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朝栋道:“那倒也没必要,水晶棺一破,叶姑娘的玉体离开药水浸泡,不消几日,便化为泥水了。现在,我告诉你如何出去。”说着他神色凄然,歇了歇才将出洞的路径与柳天赐说了一遍。
柳天赐道:“我们一起出去吧。”
黄朝栋凄然一笑道:“我生不如死,苟活到现在,就对我是一种折磨,柳少侠,你不要管我……”
柳天赐正要说话,黄朝栋突然一愣,说道:“有人来了。”
柳天赐一听,果然有几个杂乱的脚步声向里面走来,黄朝栋急道:“快走!”
柳天赐道:“我们一起走。”
黄朝栋突然探手抓住身后的那根神仙索,往石床的栏杆上挽了挽,而又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往石床上一撑,猛地飞身跃起,“咯”的一声,黄朝栋已挣脱神仙索的羁绊,在空中翻了个空心跟斗,飘然落在石床下。
柳天赐见黄朝栋肩头的琵琶骨已被神仙索勒断,顿时鲜血浸透衣襟,痛得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挣脱了神仙索的黄朝栋,突然间,双臂外张,两掌内拔,闪电般往回一拍,“砰”的一声响,黄朝栋一张口,呼地喷出一支血箭,刹时间,血箭四溅,化成漫天红雨,将石壁染红了一大片,石窟里,血腥扑鼻,令人闻了禁不住欲呕。
柳天赐看到这一切,惊得张大嘴巴,说道:“黄前辈,你……这是要作……什么?”
黄朝栋仍张口喷血不止,直到几乎将体内鲜血喷尽,方才止住,只见他精神萎顿,一张丑脸苍白如纸,呼呼喘了几口气,强装笑容地说道:“待会儿我就会追随我的叶姑娘而去,柳少侠,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柳天赐神情悲痛,过了一会儿,黄朝栋镇定地说道:“我黄朝栋一生做了不少错事,可谓罪孽深重,死亦不足补偿,我本该早就自尽,以谢九龙帮列祖列宗,今日让我遇到柳少侠,只要柳少侠练得灵蛇神功,除尽恶贼,我就可放心离开尘世了。”
柳天赐神色黯然,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说道:“黄前辈,你放心,我柳天赐一定能做到的。”
黄朝栋欣慰一笑,突然尽力纵跃而起,飞身另外一个洞口,并大声叫道:“恶贼,你往哪里逃!”
柳天赐一愣,随即马上明白,黄前辈这是为了引开阮星霸等人。
果然听到有人叫道:“帮主,在那边!”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向另一边追去。
柳天赐好不凄然,扭头向外走去,按黄朝栋所教,不费力就出了石窟。
出了石窟,柳天赐这才知道自己在洞中呆了一夜,外面花香袭人,鸟儿欢畅,已是正午。
见柳天赐突然回来,白素娟、绿鹗和聂宋琴非常高兴,原来,今天一早,绿鹗叫柳天赐,见无人应声,推门进去,见房内空无一人,白素娟见被子已冷,才知道柳天赐昨夜一夜未归,三人心里很是着急,不知柳天赐上哪儿去了,绿鹗心直口快,说道:“黑虎哥,你到哪儿去了,把人家给急死了。”
白素娟一笑道:“把人家急死了,还不是你!”
绿鹗脸一红,啐道:“你们不着急啊?”
柳天赐微微一笑,道:“没事!”语意索然。
白素娟道:“天赐,你昨晚一夜未睡,你看到了什么?”
柳天赐心想:我要不要将石窟的事告诉她们,唉,暂时还是不告诉她们的好。淡淡一笑,说道:“昨晚我到九龙寨到处走走,没发现什么!”
聂宋琴道:“郭震东已到了九龙寨,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白素娟道:“不急,天赐,你也累了,先去吃饭吧,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吃罢饭,柳天赐和衣躺在床上,醒来时,天已黑了,悄悄爬起身来,溜出屋子,听了听,屋外没什么动静,便蹑手蹑脚悄悄溜出去,直奔后园。
没走几步,忽然一只玉手拉住了他,柳天赐大骇,准备反手一掌,只听一人附在自己耳边娇声道:“天赐,是我!”
柳天赐回头一看,见是白素娟,白素娟已换了女儿装,一身白色素衣,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显得妩媚动人,柳天赐奇道:“素娟,你怎么没睡?”
白素娟狡黠一笑,道:“睡不着,你要到哪里去,我跟你一起去。”
柳天赐道:“原来你知道?”
白素娟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我白素娟这么好唬弄的呀,走吧!”说着握住柳天赐的手。
柳天赐心神一荡,只觉得白素娟的玉手柔软如绵,一点头道:“走吧!”
两人踏着溶溶的月色,穿过几层院子,便到了九龙宫的后园。
柳天赐内功太高,带着白素娟如夜中的两只飞鸟,落地无声无息,虽说九龙帮防守严密,但没被人发现。
九龙宫的后园不大,仅有两三亩方圆,却也小巧玲珑,典雅别致,园内布局精巧,四周有游廊,中间是一座假山,山上置一凉亭,假山周围是花圃,圃内栽落各种奇花,花墙两侧,苍松翠柏撑起遮天绿伞,鲜花修竹围起一圈翠裙,松柏掩映之中,还有一座造型奇巧的戏楼。
这九龙宫的后园原是历代帮主居住之地,当年,黄朝栋和齐碧柔、叶倩莲乃至欧阳雪都曾在宫中居过,自欧阳雪事败露后,阮星霸作了九龙帮的帮主后,就搬到竹园禁地,守住关押黄朝栋的石窟,因此,这偌大的后园便成了一座废宫,这些年来,疏于管理,已渐显荒芜了。
后园虽无人防卫把守,却和竹园一起是九龙帮的幽宫禁地,平日里决无人敢私入此地,此时已是半夜,万簌俱寂,偶尔听到几声虫鸣,沉寂中多了几分凄楚,白素娟小声说道:“天赐,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柳天赐就将石室中的事简略的与白素娟说了一遍,白素娟听了一遍,惊得骇然不已,她被江湖人称为“万事通”,江湖上各门各派的秘事无所不知,可就这一件事她却一无所知,大为兴奋,说道:“你可全记住了么?”
柳天赐道:“当然!”按黄朝栋所说的方向走,两人牵手来到后园东北角一株古樟树下,黄朝栋曾说,樟树下有一枯井,井上有石台和辘轳,灵蛇洞的洞口便在这枯井的井下水底处,可柳天赐在左近寻觅了两圈儿,未见有何异样之处,心中渐渐着急起来。
白素娟道:“你会不会记错了?”
柳天赐道:“不会,我清楚记得黄前辈是这么说的。”
白素娟思索了一下,忽然说道:“天赐,你找一根长长的棍子来。”
柳天赐知道白素娟心机多,没多问,便到园中找到一根铁钎。
白素娟道:“这后园多年没人住,那枯井定是被封死了,你用铁钎插插看。”
柳天赐心中一动,拿着铁钎在樟树周围钎来钎去,地下的土乃多年的落叶腐后化泥,甚是松软,铁钎插上去毫不费力。
插了一会儿,忽然碰到极坚硬之物,便再插不下去,柳天赐心中一喜,说道:“就在这里。”扔掉铁钎,伏身拔去荒草,挖将起来,白素娟也跟着刨土,不到半顿饭工夫,两人便扒出一个二尺深的坑来,除去浮土,仔细摸摸下面便是一块平滑冰凉的石板。
白素娟在石板上敲了敲,咚咚有声,说道:“下面是空的。”
柳天赐毫不费力将石板掀开,石板下显露一个圆形的井口来,一股浓烈的腐臭气味自井中扑来,熏得两人几欲作呕。
两人坐在井边等了一会儿,井内空气流通,腐味儿渐散,柳天赐才趴在井口往下看了看,井内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月光投射到井中,只见隐隐有一亮点儿,伸手摸了摸,井臂溜滑,无可攀抓之处,一股刺骨的寒气从井底吹来,柳天赐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说道:“找是找到了,可怎么下去?”
白素娟道:“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你抱着我跳下去。”
柳天赐脸一红,忙道:“那怎么行?”
白素娟嗔道:“有什么不行?在大同你就赢了我,我是你的人,有何不可?”
柳天赐道:“你不怕?!”
白素娟道:“和你在一起,有什么怕的!快,别婆婆妈妈的。”
柳天赐将白素娟抱起,纵身跳了下去,入井后,两人身子悬空,急速下坠,“砰”的一声,水花四溅,两人落在井底。
枯井虽深,井中之水仅有一丈,井底俱是烂泥腐叶,厚约数尺,柳天赐脚陷进烂泥里,用手将白素娟高高举在头顶上。
柳天赐上身在水中,但他吞了化水神丹,水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隔层,丝毫不感到气闷,并呼吸自如,能开口说话,他腾出左手,到井壁上乱摸,想找到灵蛇洞暗门的机关。
不料,将井壁摸了个遍,什么也没摸到,奇道:“黄前辈明明讲机关在井底石壁,怎么摸它不到?”
白素娟在上面扑哧一笑,道:“这井内积下这么深的淤泥,泥下才是原来的洞底,你在上面摸来摸去,自然摸它不到。”
柳天赐用泥手一拍脑袋,说道:“对呀!”可又道:“我弯下身去,你咋办?”
白素娟道:“你就放下我,一时半刻我还能挺得住,再说,我们非得通过这井底!”
柳天赐放下白素娟,再将双手插进泥中摸了一会儿,果然摸到一个鸡蛋大小的钮,抓住石钮,先往右转三转,再往左转五围,往外一拉,暗门应声而开,伸手探了探,泥中石壁上果然有一个圆形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钻过,柳天赐牵着白素娟的手钻进洞口,一出井壁,稀泥便自行将洞口封死,井水便渗不过来,两人从头到脚糊满了厚厚的泥浆,臭味儿钻入鼻孔,那滋味不大好受,但此时两人顾不了那么多,便爬起身来,想看看四周的情景,怎奈洞中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到,伸手往两侧摸了摸,所触之处都是凉冰滑硬的石壁,中间是一条窄窄的夹道,柳天赐道:“这定是通往灵蛇洞的暗道。”
两人挨着朝前摸去,暗道极长,弯弯曲曲,时上时下,高低错落,盘旋回转,便像一座大山肚里的肠子,中间且有不少暗门机关,陷阱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