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四人已到襄樊城外。襄樊古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地势险要,群山环抱,在每一处关隘都修有城墙,宽的地方砖铺成的大道沿着城墙四通八达,穿着劲装的武林中人骑着骠马,穿着劲服行走在满街上的乞丐中间,一到襄樊,柳天赐看到丐帮子弟人如潮涌,都是从五湖四海赶到襄樊,数量之多令人咋舌,他们有的只知道帮主韩丐天武功名列“三圣”之列,想必已是神功盖世,但从未谋得其面,听说帮主要召开全丐帮大会,纷纷从各地赶来观瞻帮主风采。
柳天赐一行四人找了一家叫“望家池”的酒楼住下。这是襄樊最大的一家客栈,主楼已经全部住满了,店家只好把四人带到后院的厢房,整个后院颇为宽阔,南边是一个大马厩。
袁苍海“咦”了一声,柳天赐顺着他的眼光一看,马厩左右已拴着十几匹西南贡马,这些枣红栗色的马没有蒙古战马那么高大骠悍,马腿瘦短,皮毛紫黑发亮,一看就知道是天下的精品良马。
柳天赐心想:谁有这么大气派,人说,红粉赠佳人,宝刀赠英雄,这样的宝马它的主人应该是不同凡响的人物,就向店家问道:“店家,刚听掌柜说‘望家池’已被人包下了,这包下主楼的人,可是这些宝马的主人?”
店家答道:“是啊,客官,我们这家‘望家池’可是襄樊最大、最有名气的酒家,前三天主楼就被一个少爷包下来了,喏,这匹黑马就是那位少爷的,其余的马都是他手下的坐骑。”
柳天赐一惊,说道:“一位少爷?店家,你可知道他从那里来?”
店家饶有兴致地说:“这位少爷好像是从西南大理来的,出手可真是阔绰,可这下来随从个个都是美艳无比的少女,简直令人不解,起先掌柜说只让住,不能包下来,那少爷一下子拿出二十两黄金,说我就把你‘望家池’包下来,我们可从没见过出手如此豪绰的客官,就让他包下了三层主楼。”
绿鹗在一旁叫道:“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作威作福,十来人住这么多客房,老娘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货色!”说着就要向主楼走去。
店家一看明明是个书生打扮的后生,怎么说话轻脆刻薄,还自称“老娘”,在一旁不解地看着绿鹗。
突然从三楼传来一声娇笑,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宛如鹂声啼叫传来:“真不害臊,十八九岁的闺女说起话来这么不识大体!”
柳天赐四人抬头向三楼一看,在三楼走廊的栏杆站着一个白衣少女,白色的拖地长裙外罩一件细花小袄,肩上披着金黄飘带,一头乌发自然下垂,宛如凌空仙子,如星的双眸直视绿鹗。
绿鹗一下被人看出破绽,不由一愕,身形一扭平地拔起,身子弯成了一个弓状,快到三楼,身子弹直向白衣少女劲射而去,白衣少女惊叫一声,腰胸一扭,身子平飞,向对面的走廊掠过,可绿鹗使的是他父亲“无影怪”的独步天下的“登天幻影”轻功,“无影怪”轻功来去无影,想那白衣少女怎么摆的脱绿鹗,只见绿影一晃,绿鹗在空中一个大转身,身子又向对面走廊劲射而出,“啪啪”两声脆响,白衣少女粉脸已被绿鹗掴了两巴掌。
绿鹗叫道:“老娘高兴这样说,关你屁事?”
突然,“吱呀”一声,从三楼正中一个房子走出一个身穿锦袍、头上绾着玉带、白齿朱唇雍荣华贵的少爷,约摸二十五六岁,双手一拱道:“这位兄台……哦,妹子,小婢有犯尊望,我段某在这里向你赔不是,请问妹子可叫绿鹗?”
白衣少女满面通红,整个人羞怒不已,叫道:“公子,是她先骂你的,我才……”白衣少女本想说我才教训他,哪知道一下子被人打了两个耳光,一口气说不出来。
绿鹗一招得手,正自得意,听见锦服青年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竟被他雍容典雅的气度怔住了,半天答不上来。
柳天赐三人站在楼下,看到那青年公子确是气度不凡,那白衣少女似乎是他的丫头,对他甚是恭敬,青年公子住在屋里凭听觉知道绿鹗所使的“登天幻影”轻功,这倒不易,“无影怪”在江湖上飞来窜去,寻找女儿绿鹗,江湖中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青年公子能判断这刁钻古怪的少女就是“无影怪”的女儿绿鹗,这倒不奇怪。
绿鹗嘴一撇,说道:“我叫不叫绿鹗,关你什么事?兜里有几个臭钱也不要太张狂了!”
锦袍青年一点也不恼怒,笑道:“这倒也是!”又对白衣少女说:“菁菁,快向这位妹妹赔不是。”
白衣少女满脸不情愿,但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声音很小地说道:“对不起。”
绿鹗双手拍了拍,说道:“这还差不多。”说完,纵身飘然而下,落在柳天赐的面前笑道:“黑虎哥,那白衣女人该不该打?”
柳天赐对绿鹗刁钻的性格习惯了,但觉得这次也太出格了,说道:“可人家又没惹你。”
绿鹗没想到柳天赐会说她,满面的高兴劲如泼了一盆冷水,嘴一翘说道:“那你是不是要我向她赔不是。”说完,一转身走进了厢房。
三楼那锦袍公子忽然对上官红灿烂一笑,转身也走进了房子,上官红“哼”了一声说道:“满脸的脂粉味,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
厢房也只有两间,绿鹗和上官红两人住一个房间,柳天赐和袁苍海住在隔壁,四人洗漱完毕,觉得浑身轻松,旅途的困气也消除了,精神大振。柳天赐走到绿鹗房里,想哄哄绿鹗,上官红和绿鹗正坐在床沿说悄悄话,见柳天赐走进来,以为听到了两人的说话,不由大窘,皆俊脸绯红。
柳天赐笑道:“你俩位,是不是在说我柳天赐什么坏话?”
绿鄂笑道:“姐姐说准备给你做一件衣服,叫我陪她到街上去买些布料,亏你还说……哎哟!”上官红低着头在绿鹗身上揪了一把。
柳天赐见绿鹗没有生气,也就放宽心,说道:“不打扰你说悄悄话,我睡觉了。”说着关上门回到房间,和衣而睡。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屋顶上有如落叶般的脚步声,尽管很轻,但柳天赐还是听见了,柳天赐打开窗户头往外一探,正碰到上官红也从窗户往外探出身子,与柳天赐相视一笑,两人随手关上窗户,飞上了屋顶,不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前面的人。
两人大吃一惊,这个人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锦袍公子,只见他沿着城墙外面,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前面出现了一片小松林,向四处望了望,轻声叫道:“子薇,我是段安柯。”树林旁有一条小溪,从小溪那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啜泣声,段安柯一阵惊喜,忧心忡忡地小心走过去,挨着那女子坐下。
那女子穿着红色的紧身衣服,身段甚是窈窕,长发披肩,两肩随着哭声不停的抖动。
柳天赐和上官红趴在树干上,一动不敢动,从刚才轻功的身法看,这段安柯的功力不在他两人之下,武功这么高,深更半夜跑到这松林里做什么。
段安柯挨着叫子薇的红衣少女坐下,双手支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扳过红衣少女的肩头,柔声说道:“子薇,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我也很难过,没想到……向伯伯遭人毒手。”说着竟也呜咽起来。
柳天赐心想:看不出这锦袍公子,倒还真是个多情种子,说哭就哭起来,自忖自己远没这种境界。
那红衣女子先是一愕,那神情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见锦袍公子也在伤心落泪,心一软就倒在锦袍公子的怀里说道:“段大哥,我现在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段安柯轻轻地抚摸着红衣少女的长发,柔声道:“子薇,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我这次东来,就是来看你的,自从我俩在武当分手,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碰巧家父命我带着‘十二剑女’来襄樊索回我们大理那本祖传武功秘笈随形剑气,没想到刚一到襄樊就碰到你,可你只是伤心落泪不理我,我真伤心透了,后来我听消息说向伯伯已遭人毒手,才……”
红衣少女收住哭泣,说道:“我不是约你今夜来这里了吗?当时我见你身边美女如云,前呼后拥,我一个伤心女子哪敢与你多说?”
锦袍公子一时口吃道:“子薇,相处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说完低下头吻了吻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嘤”了一声。
柳天赐不由觉得耳热心燥,伸手想拉上官红,上官红头一侧也靠在他的胸脯上,一股热流“腾”地从他胸脯升起,他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
锦袍公子抬起头来说道:“向伯伯武功盖世,何况身边还有四大护法,谁有这么厉害,能害得了他?”
红衣少女坐直身子,理了理头发说道:“安柯,我也感到很奇怪,爹爹自从大都回来,脾气和性情大变,很少和我、跟母亲说话,并且也很少理会教里的事。更令人费解的是,还将教主之位传给了那叫柳天赐的人,这个柳天赐人还没到秦岭就发出‘蝴蝶令’围杀武当和丐帮长老,教里几位堂主和护法心痛不已。”
锦袍公子认真地听着,说道:“我在大理也听说这些事,当时父亲就不相信是向伯伯所为,向伯伯一生肝胆磊落,胸怀坦荡,在江湖上谁不敬畏,怎么会……我想这其间可大有蹊跷,是不是那柳天赐在中间玩了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