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狮寨门口,雷劈木、雷劈土早已立于中间,那一种如山岳般狂放的气势早就罩住了整个大门。那是一种催人奋发的气势,那是一种豪情万丈的气势,没有苍老的感觉,尽管他们已年近七十。那是一种沉稳,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那是一股并不逼人的气势,反而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艾地桩走路也是一派王者之风,大步前行。当他步上天狮峰的山腰,他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那两股自然流露的气势。那是一种气势的感应,并非眼睛可以看出来的。那股气势便像是两把刀,并不锋利,而且很钝很钝。那是一种亲切感,很强的刀感。因为这两个人本身的纯朴,才致使这两把刀的刀气无锋,没有逼人的感觉。
雷劈木、雷劈土也感觉到了艾地桩的存在,而且是逐渐行来。那是一种祥和、慈善的气机,没有任何冲动的思想存在,没有意念,一片宁静。那是一种比较接近自然的气势,那是一种让人想亲近的气机。同时他们还感应到了两股很熟悉的气机在遥遥地响应。他们知道这是雷劈金和雷劈水,接着他俩便听到了欢叫声。
“恭迎艾家庄主光临我天狮寨。”雷劈木与雷劈土的身音伴随着轻风远远地送了出去。
“多谢寨主盛情,艾某感激不尽。”艾地桩遥遥回应道。
“恭迎艾庄主,愿艾庄主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天狮寨的众弟子一起高声呼叫道。
“啪……嗖……呼……”天空中无数道响箭在飞舞,连阳光都暗淡了很多。
“咚咚……”鼓手已经将那巨鼓敲了起来,那每击一下,如闷雷滚过,雄壮而有力,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当……嗵……锵……”锣声一下子也赶起了热闹,敲了起来,一时之时,锣鼓声震动得群山如摇,响箭也在天空中演示出了无比的美态。
艾地桩热血沸腾,眼中尽是激动。和艾地桩一起来的五名随从,眼中也露出了崇敬和感激。他们没有想到,天狮寨的几位寨主会如此重视艾家庄的庄主,他们脸上也有了光彩。谁不希望对方对重视自己的主人呢?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人受敬,其属下也必定沾光不少。
终于一副壮丽的场面出现在艾地桩的眼前。
天狮寨的二寨主和四寨主如两根顶天立地的支柱一般立于天狮寨的大门口,那苍劲有力的“天狮寨”三个金字也让人看得热血沸腾。彩旗飞舞,锣鼓震天,耀得烈日无光。每个寨中弟子满面红光,一脸的激动,一脸的欢畅,一脸的真诚。
“欢迎艾家庄主与艾家高手光临我天狮寨作客。”众寨中弟子一起高呼,这一下连艾地桩身后的弟子也高声呼叫。数百名弟子的声音组合起来,几乎将整个天柱山都震得有些发抖。
“多谢众位寨主,和众位兄弟的盛情。今日之谊我艾某永生不忘,他日有用得着我艾某的地方,只要众位寨主吩咐一下,定会全力以赴。”艾地桩抱拳激动地高声道。那悠长而富有动感的声音刺破锣鼓的狂响,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内。那五名艾家的高手非常激动。
“艾庄主亲临本寨,是我寨的荣幸。今日我们不仅迎来了艾庄主和几位艾家的高手,而且还带回了一百多坛上等美酒,进寨后就来个大狂欢吧。一来为了欢迎艾家庄主,二来是庆祝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雷劈金挥手高声道,一下子竟盖住了锣鼓声,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艾地桩打心眼里佩服雷氏兄弟的功力之深。
“好哇……”一片欢叫声从锣鼓声中爆射而出。
鼓点更密、更急、更响了,锣声更脆、更狂了,彩旗如翻飞的大鸟,舞出一种迷幻、狂放、粗野的气息,这是一种感情自然的流露,人性真纯的体现。
艾地桩的心也被激起了万丈豪情。
“啊……”仰天长啸,万山回应。
“啊……啊……啊……啊……”雷氏四兄弟也相继而啸,呼应长天,直插云霄,鸟飞兽走,这一串长啸直叫的山川变色,日月无光,让人热血沸腾。
“走,进寨喝酒去!”长啸一止,雷劈金高声叫道。
“走,艾老兄,我可要和你大干三百杯,你跟我大哥、三弟倒是共同作战过,那现在就和我来战酒。”雷劈木兴冲冲地走上来拍着艾地桩的肩膀道。
“哎,别忘了还有我,也是一样,不能偏心。”雷劈土不甘落后地拍着艾地桩的另一边肩膀也欢声道。
“蒙二位寨主看得起在下,今天我们便不醉不休。”艾地桩豪气干云地道。
锣鼓之声开始移动,那翻飞的彩旗在众人的前方引路,荡起一片浓浓的喜气。
天狮寨的大殿设在天狮峰顶,这里可以尽览山色。遥望千丈崖,风轻气爽,搭起的是一座大大的亭台式的大房子。这本是天狮寨大型集会所用之场地,而今却用来摆设酒席为艾地桩众人洗尘。
天狮寨很大,有很多房子都是用石块堆砌而成,也有的是木质结构。不过十分清静整洁,这些房子的设计和布局在艾地桩的眼中肯定不能算是上乘之作,但能有如此布局形式,也绝不会落入俗流,这是秦儒一手规划的建筑方案。秦儒不仅在武学上有些成就,还在管理和建筑上也有所涉及。因此他规划建设的房子基本上算是可以,不过这只是按照他个人创意所设计,不免有点漏洞,但别有一番新意。
“大寨主,这些房子的设计都别有新意,不知是哪位先生设计的呢?”艾地桩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是我的世侄秦儒所设计的,看!这便是我的世侄。”雷劈金拍拍秦儒的肩膀道。
“晚辈秦儒拜见老前辈,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当时晚辈设计之时,便觉得有很多漏洞,可是我又一时找不出来。我知道庄主是建筑巧器制作的宗师,很早就想向前辈请教一番,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今前辈亲临指点,一定会更好。”秦儒抱拳恭敬地道。
“哪里,哪里,秦贤侄对这房子能有所创新,不入俗套,可见贤侄的灵根深藏。这些房子只是有一点不十分完美,那就是不能够很好地互相呼应,以至有的房子显得孤立,只要在这些地方稍加上一点点修正便行了。”艾地桩平静地道。
“艾老兄,待过两天,你再亲自来给我们设计一番不就得了,到时候,让秦世侄向你学学,那不是两全齐美之事吗?”雷劈木笑道。
“若如此,再过两天,我便献丑、献丑。”艾地桩豪不客气地道。
“那我便先感谢艾老弟了,谁人不知艾兄弟乃天下第一巧匠,若能有艾兄弟设计的房子,那我天狮寨定能固若金汤。”雷劈金兴奋地道。
“大寨主过奖了,到时候,莫要叫大寨主失望便是了。”艾地桩谦虚地道。
“哎,艾兄弟,这话那不是太不够味了吗?待会儿定要多罚几杯。”雷劈金粗犷地道。
“没事,没事。反正我们今天是不醉不休,既然多喝也要醉,少喝也要醉,我豁出去了,哪还在乎这多罚的几杯酒呢?”艾地桩也粗犷地道。
“哈哈哈……”几个人同时都被逗得放声大笑。
“原来艾老弟是有恃无恐,怪不得。”雷劈金笑着道。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粗豪地大笑。
“秦贤侄,你去为艾庄主和几位艾家兄弟安排一下住宿,同时叫各位兄弟把酒菜准备好。”雷劈金吩咐道。
“是,我马上去办。”秦儒应声道。
“艾老弟,我们去四处走走如何?”雷劈金提议道。
“我当然赞成,也好看看这几年威震天下的天狮寨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艾地桩笑道。
“哪里敢称得上是‘龙潭虎穴’呢?这个称呼还得需要艾兄改建了房子之后才能使用。否则,以现在这个模样不让江湖人士笑话才怪呢。”雷劈木也笑道。
三人边说边走,这条路全由石条铺成的,而且是绕着山寨而铺的。石条宽而平整,看上去有一种古朴、平凡之美,更有一种朴素而清幽的气息。山寨周围有很多移植或野生的花草环绕在路边,各种花色不同的鲜花配栽在一起,而每一种色彩的花都会拼成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图案,再和其他颜色的花草一配合,便是一幅完整的图画。如:用一种黄色的花在中间簇成一个圆弧形,然后周围用一圈红色的花镶上一个边,再以绿色的小灌木在花的周围拼成一个菱形,虽然这样的图案人工刀斧的痕迹太多,但却也能达到一种美丽的效果,让人心动的美。
艾地桩对这些园林的布局有些惊愕,便奇问道:“大寨主,想不到贵寨之中居然有这样的高人雅士,为这些花草也下了如此一番功夫,真是不简单呀。”
“这些都是秦贤侄的几个家人,即是这次和我一起到九江去的那秦氏七名剑手所设计的,他们的剑法本就是这样练出来的。所以其剑法显得很简朴、很直接,似是东劈一剑,西劈一剑,但是很有效。那中间的圆弧,也是他们用剑削出来的,我也还真佩服这七位伙计的干劲和悟性。”雷劈金有些敬重地道。
“哦,想不到这七位从来都不爱说话的兄弟居然是如此值得尊敬之人。”艾地桩敬佩地道。
“不错,他们的精神的确值得我们武人尊敬,说起来他们也还真是几个练武的奇才。你猜,那条菱形的边是用多少剑切出来的?”雷劈金指着那灌木的一条长达二丈多的菱形之边问道。
“大概要十剑才能劈好。”艾地桩估计道。
“但你看他们用了多少剑呢?”雷劈金又问道。
“这个……”艾地桩仔细观察那灌木的边缘,犹豫地道。
“咦,这一条边从头到尾都没有剑与剑交接的痕迹,这就奇怪了,难道是一剑切下来的?只有一剑才会没有交接的痕迹,但这两丈多长的菱边又怎么可能用一剑切好呢?”艾地桩自言自地嘀咕道。
“我实在弄不清楚,你还是说出来算了吧。”艾地桩一脸迷惑地摇头道。
“哈哈,也有东西能瞒过天下第一巧手的眼睛,真是不简单呀。不过说起来也的确有一些让人不敢相信,这一条边是两个人切的,用同样的速度,用同样的剑招,每一个人花了两剑才切好这一条边,而且时间绝不会超过弹指之间。”雷劈金含笑道。
“什么?这一条边两个人共用四剑,而且是在弹指间的事?”艾地桩惊问道。
“不错,要不是我亲眼看到的,或许连我也不敢相信,他们的剑法居然能配合到如此圆润的地步,几乎是没有配合的痕迹,这需要两个人的心神是多么的集中和统一,几乎要成为一个人。这似乎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却做到了。这种配合好像比我们四兄弟配合更要精密,所以我才很佩服他们。”雷劈金毫无做作地道。
“哇,这真是太玄了,太难让人相信了。”艾地桩有点不敢相信地道。
“其实,艾兄不知道,还有比这更玄更精彩更让人不敢相信的事存在呢?”雷劈金神往地道。
“什么事能比这更精彩?比这更不敢令人相信呢?”艾地桩奇问道。
“那也是这一团花,这两种不同颜色的花圈。”雷劈金记忆犹新地道。
“哦,难道这一团花圈也是两个人切成的?”艾地桩看着那两圈切得非常圆润而不留任何交接痕迹的花惊问道。
“不,这两圈花不是两个人合手切成的,而是七个人,他们七个人同时出剑,每一圈颜色先后出了两剑,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雷劈金还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什么?七个人每人出二剑居然将这一圈花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艾地桩心神大震道。
“不错,一点都假不了。当时不仅寨中许多弟子在场,而且我们四兄弟也在场。当时我们只是指点了他们一下剑道的心法而已,却没想到他们对剑道心法居然掌握得这样快。”雷劈木也应声道。
“真是耸人听闻,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剑法,和这样的剑手。他们配合得如此细密不说,单讲这切花的手法和角度就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这些花并非都栽得很整齐,但若有一剑稍微存在一点点偏差的话,就可能把花切成两半,可是这团花没有一朵是残花,此种角度、力度可以想象。而且七人的剑以一个圆弧画出来,居然能以同一圆弧运剑,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艾地桩一脸惊疑地道。
“他们七人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或许是从小心神就能相通之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配合成就。”雷劈金猜测地道。
“在浔阳楼中我并没有仔细观察他们的剑法,但却见到他们其中五人杀人的动作十分利落干净,而且动作很整齐划一,那时我只当他们是一个普通擅长配合的高手而已,竟没想到他们的配合已达到了如此程度。”艾地桩怀疑地道。
“在三年前,他们七人联手也不是我一招之敌,可是如今,他们七人联手和我有一场大拼,若非我在功力方面占了优势,或许有可能败给他们七人也不为奇事。”雷劈金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