的丈夫老丁拖着疲惫的身子,脑袋上缠着渗血的绷带,心急的不行,急忙上前拉住老丁的手,问他:“老丁,你头上受伤了?我看看,伤得厉害不?”
老丁听得妻子的这番问寒问暖,心里觉得一阵暖流涌动,直冲喉咙底,他哽咽了一会儿,柔声对沈丽娜说道:“小沈,没事,头上只是被子弹擦伤了,没伤着骨头,静养几天就行。”
看着老丁夫妇俩的亲密样子,刘胖子赶紧在人群中找他那个老婆,找了半天没看到小刘的身影,急得刘胖子逮住卫生连连长石嘎子问道:“石连长,我老婆她怎么没来这里?”
“哦,刘团长,小刘正在后面护理伤员呢,没过来,她刚才托付我带话给你,让你不要着急,等她完了那里的事情马上就赶来。”石嘎子急忙对心急上火的刘胖子说道,看着刘胖子这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样子,石嘎子心里暗暗佩服这个胖子团长,真不愧是好样的。
就在迎接的人群即将散去的时候,心急火燎的刘胖子才看见他老婆小刘急匆匆走了过来,一看刘胖子这个德行,心疼的不行,细声问他道:“老刘你受伤了啊?快让我给包扎一下,别感染了。”说完伸出葱葱玉指要掀刘胖子脑袋上缠着的纱布,别刘胖子一把抓住芊芊小手,脖子上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一罕有的柔声对小刘说道:“小刘,没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只要看到你和我们的孩子安全,我就放一百个心了。”
小刘威仪在刘胖子不这么高,但相当宽阔的肩膀上,抚摸着自己那日渐突起的肚子,小声对刘胖子说道:“老刘,你听,咱们的孩子正在狠狠的踢我呢,看样子也是来欢迎他爹从战场胜利归来呢?”
刘胖子此时觉得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在刚才同小鬼子拼命的时候大难不死,全身而退回来了,现在又有娇妻相拥,听着妻子肚子里的小生命在乱动,这时何等的福气和喜乐!
马旭当然看到了这两对夫妻卿卿我我的情形,不看则罢了,一看立马又勾起了他的愁思,要是秀英和小武子还在的话,现在应该也会蹦蹦跳跳的跑来迎接他这个老爹的,可现在除了他孤身一人站在黎明的晨曦下,远处空荡荡一片芦苇荡,偶尔飞起来一阵野鸭子。自己心爱的妻子,敬爱的父母,喜爱的儿子都不复存在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拜那些小鬼子所赐,马旭想着想着,心里一阵怨气上来,恨得牙齿咯咯作响,握紧了拳头。
细心的老丁发现了马旭的情绪变化,他当然懂得旅座为何怎样?轻轻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旅座,辛苦了两天了,赶快去休息吧,勤务兵!马上去收拾一下,打点热水,给旅座烫烫脚!”
马旭回去后,烫了脚,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醒转来已经是晚上掌灯时分了,老丁已经静静的坐在旁边,看到马旭醒来,笑了一下对他说道:“旅座醒来了,我已经吩咐司务长把饭菜做好了,你赶紧吃一点,等下我还有事情要给你讲。”
马旭一听老丁有事,便连饭都不吃,要听老丁说话,老丁说道:“旅座,那咱们边吃边聊吧!”
吃饭间,老丁对马旭说道:“旅座,这次去救汪老先生,我们独立旅的损失可不小,我让刘胖子统计了一下,一共四千人出高邮湖,现在能活着回到高邮湖的不到二千了,况且阵亡的还大多是那些从上海一直跟着打过来的老兄弟们,可谓损失惨重,与其说是打了个胜仗,其实就是一场惨胜。明天须得召集军官们开会,好好讨论分析这次战斗的教训,这样对我们以后怎么样跟小鬼子打交道有帮助的。”
马旭听了连连点头:“老丁你说得对,这次的损失有我一大半的错误,正是因为我轻信了小鬼子的情报,才酿成了这个悲剧,老汪先生虽然给救回来了,但我们兄弟们的损失实在太大了,刚刚在高邮湖中恢复了的那点元气,仅此一战就立马抵销了,是得开个会讨论得失了。哎,老汪先生怎么样了?”
“老汪先生很好,除了一点皮外伤外,其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在卫生连包扎了一下后,已经安顿在山寨里的房间里了,他今天白天缠着我,非要来见见旅座你,我考虑到你正在熟睡,所以婉拒了他。”老丁说道。
“好,很好,老汪先生对我们独立旅可有大恩啊,当初在江阴石塘镇的时候,要不是他们父子俩鼎力相助的话,我们独立旅的这些兄弟们能支撑到南京?更不用说在重重包围的南京城中渡江来到江北这边。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次我们独立旅的损失是大了一点,但能够把老汪给救回来,我看还是值得的。”马旭说道。
老丁点点头,沉默了半响,突然抬头问马旭道:“旅座,你说的这个“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原则适用于新四军吗?万一哪天我们的上峰要求我们对新四军开枪,你会怎么办?”看来老丁还是想再探探马旭的虚实,目前虽然同新四军合作的相当不错,但老丁还是隐隐约约的感到国军同新四军反目的那一天会来到。委员长当初同共产党方面建立抗日统一战线也是被迫之下的无奈之举,他心底里还是将新四军等共产党武装视之为最大的威胁的,一旦小鬼子的攻势放缓或者逃往内地的国军主力获得喘息机会的话,留在鬼子敌后的国军残余和当地的共产党武装免不了要闹出摩擦来的。
马旭惊诧的看了看老丁,觉得他没恶意,便老实对他说道:“老丁,自从小鬼子进了中国以后,我就认为我们中国
人再也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了,为什么这些小鬼子会侵略我们,不就是因为我们中国人自己窝里斗不团结吗?小小日本,国土面积不及我们的一个省,人口也只有我们的四股之一,为何敢大举侵略我们中国,还妄言在三个月之内灭了我们?不就是他们看到我们自从民国以来,大小军阀连年征战不断,各地各自为政不服从中央政府号令,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他们才趁着这个绝好的时机,趁火打劫的吗?你试想一下,我们中国要是像汉唐明一样的话,这个小日本会来如此肆无忌惮的侵略?还是应了我们老祖宗的那句老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们现在的抗日统一战线就是这样的道理,新四军就是我们独立旅的兄弟,以后不管我们的上级怎么样命令,我是不会向兄弟开枪的,况且人家还三番五次的救我们独立旅于水火危急之中,要是我们听从上头的命令向新四军队伍开火,那我们岂不成了忘恩负义,朝秦暮楚的白眼狼了吗?”马旭交代了老底,他是不会向新四军兄弟们开火的。
“那旅座你要是违抗上级的命令,不就成了不忠不义了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是你一直教导我们的,要是公然违抗军令,以后如何让手下的兄弟们服气?”老丁接着问态度已经明朗的马旭道。
马旭一听急了,嗓门也大了不少:“老丁,什么事不忠不义?什么是服从命令?我们身为军人,自当血洒沙场,驱逐外敌,何为不忠?不对同一条战壕里的友军兄弟们开枪,就是不义了?笑话,上头那些政客的政治手腕我们搞不懂,也不想掺和,但我们心里得有把尺子,盲目的听从上峰的一切命令,这个不叫忠心,是愚忠。共产党新四军他们怎么了?他们又不是投靠小鬼子的汉奸二狗子,是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们,我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来呢?老丁,在此我再说一次,以后无论上峰怎么样命令我们独立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朝新四军开枪的,我们中国人自己打自己已经打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消停消停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中国可真的要亡在日本鬼子手里了。”马旭这番话虽然说得嗓门大了一些,但字字珠玑,相当铿锵有力,大义凛然。听得先前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老丁不仅鼓起掌来,大声叫好:“好,说得好,旅座说得太好了,这也正是我们手下兄弟们疑惑不解的地方,今天听了你这番话,我们大伙儿心里有底了,就是以后无论怎么样?我们是不会向任何打鬼子的队伍开火的。”老丁也激动的站了起来,对马旭说道。
就这样马旭和老丁这哥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了大半夜,一直到了晚上十点才散去,临走之时,马旭神秘的对老丁挤眼道:“老丁啊,你还有一样重要任务没完成呢?得好好加把劲了,得向刘胖子学习了。”
老丁一时半会儿搞不懂马旭所说话的意思,等明白过来时这么一回事后,马旭已经哈哈笑着回里面呼呼大睡去了,这两天看来小鬼子一时间是不会来滋扰了,得把以前没睡的觉给好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