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天城主怒极反笑,笑声中身形倏然暴进,刀锋居中戳出,引起“嗖”的一声啸,去势甚急,流畅无比!
他的刀上凝集了他满腔的怒焰,自是招招狠辣!
城伯半步不退,刀身一颤,光芒如秋水,立时抖出千百眩影,纵横飘掠,如无孔不入的水银般泄向霸天城主!
两刀相接,火星四溅,声势煞是骇人!
数招之后,霸天城主已是相形见绌,刀势横挡竖封,却少了精绝之变!
城伯蓦然大喝一声,刀如惊电,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撩霸天城主的右肋!
霸天城主神色一变,忙强自曲身反掠,孰料城伯的刀已如同附有灵性一般倏然反跳,疾削向霸天城主的右手手腕动脉!
霸天城主应变颇快,蓦然反腕,刀身急抡下切,竟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向城伯执刀之手砍去。
两人斗转星移般拆了数十招,只见满目都是霸天城主的刀芒,刀芒划空呼啸有声,宛如狂涛怒浪!
而城伯的刀却如同有形无质之物,竟能在霸天城主的漫天刀影中从容飘掠进退,每攻一招,都足以让霸天城主危机四伏!
霸天城主越战越心惊,他发现城伯的武功明显在他之上,既然城伯早有不轨之心,为何迟迟引而不发?
倏闻城伯道:“很好,竟走了三十四招!”
如此激斗之中,他的声音仍是那般的平缓从容!
话音刚落,便听得“嗤”的一声暴响,霸天城主一声惊呼,他的刀竟已被对方绞得脱手而飞!
与此同时,城伯的刀如同一抹轻烟般飘出,闪电般抹向霸天城主的咽喉!让霸天城主惊骇的是城伯手中之刀的攻击目标是他的咽喉,但他的全身所有致命部位全都感到了一种可怕的威胁!
城伯一刀之下,竟控制了他所有的生路!即使霸天城主能够躲过切向自己咽喉的一刀,对方的刀也可以在瞬息间从另外一致命之处进入自己的躯体!
霸天城主的所有自信心在这一瞬间已轰然崩溃!
一个失去自信支撑的人,在城伯这样的高手面前惟有一死而已!
霸天城主只是下意识地踢出数腿,他根本就不能指望自己能够凭此挡住对方的攻势——甚至于他已在默默等待长刀饮血的一瞬间的到来!
“铮”的一声!
城伯的刀在即将划断霸天城主的喉管的刹那间,牧野静风出手了。
他没有直接为霸天城主挡下那一刀,而是径取城伯,他用的剑又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剑,是从地上死者手中拾得,此时城伯的刀与霸天城主的肌肤只有三寸之距!
但城伯没有等杀了霸天城主之后再自保,不是不想如此,而是不敢冒这个险,他清楚地知道牧野静风的剑法已至化境,任何失误都可能带来可怕的结局!
他的刀结束霸天城主的性命只需极为短暂的一瞬,但对方的血、肉、骨骼会让他的刀略有滞纳——也许,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时间里,牧野静风已能够完成许多不可思议的动作!
在牧野静风的剑下,他不敢做任何的冒险!
死神便如此奇迹般地与霸天城主擦肩而过!
霸天城主只觉全身虚脱,似乎所有的精气之神已被城伯的那一刀挥去了!
此时,晁往的枪已悄无声息地向他暴扎而来!
沉浸于骇怕之中的霸天城主竟无视贯日长虹般的长枪,一动也不动!
“卟”的一声,晁往的长枪穿透了霸天城主的大腿!
袭击者与被袭者齐齐吃了一惊!
晁往没有料到霸天城主根本不思闪避,他的枪之所以不是扎穿霸天城主的心窝,而是大腿,那是因为在他的设想中,霸天城主必定会有所动作,他考虑了对方可能会有的动作,万万没想到霸天城主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他心中暗道:“早知如此,若是直取对方心脏,只怕早已得手了。”
霸天城主只觉剧痛钻心,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一看,骇然发现锋利的枪尖已从前边穿过!
属下的反叛使霸天城主狂怒至极!怒焰使他本已消失的勇气又重新回来了,他暴吼一声,竟不转身——事实上那杆长枪也制约了他的动作——而是迅速倒掠!
晁往的枪由本已存在的枪孔中直插而入,不过这一次是霸天城主主动向晁往的身子靠近!
枪身与霸天城主的肌肉骨骼的快速摩擦,使那一片肌肉有了一种烈火炙烧感。
晁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霸天城主竟丝毫不顾惜自己的血肉之躯,当他回过神来时,霸天城主已与他近在咫尺!
霸天城主从腋下如闪电般反拍数掌!
晁往的枪大部分都已穿过了霸天城主的身体,他的兵器等于被霸天城主以独特的方式“夺”了过去!
情急之下,他不得不弃了手中的长枪,猛吸一口气,倒掠而回。而此时霸天城主的凌厉掌风已“嗖”的一声划开了他的衣衫,带给了晁往沁骨之寒意!
晁往堪堪闪过霸天城主凌厉的掌风,对方已霍然转身,反手在插入其腿的枪杆上一托一送,长枪便带着一股热血,如毒蛇般飘射而出!
甚至还有被枪身带起的血淋淋之肉沫!
晁往被霸天城主如此神勇之举惊呆了,似乎霸天城主已不再是血肉之躯!
晁往本来完全可以避开标射而来的这一枪。
而事实上他却没有避开——击败他的不是霸天城主的武功,而是他的愤怒!
当带着血腥气息的长枪迎面而来时,一种莫名的惊惧占据了他的心灵,以至于他的反应远比平时慢上了许多。
长枪挟一股冷风,从他的肩窝处射入,竟穿体而过!
晁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
没等霸天城主有更多的动作,韩若、上官小飞及诸葛阵已齐齐扑上!
霸天城主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如果他不能杀出议事殿,他便必死无疑!
但如今之局势,要想杀出议事殿又谈何容易?右腿之创伤处鲜血喷涌,因失血过多,右腿已有些麻木了。
何况他已是手无寸铁?
韩若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时攻势如潮,根本不给霸天城主喘息的机会!霸天城主在三大顶尖高手的夹攻之下,已是险象环生!
牧野静风之所以出手救霸天城主,只是因为他不希望对方所有力量对自己形成围攻之势,霸天城主的存在,势必可以牵制住几个人的力量。如此一来,他方可以安心对付城伯!
城伯在刀上已浸淫三十几年,而且这样的刀法又是倾空灵子数十年的心血、集武林诸般刀法之精华于一体,自是惊世骇俗!
好在牧野静风对这样的刀法亦是熟悉得很,这使他在无形中占了便宜!
牧野静风将其师祖所传之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只有四招,但其中之玄奥却深如海,他人如何能窥出其中的诡异?
城伯越战越心惊,他已发觉牧野静风的剑招只有四式,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对方看似简单的四招剑法化开,对于这一点,他是再了解不过了,因为他自己的刀法本身就有这样的特点。
这也是“平天六术”的共同特点!
城伯得到这套刀法之后,潜心钻研了数十年,可谓是穷经皓首,殚精竭虑,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刀法之灵魂悟透,现在见了牧野静风的剑法之后,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空灵子传授给牧野静风的剑法的卓绝之处,首先并不在于其招,而在于其神。“平天六术”乃空灵子悟成,他将武功心法化为招式,其招式自然最能体现“平天六术”超凡入圣的武学内涵!
牧野静风直接从空灵子那儿承习了这样的剑法,自然是能融万般变化于不变之中。
而城伯由武功心法领悟出来的刀法,即便已是超凡脱俗,但仍是无法与空灵子相匹比——这正是牧野静风始终占着上风的主要原因!
这是一场极为独特的生死搏杀,交战双方的招式都极少,但招式中所隐藏的变化与杀机却是如滔滔江水,无穷无尽!
倏地,牧野静风的剑幻出一道夺目之光弧,冷芒闪过之处,一道血箭标射而出!
城伯的腹部已经添了一个剑孔!
城伯应变极快,刀贴身走,使牧野静风无法乘势而进!
但牧野静风的绝世轻身功夫配以出神入化的剑法,在一招得手的情况下,立即得势不饶人,身躯如翩飞之惊鸿,剑势绵绵不绝!
一时城伯四周皆是剑影,牧野静风的剑从任何一个可能的角度盘旋飞舞,剑剑惊心!
一声闷哼,城伯的右臂中了一剑!
攻势更甚!
城伯的防护圈越来越小!
此时,牧野静风心中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此时发动如此凌厉无匹的攻击之人不是自己,而是手中的剑!
剑芒如雪!
剑芒迷茫处,城伯身上不断有血雾抛洒开来,而且一次比一次鲜艳夺目!
空气中弥漫着微甜的血腥之气……
剑芒倏收!
牧野静风卓立不动,而他的剑尖竟已抵在城伯的眉心处!
城伯竟是满身血污!他的身躯可谓是千疮百孔了,大大小小有数十处伤正在向外“潺潺”地冒着血!
城伯的刀还在手上,刀身已被自己的血所浸染,而握刀的手则在抑止不住地颤抖着!
城伯那雪白的头发上已沾着斑斑血渍!他的目光呈现了一种死亡的灰色,既有无边的恐惧,又有空洞与绝望!
恐惧不是针对自己的死亡,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早已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心寒的是对方无坚不摧的剑法!
牧野静风冷冷地道:“三十年前你做下天理不容的罪孽时,你恐怕没有想到所得到的武功非但不能实现你的野心,反而会成为你的催命符吧?”
城伯嘶声道:“师父他……他还活着吗?”
“呸!像你这样毫无人性的东西也配称他老人家为师父?”牧野静风气愤不过,剑尖一递,便见一道殷红的鲜血从城伯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城伯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天意?天意……”
牧野静风沉声道:“冬丑已死,你即将步他的后尘!如果你想死得干脆利落,就告诉我你是谁,是朝莫,还是夏戈?”
城伯发出如兽般的怪笑声:“我是谁?三十多年了,我都忘了自己是谁……”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惨叫,牧野静风一惊,回首一看,只见霸天城主正如一棵被伐倒的树一般缓缓倒下!
他的胸口处鲜血如喷泉般汹涌而出!
一方枭雄,竟死得有些不明不白!
忽觉手头一紧,牧野静风蓦然心惊,不用回头,他凭自己的手感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城伯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他几乎是紧随着霸天城主的倒下而倒下的!
议事殿内一下子变得格外的沉寂了!
有谁会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呢?
就在此时,韩若突然有了意外之举,他竟不假思索地面向牧野静风跪了下来,恭声道:“恭喜新城主!”
还没等牧野静风回过神来,上官小飞、诸葛阵及晁往亦同时跪伏于地,口呼:“城主英明神武!”紧接着另外几个头目也跪了下来。
牧野静风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这些家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把他也当作是争权夺势之辈了!
此时,霸天城主与城伯的血尚未流尽,他们便已改弦易帜,转投他人,这如何不让人心寒呢?
也许是牧野静风卓绝不凡的武功使韩若诸人的斗志荡然无存了,他们从他们的思维角度、思维习惯出发认定牧野静风力杀城伯的目的不外乎也是为了争权夺利,对他们来说,谁成为他们的主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能不能率领他们实现他们不断膨胀的欲望。
年少而武功卓绝的牧野静风在这一点上,应该比城伯更有优势——至少在他们看来是如此的。
他们自忖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牧野静风的对手,于是他们做出了这种他们自认为明智的选择。
牧野静风见跪伏于地的诸葛阵四人,不由感慨万千。此四人都算是顶尖高手,却如此没有骨气,空负了他们的一身武学。
他忽然心生一计,不动声色地道:“我根本无意于城主的位置,反倒觉得四位无论武功、智谋都是出类拔萃,此位置由你们来坐,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个位置怎么可能同时坐上四人?牧野静风此言的目的就是要他们四人为此自相残杀!
霸天城本就是邪恶之势力,如今城伯与霸天城主皆死,只要把这四人一并除去,霸天城的势力自是会土崩瓦解了。
乍听牧野静风之言,四人皆是面有喜色,眼中含有贪婪之光。
但很快他们便意识到这会不会是牧野静风故意试探他们?
于是,晁往赶紧道:“城主之位非穆护卫莫属,我愿为城主效犬马之劳!”
韩若不甘落后,也道:“属下愿为城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其他各人亦各有表示,一时众人信誓旦旦,慷慨激昂,倒好像这儿皆是正义之士一般!
牧野静风见他们丑态百出,哈哈一笑,道:“城主的位置我是肯定不会坐的,我倒想扶持你们四人中的一人,可惜……”
他故意顿了一顿,方道:“可惜你们无论武功心智,皆不相上下,叫我如何取舍?”
按理韩若诸人皆是险诈之人,不应该被牧野静风“二桃杀三士”之计所蒙骗,但此时他们利欲攻心,早已失去理智,听得牧野静风之言后,都在暗自盘算自己该如何去夺得此位,哪会想到其他?
牧野静风忽然发现议事殿内少了一个人——范书!
自从牧野静风与城伯交手之后,议事殿内便没有了范书的身影,只不过牧野静风处于瞬息万变的局面中,无暇旁顾,才未曾察觉罢了。
他会在什么地方呢?对于这个永远严谨细致不动声色的人,牧野静风总觉得难以捉摸!
也许,他是去了冰水双艳那儿?牧野静风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在霸天城发生如此重大变故之际,他却悄无声息地抽身而出,这岂非颇为蹊跷?
想到这儿,牧野静风已不愿再在此处多作停留,他抱起了地上的丫丫跨出了议事殿。
当他离开议事殿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韩若四人的惊喜,在他们看来,惟有牧野静风放弃城主之位,他们才有机会!
牧野静风走出议事殿后立即反手带上沉重的大门,门刚刚关上,里面便传来了喝斥谩骂之声,然后就是金铁交鸣声响成一片!
牧野静风不由摇头苦笑!
门外聚集了不少霸天城属众,他们显然是被议事殿中的争战之声吸引过来的。但没有霸天城主或城伯的命令,他们又如何敢进议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