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又恨恨地道:“依我之见,我们必须向他们还以颜色,杀掉他们一批人,让他们明白没有谷主坐镇的死谷,依然是举世无双的!至于目标,我看选霸天城的人马最合适,因为霸天城自从经历了内部纷争之后,几大高手皆已身亡,如今霸天城中只有孙密、范书两人可跻身顶尖高手之列,他们一直驻兵于‘死亡大道’前沿,与我死谷直面相对,分明早已背弃了盟约。谷主在的时候便已说过范书本是无信无义之人,只不过当时用得上他才与他们结盟。现在若是能对他们下手,一则没有多少危险,二则又可杀一儆百,可谓上上之策!”
姬冷心知今日死谷的力量其实仍是颇为强大,关键是自阴苍失事后,士气大减,重振士气已是关键所在,而要重振士气,就必须依靠胜利,从这一点看来,宗逾所言不无道理。
但他却未直言赞同宗逾的意见,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么一说,也许会引起全祖年的妒恨。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发言的巫姒这时开口了:“霸天城驻扎于‘死亡大道’的人数不在千数以下,而他们的身后,便是雪城人马及前几日方赶至的‘断箭门’三百弟子。断箭门被称为白道中的黑道,一向以冷酷骁勇而闻名,要想胜出霸天城,必须先派出大量人马,若是其他方向的敌人借此发动攻击,而前去‘死亡大道’的人马一时又抽不回身,岂不是危险得紧?”
宗逾冷笑道:“范书本是无名小卒,今日小人得意,又何必惧他?若是由我出手,只需二百精锐人马,便可取他项上人头!”
全祖年哈哈一笑,道:“宗护法真是风趣得很!”
言语间满是讥讽之意。
别人称呼宗逾为“护法”,宗逾并不在意,但全祖年称他为护法,却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因为此时他心中的目标已不是一个护法之位了,他认为这其中最大的阻碍便是来自全祖年,全祖年称他为护法,分明有讥刺之意。
只见宗逾脸色一寒,道:“我若是能取来范书项上人头,你当如何处之?”
全祖年淡淡地道:“可听凭宗护法处置。”
宗逾阴冷一笑,道:“你我共事一主,我怎能对你施下毒手?到时我只需你一只手臂即可。”
巫姒、姬冷神色齐齐一变!
姬冷忙道:“二位皆是为死谷出谋划策的元老,只是思路不同而已。能斩杀范书,那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那我们亦可另谋它策。”
巫姒心想:“你们两个大男人的心胸怎会如此狭窄?”她竟懒得再与他们多言。
宗逾道:“你们无需多言,今夜我便去取了范书的性命!”
言罢,竟扬长而去!
姬冷与巫姒面面相觑,皆暗自嗟叹。
“死亡大道”中的武林中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包括霸天城千余弟子在内,这儿已有三千多人!
如果说这三千多人沿着十里“死亡大道”首尾相连,如同一支随时准备射向死谷之利箭的话,那霸天城弟子便是这支箭的箭头。
只是,这只箭头锋利否?
范书对死谷以及死谷四周的场面都了若指掌。
他知道如今有好几个帮派都希望能够成为最先攻入死谷的力量,但同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要冒很大的风险。
所以好几股势力都在暗中等待,等待着机会的出现。
同时,范书也已探知日剑、月刀已向死谷方向赶来。不用说,他们一定会选择“死亡大道”这条路径。
那么,在武林七圣之二的“日剑、月刀”帮助下,范书要想攻破死谷,并不太难,但那样一来,世人自然而然地会将功劳归结于日剑、月刀,而这不是范书所希望的。
所以,他必须抢在日剑、月刀来此之前,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这样才能使他及他的霸天城真正地大放光芒!
他独自一人在一间颇为狭小的屋内慢慢地踱着步。当他即将作出重大决定之时,他不希望有人在身边打扰他。
也不知来回踱了多少遍,他终于停了下来,眼中有了一种奇异兴奋与喜悦的光彩!
宗逾在细心地擦拭着他的长枪。
用的是苏州特产的上等丝绸。
其实,枪的锋利,不是用绸布擦出来的。宗逾当然明白这一点,这只是他数十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每逢恶战之前,他总喜欢仔细地将他的长枪擦拭一遍。
在这一时刻,他的思想已不在他的动作上,而是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之境。他的外表粗犷,而其内心却并非如此。与全祖年的一番争执后放言要取范书项上人头,这话看似是一时冲动之言,而事实上这本是他深思熟虑后方如此说的。
范书终究只是一个后起之秀,他的崛起,依仗的不过是耍些伎俩。宗逾自忖自己追随阴苍以来,东征西讨,许多江湖帮派几乎是望风披靡,江湖中人提及死谷两大护法之一的宗逾,莫不变色。
宗逾深知此时的死谷太需要以胜利鼓舞士气了,如果自己能一举斩杀范书,自然会成为数千弟子心目中的英雄,从而抬高他在死谷中的地位。
枪身泛着幽幽的光亮,是宗逾的汗水还是敌人的鲜血将它浸得如此?
倏地,枪身一弹,已自他手中如电射出!
“啊”的一声惊呼,枪尖已堪堪抵在刚刚一步跨入屋内的一个人的胸口上!
只有一寸之距!
若非亲见,谁会想到如此迅如奔雷的枪身竟可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凝如山岳?
枪下之人本已脱体而飞的魂魄这才重新归附躯体,他竟已是冷汗涔涔了。
宗逾一翻腕,长枪倏收,看了来者一眼,宗逾道:“我并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收发自如!为何进来之前不先禀报一声?”
那人摸了一把汗,声音有些发颤:“属下收到从霸天城飞来的信鸽,心知事关重大,所以一时心急……”
宗逾眼中精光暴闪,缓缓地道:“信上有何内容?”
那人恭声道:“属下怎敢私自拆阅?”他的神色毕恭毕敬,其实他的地位并不太低,是红袖级的人物,只比宗逾低一级而已。
宗逾听得此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紫无桑,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
被称为紫无桑的人肯定地道:“属下一切都是按照你所吩咐的去做,自无他人知道。”
宗逾招手道:“将信给我吧。”
自从阴苍去向不明、生死未卜而“九无殿”塌陷后,死谷内再无人去注意接收霸天城的信鸽,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而且他们都认为阴苍失踪后,范书一定会背信弃义,自然也不会再以信鸽与死谷联络了。
唯有宗逾不如此想,他暗中安置了心腹紫无桑在“九无殿”周围一带,暗中留意会不会有信鸽飞来。
现在看来,这一着棋总算没有白费。
宗逾展开信来,只见上边写道:“自与贵帮结盟以来,心中一直不敢忘了盟约,只是事有突变,成今日骑虎之势,不得已之苦衷不知能否谅解?近闻‘日剑’蒙悦、‘月刀’司狐将于近日来此,很是担忧。思量之余,特与贵帮相约,希望能在明日子时杀出,我必让属下弟子暗中接应,如此一来,必可有突袭之奇效,一旦突围而出,便如龙回大海,他日定有重振旗鼓之时,我心切切,盼能照做。”
宗逾阅罢,沉默片刻,复而大笑不止,良久方止,道:“如此雕虫小技,怎能蒙我?此乃天赐我良机,今夜必可取范书头颅!”
紫无桑惊异地道:“范书来信,应是心存善意,为何反要取他性命?”
宗逾冷笑道:“范书本是无信无义之人,如今我死谷局势危急,他焉能不知?既知这一点,便必然会反戈一击,明日他助我突围是假,企图暗中设下陷阱是真。我正可将计就计,答应他明日突围,而事实上却于今夜便暗袭他,他一门心思放在明日一战上,如何会想到祸起今夜?”
紫无桑恍然顿悟道:“高明至极,只是……”
宗逾“嗯”了一声,道:“你还有何顾虑?”
紫无桑道:“万一他真的是有心助我死谷,若是如此而被杀,那岂不是有些可惜?”
宗逾阴沉地道:“即使他是真心助我死谷,我杀了他也不无好处。你莫忘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可以把任何罪名都推在死人身上。何况我还会再调查,以求万无一失。”
紫无桑心中不由有一股寒意泛起。
宗逾当机立断,立即着手拟写了一份回信,信中同意了范书的约定,并为了更好地蒙蔽范书,宗逾还就一些细节作了详细约定。
写毕,他将信交与紫无桑,让他立即飞鸽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