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傲视众生的绝世强者,在他眼中,寻常高手犹如虫蚁,只能任其驱使宰割!他自持惊世雄才谋略,自信能铸就蚩尤战族沉寂千年的辉煌,整个武林将是他囊中之物。
而他步步谋略,也的确使他始终左右着武林局势,一旦轩辕神剑被废,足以让黄帝四士后人遭受惨重打击,他那让人心悚的计谋本已一步步实现,眼看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却突起变故,局面急转而下,孤绝无相竟已处于不可脱身的绝境。
看似无懈可击的布局,突然一溃千里,千疮百孔,孤绝无相心高气傲,甚至鄙视天道,“失败”二字对他而言,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但“失败”仍是不可避免地降临于他的身上,眼看着费尽心思苦心营建的一切土崩瓦解,孤绝无相惯常的从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只剩下狂怒与绝望。
孤绝无相自视甚高,自负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噬吞武林只是在等待最佳时机而已。这数十年的等待在孤绝无相的感觉中是漫长而难以忍受的,本以为马迹岛之会及战族血盟过后,将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渲泄,但却在今日悉数破灭。
所有的狂怒与绝望在孤绝无相邪霸无匹的意志的催发下,急剧膨胀至无以复加之境,最终凭借可开天辟地、逆乱乾坤的“劫魔道”残存力量,以不灭不休的意志,攻出最后一击!
一招之下,风云变色,似为其中所包含的无比戾气所震慑。
以孤绝无相灭世之意志击出的这一击,便是他一生不倦追求的最后渲泄,那已不仅是一记招式,更是孤绝无相的生命与精神,在对天道轮回做最后的抗击!
纵是至邪至恶,孤绝无相仍不失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强者无亡则不败!
亡的或是对手,或是自己!
孤绝无相在最后一刻发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场中诸人虽皆为绝世高手,亦莫不变色,仿若目睹死亡之神飞速迫近悟空老人!
孤绝无相不愧为蚩尤战族最为出色的后人,其战意之盛,使其在即将灭亡之前,仍战意狂炽。
残留血厄碎剑中的凶戾之气,与孤绝无相的暴戾绝霸的战意相辅相成,终成完全超越往日生命与武学范畴的震古铄今的一击!
这一击,绝非本已耗尽功力的悟空老人所能应付。
甚至连白辰、轩辕奉天、诸葛南山等超绝高手,亦无把握能在这一击面前全身而退。
范离憎已因孤绝无相出人意料地废了血厄剑而受了伤,虽然伤势并不甚重,但却仍影响了他的身手,未能及时封阻孤绝无相对悟空老人击出的致命杀招!
悟空老人性命存于一线的那一刹那,人影闪动,天儒老人飘然踏进,掌势翻扬,犹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有仓促之感,向孤绝无相迎去。
甫一出手,天儒老人便显出不在悟空老人之下的修为,场中轩辕奉天、白辰、范离憎莫不为之心旌摇荡,在那一刹真正地领悟到武学之浩瀚如海。
天儒老人一眼便窥破孤绝无相这最后一击已是穷尽了他毕生的精气元神,虽然威力惊世骇俗,却绝无后继之力,只要能避过其锋芒,孤绝无相自会力竭而亡。
但同时天儒老人亦知悟空老人今日绝难避过孤绝无相开天辟地的一击,故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两个完全凌越于整个武林之外的界外高手皆以最高修为悍然击出!
这是绝无取巧的惨烈比拼。
双方倏然相接,惊世暴响声中,孤绝无相发出凄厉如鬼啸的惨号声,血光漫天,他的右臂被击得整只自躯体断开,飞出极远,落地时竟有铿锵之声。
与此同时,天儒老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飘而出,鲜血喷射如箭!在双方接实的那一刹那,天儒老人虽凭自身对武学辟析入理的修为,将对方无坚不摧的功力消散了一部分,但对方的攻势之可怕犹在他的想象之外,甫一接实,他的右臂骨骼顿时暴碎,身躯承受了霸绝无匹一击之后,顿觉五脏如被重锤猛击,以其傲然众生的修为,仍是不由鲜血狂喷,跌飞而出。
落地之时,天儒老人又连退数步,每一步踏于坚实的岩石上,莫不是碎石迸飞,地面出现一道道以落脚处为中心,向四周迸裂开的网状裂痕,遍布方圆两丈之内,情景惊心动魄。
天儒老人将自己所承受的强悍绝伦的力量转于地面,仍是难以支撑,颓然顿坐于地。
孤绝无相的凄厉惨号戛然而止,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撼。
马迹岛一片死迹!
孤绝无相的断臂处鲜血喷涌,他的脸色死灰一片,与死人无异,断臂之躯微微晃了晃,终如被伐倒的朽木般向前轰然而倒。
望着倒下的孤绝无相,悟空老人百感交集。
若非白辰出击不意的袭击先伤了孤绝无相;若非幽求突然出现,挥出足以与日月并辉的“劫魔剑道”一剑,那么纵然合众人之力能胜孤绝无相,但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白辰心中感慨更多!
他知道若非巢三忍辱负重数十年,想必今日孤绝无相的阴谋已经得逞,从此天下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厄之境。
他心中忖道:“师父一生之中似乎都在浑浑噩噩之中,没有任何作为,但却在生死危亡之际,起了无可替代的作用,这是否可谓是将墨门的‘无为’发挥到至高无上之境!而墨门‘无为’之真谛,并非‘不为’,而是十年磨一剑,不鸣则已,一鸣天下惊悸?”
也许,看似浑噩的巢三,方是真正悟透墨门精髓之人。
无论如何,能为四大隐世武门纳为传人的,必定有其惊世不凡之处,范离憎如此,白辰、轩辕奉天、牧野栖如此,当年的巢三应亦是如此。
太湖渐渐恢复了一片平静,几只水鸟在湖面上空忽起忽落,鸣叫声显得躁乱不安,稍一飞近马迹岛,迅即惶然飞离。
五日之后。
天儒老人的伤势仍未痊愈,他身边自有人日夜守护,而牧野栖每日傍晚必来探视他一次。
这一日,守护在天儒老人身边的是衣四方,天儒老人见了衣四方,不由想起了卜贡子,便道:“四方,去叫你师父来见我。”
衣四方并未起身,他道:“三天前,戴无谓前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身受重伤,我师父已前去看望他了。”
天儒老人一惊,支撑着自床上坐起,道:“无谓的……的武功已不在武林绝世高手之下,怎会受伤?”
未等衣四方回答,有人推门而入,却是牧野栖。
只听得牧野栖对衣四方道:“衣总领,你出去吧。”
乍听牧野栖称“衣四方”为“衣总领”,天儒老人又是一惊。
衣四方恭应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待衣四方走后,天儒老人沉声道:“栖儿,你怎会称四方为‘衣总领’?你大师兄又怎会受伤?”
牧野栖在距天儒老人床榻数尺距离的地方站定,平静地道:“无谓师兄多半是被三藏宗之人袭击,孤绝无相被杀,三藏宗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无谓师兄重伤后,端木总领闻讯不听劝阻,立即率三百白道弟子攻袭天下镇,结果战败而亡,为使白道不致成为一盘散沙,弟子与白道众弟子商议后,共推衣四方为白道总领。师父身体欠安,故弟子擅自将这些事暂时隐瞒下来了。”
天儒老人大为震怒!
他怒道:“你……你……无谓遇袭,端木无非战亡——如此重大的事,你竟不向为师透露半个字……”
说到此处,他心中倏然一震,猛地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竟未再说下去,沉默了片刻,方缓声道:“你去将黑白两道八堂统领领来见我。”
牧野栖并未动身,而是略略提高了声音,道:“衣总领,将八堂堂主召来!”